放下屠刀 9.0
作者: 吴学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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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至 第十八章 不是结局的结局 2023-05-10 15:40: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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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介

他曾经财势过人,在高云县横行一方,获罪入狱。在狱中八年,他经人点醒,想要重归正途,却意外提前出狱。此时的高云县风起云涌,各方势力明争暗斗,阴谋与暗算接踵而来,诱惑与欲望无孔不入。过去的情人离奇死亡,未婚妻无辜被害,曾经的事业伙伴反目成仇,昔日的兄弟如今敌友难辨。他如何在各方势力中稳住局面,让真相大白天下,将真凶绳之以法?他如何华丽转身成为人们心中的英雄?

第一章 必须要把他弄出来

半夜时分。

天宇实业发展有限公司老板刘昌仁带着几分醉意,开着那辆新买来的奥迪R8,带着一个刚到紫罗兰夜总会出台的小姐,来到城北的江滩上,他望着对面那几大片豪华小区透出的灯光,得意地对身边这位花枝招展的小姐说:“你看到没有?那些小区都是我建出来的,在高云县,没有人不知道我刘昌仁。只要我出面,没有摆不平的……”

那小姐小鸟依人般粘在刘昌仁的身上,娇笑道:“谁不知道你刘总是个大能人呢?”

刘昌仁得意地说:“大能人可不容易当的,手底下有那么多人跟着我吃饭,每天有那么多应酬,谁都不能得罪。尤其是你们这些女人!”

那小姐有些奇怪地问:“为什么?”

“钱和女人是我一生的追求目标,我从来不亏待能替我赚钱的人,更不会亏待和我上床的女人!”刘昌仁亲了这女人的脸蛋一下:“我还没问你呢,你叫什么名字?”

那小姐轻轻在刘昌仁的怀中扭了几下:“人家叫Linda,是英文名字,你今天晚上都问人家好几遍了!”

刘昌仁嘿嘿地笑着,打了一个饱嗝:“包厢里那么多人,又那么吵,我怎么听得到呢?我好像记得你叫什么三弟……”

Linda咯咯地笑起来:“不是三弟,是sandy,她是我的姐妹,她不是被那个姓陈的朋友拖走了吗?”

“哦,你是说陈局长带走的那个?那个的波波好像比你要大一点!”刘昌仁搂着Linda的细腰,狠狠在她的屁股上拍了一掌,说:“明明都是中国的女人,叫什么花什么梅的好不好,又通俗又好记,非要取什么外国的名字,叫来叫去都差不多,搞不懂哪个是哪个。等明天我和你们老板鸡巴生说一说,把小姐的名字改过来。洋不洋土不土的,什么东西嘛!”

Linda媚笑着:“也只有你这种身份的大老板才敢叫我们老板的外号,我们平时都叫他林总的,不过,夜总会的那些人,大多数都叫他生哥!”

刘昌仁朝面前啐了一口,说道:“我叫他鸡巴生是看得起他,要不是听说他那里来了新的货色,我才不去呢!”

Linda不失时机地说:“所以嘛,以后还要请刘总多多照顾我们姐妹的生意。”

刘昌仁正要说话时,肋下皮包中的手机响了起来,他拿出一看,见是一个陌生的号码,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

手机里传来一个男人轻佻的声音:“刘大老板,这么多年来,你的钱已经赚得够多的了,难道就不怕有钱没命花?”

刘昌仁一听这话,酒顿时醒了不少,他脑海中闪过几个人的名字,推开Linda走到一边低声说:“我说兄弟,你既然说出了这样的话,就说明你不是外人,有什么话就直说吧,我刘昌仁也不是没有见过世面的!”

那个男人说:“很简单,退出这一次广场建筑项目的竞标,还有商业圈那边的项目!”

尽管河边的风很大,天气也有些冷,可刘昌仁的额头还是不由自主地冒出一层冷汗,他想了一下,说:“你要是一个月前这么说,也许我会考虑一下,这上上下下前前后后的,我光打点各路神仙都花了好几百万,明后天政府部门就要公布广场建筑项目的中标公告了,总不能叫我说退就退吧?就算我退出这一次,可商业圈那边的项目,不是我一个人说了算的,你老板是谁?有什么想法,大家可以坐下来商量……”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那边就把电话挂了,他有些愣愣地看着被风吹皱的江面,思索着刚才来那通电话的男人究竟是什么人。

Linda正要偎依上来撒娇,却被他一把甩开。Linda后退几步,右脚的高跟鞋踩到一个椭圆形的鹅卵石上,“哎呀”一声摔倒在地,滚到江边的浅水中。

刘昌仁伸出手,把Linda从水里拉上岸,冷冰冰地问:“你没事吧?”

语气中全然没有了刚才的惜香怜玉。

红色的高跟鞋东一只西一只地掉在沙地上,Linda的双手拢在胸前冷得直发抖,那身时髦的衣服被水浸湿后紧贴在身上,使她那曼妙的身材更加显山露水。

她赤脚站在那里,委屈地叫了一声:“刘总!”

可惜刘昌仁早已经没有了兴趣,从皮包中抽出几张“红牛”丢在沙地上,转身走上了江边的岸堤。当他来到车前时,见车门上居然被人用红漆喷了很大的×。

这可是两百多万的车子呀,刘昌仁的心登时像被刀割过一般,大声骂道:“妈的,居然敢跟老子来这一招,也不看看我是什么人!”

他骂了几句,开了车门坐在驾驶室里,拿出手机拨了一个号码,过了片刻,那边有人接了,声音显得很懒散:“刘总,都什么时间了,你不睡觉,我明天还要上班的呢!”

刘昌仁压抑住内心的愤怒,陪着小心地说道:“黄县长,这么晚打扰您,实在不好意思。刚才我接到一个陌生男人打来的电话,要我撒手。是不是那件事被别人……”

那头说道:“怎么会呢?那件事就我们几个人知道,评估各投标单位的专家,还是从省里请来的呢,每一项评估工作都是本着严密公正公开的原则,都是按程序操作的,没有什么不对的呀?”

刘昌仁说道:“可是除了你们几个之外,在政府公告之前,谁会知道我这次会中标呢?”

手机那头说道:“刘总,你这是说什么话?虽然那几家投标单位都很不错,可是他们怎么能和你比呢?这种事情,稍微有头脑的人都知道,至于什么人叫你撒手,那可不关我的事。我相信凭你刘总的本事,又怎么查不到是什么人干的呢?”

刘昌仁笑了笑,说道:“黄县长,我可不想半路上杀出个程咬金。”他换了一种口吻说:“如果我拿不到这个工程,谁都别想拿到,别以为我刘昌仁是个软柿子,容易被人捏,到时候闹起来,谁的面子上都过不去。没事,您安心睡吧!”

刘昌仁挂了手机,启动车子开上了沿江大道。在岸堤上,提着鞋子走上来的Linda,朝着那辆的尾灯发出了几声诅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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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云县是一个山区小县,位于三省交界处,自古文风鼎盛,据县志记载,由唐代至清末,有进士600多人,举人两千多人,其中正二品以上官员17人,正四品以上六部及各省刺史府台官员达73人,其中不乏有太子太保,太尉、司徒等权倾当朝的大人物,诗词书画名家更是多不胜数。

在文风鼎盛的同时,该县民风也很彪悍,各朝各代的土匪层出不穷。由于那些土匪与当朝的某些官员都沾亲带故,所以历任县令也都对之无可奈何,只要不出大乱子就行。

一条玉带般的河流绕县城而过,古老的县城三面环水,一面靠山,至今还留有唐宋两代的古老城墙。兴许是受地理位置的影响,这里的一些古建筑都保存得很好。在乡下的农村,随处可见明清时期的民宅,有的里面还住着人。

“……日暮薄烟夕照,翘檐屋顶飞鸦,孰道仙境何处,小桥流水人家……”,一副副亦幻亦真的绝美画卷,被摄影师与画家们描绘淋漓尽致。

从上世纪九十年代开始,该县鼎力打造旅游强县,几届县领导采取“挖掘人文艺术、保留自然景观”的方法,经过十几年的努力,终于使该县成为全国知名的旅游强县。搞旅游开发,服务肯定要跟得上,一座座宾馆酒楼,特色商场,包括卡拉OK夜总会,如雨后春笋般冒出。饶是如此,每到法定的黄金假期,蜂拥而至游客,将各宾馆酒店塞满。

曾经有一年的“五一节”,县委县政府发出紧急通知,要求家中有空房的县城居民,尽量给予游客方便,免得游客露宿在外面,带来负面的影响。

巨大的旅游利益带动了当地经济的飞速发展,古老的县城再也无法承担过度的商业开发,许多精明的生意人,早就将眼光盯向了城北的那一大片城郊居民区。

刘昌仁就是其中的一个。

从2002年开始,天宇实业旗下的三家房地产公司,就相继在城北开发了“高云人家”、“盛世家园”、“梦里水乡”等多处高档居民小区和别墅区,并拥有两家四星级的酒店和一家大型商场。

两年前,他拆资3000万开发一处旅游景点,现在那处景点价值1个多亿。

他是一个成功的人士,有关他的成功史,曾经多多家媒体报道。他拥有政协委员、人大代表等很多种身份,也戴着先进企业家、十佳青年等多项光环。

成功的光环背后有多少心酸与苦闷,又有几个人知道?

他的身家好几个亿,豪宅名车,每天呼朋结友,过着山珍海味酒醉金迷的生活,令多少人羡慕?

可是,他才四十出头,就已经有“四高”,即高脂肪、高血压、高血脂、高胆固醇。而且,他那12岁的儿子刘昀,在9岁那年就患上了骨髓增生异常综合症,俗称白血病。做了骨髓移植手术后出现并发症,虽然人还活着,可与死的没什么两样。每年高达50万的医药费,只能延缓他儿子的生命。他宁可拿出一半的家产,让他的儿子恢复健康。可是医生说,这种病就算花再多的钱也没有用。

他身边不缺女人,花点钱找个女人替他再生个儿子,也不是不可能。他前后保养过5个女人,其中一个还是某名牌高校的研究生,高智商基因分子。任他在女人的身上怎么努力,可就没有哪个女人肚子鼓起来。

他去做了检查,医生告诉他说,他的精子的活动能力非常低,必须彻底治疗才行,在治疗期间要注意饮食,每天早睡早起,过正常人的生活,不得熬夜和过渡抽烟喝酒,更不能有滥交性行为。

为了公司的正常运转,每天那么多应酬,有时候连分身都乏术,他又怎么能够做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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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昌仁将车子开到一家名叫豪门贵族的沐足城门口,一个干瘦的年轻人立即跑上前,殷勤地问道:“刘总,这么晚还来洗脚?”

刘昌仁“唔”了一声,径直上了楼,早有两个穿着旗袍的迎宾小姐迎着了,其中一个问道:“刘总,汪总在碧玉泉等您,请跟我来!”

上了楼,迎面是一副巨幅的贵妃沐浴图,据说是出自某位名家的手笔。灯光很朦胧,有些暧昧的色彩。那迎宾小姐领着刘昌仁往侧面的楼道走去,地上铺着进口的羊毛地毯,走路时没有一点声音,楼道两边是一间间隔开的小房间,每个小房间的门口都一一块写着字的小木牌。他跟在迎宾小姐的身后,闻到一股很奇特的香味,是面前这个迎宾小姐身上发出来。

他问:“你叫什么名字?”

其实每个迎宾小姐和足疗师的胸牌上都写着名字,只是由于光线不好,看不清。

迎宾小姐说:“我叫刘慧!”

他接着问:“哦,和我是本家呢,新来的吧?”

刘慧回头看了他一眼:“昨天刚来上班!”

他有些惊奇地问:“你昨天才来这里上班,怎么知道我?”

刘慧有些俏皮地说:“我原来在房产开发公司那边做销售的,汪总说这边有个迎宾走了,叫我来顶两天!”

他突然发觉这个叫刘慧的女孩子,长得虽然不漂亮,可眼中那一抹说不出的清纯,使他的心不由得一动。都说眼睛是心灵的窗口,如今那些在娱乐场所里混的女孩子,心灵早已经被金钱和欲望所侵蚀,从她们的眼中,看不到一丝天真与纯情,偶尔遇到一两个貌似清纯的,可也假得让人呕吐。

要是换在平时,他一定和刘慧调笑一番,说不定很快就能搞到手,可是眼下为了那件事,他已经没有了半点兴趣,之前还把另一个女人丢在河滩上呢。

刘慧走到走廊的尽头,敲了敲门,把门推开,说了一句:“刘总请!”

刘昌仁走了进去,见一个肥头大耳的男人正躺在沙发上,脚放在木盆里,一个足疗师正替他按摩着背部。

一见刘昌仁走进来,那个男人忙欠了欠身子,问道:“刘总,这么急叫我出来,到底有什么事?”

刘昌仁阴沉着脸,将身体埋进另一座沙发中。一个足疗师端着木盆走了进来,利索地脱去他的鞋袜,将他的脚放入热水里。

那个男人笑着说:“刘总,这是我这里新引进的药水,里面含有一种非洲的植物,据说男人泡了之后,可以一个晚上……”

刘昌仁打断了这个男人的话:“汪总,我这么晚约你出来,可不是和你谈这些东西的!”

被称作汪总的男人看出刘昌仁的脸色不对,忙问:“怎么了?”

“我花了几百万去铺路,眼看工程就要到手,没想到有人横进来一杠子。今天晚上我的新车子,也被人用红漆给喷了!”刘昌仁说:“还有你,连门口的迎宾都让人挖走了,还有心情在这里泡脚?”

汪总叹了一口气,说道:“还能有什么办法?当年的大头虎,现在已经成了虎爷,人家有县长的老婆舅罩着,现在翅膀硬了,我手下的很多人都跑到他那边去了。我早听说那个姓万的家伙有意接那个工程,这事八成是他们干的!”

刘昌仁狠狠地说:“沈县长是外地人,在这里也不过几年的时间,他能怎么样?不管怎么说,你汪积德还是道上响当当的人物呢!”

汪积德笑了笑,说道:“刘总,你别抬举我了。雄哥说得好,长江后浪推前浪,我们这些人,能够有一碗安稳饭吃,就足够了,没必要跟他们去争。你刘总的钱赚了那么多,还不想收手么?如今那些当官的,还不是每到一个地方捞足了就走?你刘总也是场面上的人,难道还看不透?”

汪积德说的这些话,刘昌仁何曾不知道?只是他心疼那些钱,过了片刻之后,他问道:“难道我们就没有一点办法了吗?”

汪积德一字一句地说道:“除非雄哥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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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爱仙醉醺醺地走上楼梯,还没等她拿出钥匙开门,就见旁边过来两个人,一左一右地挟住她。从走廊的阴影里走出来一个人,嘴里叼着一根烟。

“是你?”她认出这个男人是一家建材店的老板,叫方安中。今天晚上吃饭的时候,这个男人向她大献殷勤,要和她喝个交杯酒,却遭到她的拒绝。

她那么做,等于不给对方面子,没想到这家伙怀恨在心,这时候带人来找她的麻烦了!

方安中吸了一口烟,喷在余爱仙的脸上,说道:“余小姐,你不就是个陪男人上床的交际花么?怎么?看不上我?”

余爱仙甩开挟住她的两个人,用手撩了一下,有些凌乱的头发,说道:“我今天晚上是给马局长的面子才去吃饭,方老板,我和你不熟,场面上该喝的我都喝了。你说我是个陪男人上床的交际花也好,做小姐的也好,我无所谓。可交杯酒,我不是随便和人喝的!”

方安中轻佻地摸了一把余爱仙那粉润的脸颊:“我这里有一小瓶硫酸,你不想这张高云县第一美女的脸变成花脸吧?”

余爱仙后退了两步,问道:“你想怎么样?”

方安中笑着说:“房间我都已经开好了,华天大酒店502房。来不来随便你,如果你要喊人的话,现在就可以喊,我不介意惊醒你的左邻右舍,也不怕你打110。”他转过身:“另外我还告诉你,站在你身边的这两个人是虎爷的人。今天晚上我请马局长他们几个人吃饭,也是虎爷的意思,做生意嘛,不可能没有几个朋友,你说对吧?”

看着方安中和那个人消失在楼梯口,余爱仙几乎瘫软在地上,心中悲哀地想道:要是雄哥在身边的话,谁敢这么待她?

她勉强支起身体,流着泪走下楼梯,看到一辆黑色的别克车停在门口,方安中坐在驾驶座上,正得意地看着她。

曾几何时,她偎依在雄哥那宽阔的胸前,看着面前那一张张献媚的脸孔,从来没有想到,今天居然会沦落到这样的地步。

无数个夜晚,她为自己的人生感到悲哀,身为县电视台首席播音员的她,三十岁出头了,还找不到一个可以托付终身的男人。每天游荡在那么多男人中间,面对一双双色迷迷的眼睛,她除了苦笑,还能怎么样?

正经的男人是不屑与她这种女人交往的,正如方安中说的那样,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她成了男人权利交易场合中一朵盛开的交际花。

那些男人如苍蝇一般围在她的身边,窥视着她丰满姣好的肉体。在她的身体还能忍受那些臭男人玩弄的时候,说明她还有价值。如果有那么一天她失去了这种价值,她将面对什么样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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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来德第二天上班的时候,特地去了楼上的县长办公室,见办公室里没人,问了秘书办的人,才知道沈县长和招商办的几个人,今天一早就去市里了,说是去接广东来的客人。

一个月前,沈县长带队去广东那边招商,有一个商人想投资四千万,在这里建一座生产竹碳纤维的工厂。

目前市场上竹碳纤维系列的产品很热销,生产竹碳纤维的工厂也越来越多。高云县山多林密,有很多竹子,西南几个乡镇的竹林更多,连绵上百里,占地几万亩,被一些画家和摄影家誉为“江南竹海”。之前也有人来县里洽谈投资办厂,可由于诸多原因,最后都没有谈成。

对于县里的招商计划,几任县领导都坚持环保节能的观点,所以很多大的工业项目根本不能上。这一次沈县长打破常规,亲自出去招商之外,又把城东的一片区域划为工业区,用来办厂。

回到办公室,黄来德一边喝着茶,一边打开电脑,查找有关竹碳纤维的文章。据网上介绍,

每吨竹子目前最多能提炼出200公斤至250公斤的竹纤维,毛竹并不是很适合提炼竹纤维,慈竹、龙竹、黄竹等丛生的竹子相对来说利用率更高。

高云县除了毛竹外,其他竹子并不多。再说这里地处山区,虽然通了高速公路,可交通依然没有办法和别的地方比。如果真要建一座那样的工厂,环境污染姑且不说,那万亩竹林可就要毁了,那可是本县一道引以为豪的自然景观呀!

只要资金一到位,厂子办起来,沈瑞强的政绩就有了,干个几年拍拍屁股就走,留下一个烂摊子给别人去收拾。

可这次招商引资是县党委会决定通过了的,他黄来德这个管教育的副县长可无能为力。但他是本地人,和那些“过境”的官员不同,干什么事都要考虑清楚,全县三十几万老百姓看着的呢,谁愿意被人戳脊梁骨骂呢?

刚坐了一会儿,秘书小顾推门进来,低声问:“黄县长,教育局那边问您什么时候动身?”

黄来德这才想起,原来今天要和教委的几个人下乡去的,他喝了一口茶,漫不经心地说:“急什么?”

秘书小顾愣了一下,忙不吭声地关上了门。

点了一根烟,刚抽了两口,手机就响了,一看是刘昌仁打来的,便接了:“刘总,你什么时候学会敢那么对我说话了?”

刘昌仁在电话那头陪着小心说:“就是给我几个胆,我也不敢呀,那不是昨天晚上我喝多了酒,又遇上那件事,糊里糊涂的就……今天一早醒来之后,后悔得要死。这不,今天中午我在高云第一家定了包厢,专门向您赔礼道歉!另外还有一点事情想和您商量一下。”

黄来德想了想,说道:“中午就不必了,改到晚上吧!我今天要下乡,有什么事到时候再说!”

挂上电话后,他将那支眼掐灭在烟灰缸里,望着窗外的景色,目光有些迷离起来。一年前,他虽然也是副县长,可主管城建、旅游方面的工作。后来县长要调走,有小道消息传出来,说他那个副字有可能去掉,县委书记和市里来的人,也分别找了他谈话,他也着实兴奋了好些天。可是后来不知道怎么风向变了,县长调了之后,邻县一个沈瑞强的人调来当了县长。

自从沈瑞强来了之后,也不知道什么原因,在县委书记孟金生主持的领导班子工作会议上,各领导进行了一次工作轮换,他这个县里炙手可热的人物,一下子坐了冷板凳。心里的滋味,可不是那么好受的!

原来他走进县政府的时候,其他几个副县长看到他,都是堆着满脸的微笑,那个管教育的副县长,还经常屁颠屁颠地跑到他面前,叫了一声“黄县长”后,还不忘递上一支好烟,并殷勤地替他点上火。他抽着烟,以一种高姿态望着这个和他同级别的人,心里的那种舒坦,可不是用言语能形容得了的。

管教育的副县长姑且如此,其他那些各部门的局长,更是不消说,他走到哪里不是前呼后拥的?

可是现在他坐了冷板凳,那个管教育的副县长,管起了工业和卫生,变得人五人六起来,偶尔见到他,眼角的余光朝他扫一下,点一下头,就算是打过招呼了。其他的那些人立刻见风使舵,见面的时候,虽然还叫一声“黄县长”,可完全没有了先前的那种亲热感,语气也变得轻飘飘的,令他听着很不舒服。

这种不舒服一直困扰着他,足足一年多,让他每天晚上睡觉都嫌床硌得慌,有时候整晚整晚的睡不着觉,害得他的老伴心疼得要死。

沈瑞强不亏是当县长的料,新官上任三把火,就办了三件大事。第一件大事就是把信访办从政府大院中分离出去,放到城北一个比较偏僻的地方。以后上访的老百姓要怎么闹,都去那里闹去,县委县政府的领导眼不见心不烦。

第二件就是搞什么旅游节,虽然国内类似的大型活动,都已经落伍了,可沈瑞强说,既然我们是旅游强县,就是要有特色。花了上百万请了几个二三流的歌星,在台上嚎上一阵,整个旅游节就达到了高潮。连一个傻子,都看不出到底特色在哪里。哄闹一阵,也就几天的时间,几百万就不见了。

有些人侧面打听了一下,说是光请那个唱《祝你平安》的歌星就花了30万,可是那个歌星的行内价也就是十几万。反正又不要哪个人自己出钱,不要说30万,就是300万也值。

黄来德的老伴在教育部门工作,他早就听说下面几个乡镇的小学,老师和学生都在危房里上课。报告早就打上来了,可县领导说财政困难,一直都那么拖着。以前他不管教育,所以对那一块也漠不关心,现在他管教育了,那报告到了他手里,他看了看,几所学校的修建经费,加起来才30多万,他签字后转到县财政,可财政局长说,现在县里的财政支出,满20万的都要沈县长亲自批示。

这么说来,他这个副县长白当了。请个歌星花30万,而自己县里的孩子却在危房中上课,不知道那房子什么时候倒下来。

沈瑞强办的第三件事就是合并。这合并分为两种情况,第一种是机构合并,他把原来县政府内的18个科室合并成16个科室,美名其曰精简,科室精简了,人员却不见精简,反倒多调进来好几个。第二种是城乡合并。高云县30几万人口,县城常住人口约五六万,原有28个乡,现在变成了8个镇14个乡。与县城临近的两个乡也划到县城管辖。如此一来,县城人口多了,就可以为申报县级市做准备。

可苦了那些偏远山村的村民,本来骑个自行车,一个小时就可以到乡里,这下好了,坐班车到镇上去,一来一往得花上一天的时间。那种山野小民的苦楚,当领导的怎么能体会得到呢?

这三把火一烧,谁都知道沈瑞强是个什么鸟。

在县政府里,有多少个和黄来德一样的人,心里虽然憋着气,可人家是县长,大权在手,在公开场合,谁敢有半句怨言?

他望着窗外花坛里盛开的鲜花,心中蓦地产生一种莫名的恐惧感,也许有那么一天,他这个副县长会与那些开败的花一样,被人毫不吝啬地到垃圾堆中。毕竟已经是近五十岁的人,比不上那些年轻人年富力强,干完这一届,说不定就转为调研了。

但是,邻县的几个主要领导,有好几个的年纪都比他大。按道理,他还是可以再干两届的。

他出了办公室,下了楼,见车子已经等在那里了。

上了车,他突然对秘书小顾说道:“你告诉他们,就说我今天感冒了,不去了!”接着,他对司机说道:“去一叶飘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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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叶飘香茶楼位于城东民俗村的一处很幽静的地方,那地方背山面水,自然风景相当不错,站在二楼的窗口眺木一望,大半个古老县城尽收眼底。

高云县有四大特产,红绿黑白,红的是一种红鲤鱼,该鱼色泽鲜红、头小尾短、背高体宽,形似荷包而得名为荷包红鲤鱼。由于荷包红鲤鱼的肉质肥美,营美丰富,具有“妊安孕,好颜色,止咳逆,疗脚气,消水肿,治黄胆”等医疗功效,受到国内外人士的偏爱。

黑的是砚台,其石质秀美,概之为涩、细、润、坚。涩:即石有锋芒,发墨如砥。细:则墨膏稠腻,且不损毫。润:石质紧密温润,故贮水难干,墨色不燥。坚:即坚劲耐磨,经久不乏。为古代四大名砚之一。

白的是雪梨,个大皮薄、肉厚核小、松脆化渣而著名,富含多种氨在酸、维生素及矿物质,色香味形俱佳,并具有明显的生津、止咳、滋阴润肺,退热消喘等医疗保健功效。

至于绿的,自然就是茶叶。据《宋史·食货》记载,该县的茶叶被列为全国六种名茶“绝品”之一。明清时代,成为为向朝廷进献的“贡茶”。

旅游文化的发展,带动了四大特产的繁荣兴起。在这四大特产中,尤以茶叶文化最为兴盛,短短几年,县城内涌出了二三十家专供游客品茶的茶楼,在这些茶楼之中,数一叶飘香茶楼的品位最高。

这里的每一位茶艺师,都是茶叶学校出来的,不仅个个长得漂亮,沏茶的手法花样百出,端庄而不失典雅。遇上懂行的游客,谈经论茶起来,都能引经据典,如数家珍一般,将中国传统茶道与该县茶文化娓娓道来,就连茶道方面的专家都惊叹不已。

坐在独具特色的桌前,细细品着碧绿澄明的清茶,听着茶艺师的轻言细语,观赏着曼妙的茶道歌舞,未尝不是人生的极端享受?

刘昌仁接到黄来德的电话后,驱车来到一叶飘香茶楼后面,直接把车停进车库,由后面的小楼梯上了楼,直奔三楼后座的天源轩。

茶楼的一二层都有雅座和包间,那是供普通游客喝茶观赏歌舞的地方,三楼是招待贵宾的,而三楼的后座,则是贵宾中的贵宾才能进去的地方。楼梯口有专人把守,普通人是进不去的。

走到三楼的楼梯口,见两个穿着黑色工作服的男子站在那里,旁边有一个工作台,坐着一个穿旗袍的女人。

刘昌仁朝那个女人说道:“天源轩!”

他以前和一些县领导谈事,大多都选在这里。因为酒桌上人多嘴杂,很多话都不能乱说。

那个女人自然认得刘昌仁,只朝他微笑了一下,也不说话,接着用眼神示意旁边的那两个男子。其中一个男人会意,往前走了几步,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并在前面带路。

走廊内很安静,安静得几乎听得到自己的心跳。尽管这里面开着空调,可刘昌仁的额头却微微冒了点汗。昨天晚上打完那通电话之后,他也很后悔。他能有今天的成就,是与黄来德的密切合作分不开的。

虽然黄来德现在不得势,可毕竟是副县长,上上下下还有那么多关系网,要想整他还不是易如反掌?

不过,话又得说回来,他们两人合作了那么久,其实是一条绳上的蚱蜢,谁也蹦不了。

他一直想对黄来德说一句话,这句话压在心里一年多,他觉得已经到了非说不可的地步了。

那男子走到一间房门前,轻轻敲了敲门,听到里面传出“进来”的声音后,替刘昌仁开了门,转身便离开了。

刘昌仁走了进去,见黄来德斜着身子躺在沙发上,旁边坐着一个女人,却是他认识的茶楼老板娘孟姐。这个叫孟姐的女人约30岁左右,长得身材高挑,风姿绰约。孟姐的美貌,与高云第一大美女余爱仙完全不同。余爱仙属于那种插在花瓶里的百合,典雅而不失素净,香气怡人,人人见了都心痒痒,只要伸出手便可触及。而孟姐则是一朵高山上的雪莲,从骨子里透出一种高雅与逼人的气势。但这朵花可不是人人都能碰的,在去年,曾经有两个局长对孟姐起了心思,可是没多久,那两个倒霉鬼就触了霉头,一个去了离县城最远的乡里当了乡长;另一个则被查出有贪污受贿的嫌疑,被双规后直接撤职,那个案件到现在还在调查当中。

出了这两档子事,再也没有人敢对这个女人想入非非。

这家茶楼原来的老板姓严,是南方人,一年前将茶楼转给了这个女人。一年多来,有关这个女人的身份背景,到现在都是一个谜,有人猜测他不是跟市里有直接的关系,就是省里某个大领导的亲戚。可惜那些猜测都未经证实,她依然与大家保持着一定的距离,并将茶楼的生意做得风生水起。

孟姐看到刘昌仁后,起身很有礼貌地说道:“刘老板,你来啦!你们慢慢谈,有事直接叫我!”

黄来德忙从沙发上起身,朝孟姐谦卑地说道:“你太客气了!我不就在这里休息一下嘛,也烦劳你过来?”

孟姐微笑着:“每一位来茶楼的,都是我的客人,我怎么敢得罪客人呢?”

黄来德连连点着头:“那是,那是!”

他发觉自己在刘昌仁的面前有些失态,在孟姐出门后,忙又把肥胖的身躯埋进沙发中,有些不高兴地瞟了刘昌仁一眼,只说了一个字“坐!”

刘昌仁在孟姐刚才坐过的地方坐了下来,屁股感受到这个女人余留下的体温,闻到空气中一股淡淡的紫罗兰香味,顿时产生了一种异样的感觉。自从第一次见到孟姐开始,他就已经在梦里不知道将这女人意淫了多少次,而在公众场合,却不敢有半点亵渎之意。他知道,在县里,有幸和孟姐握过手的人并不多,更别说能够一亲芳泽,能够感受到对方的体温,对他而言,已经是一种莫大的荣幸。

待刘昌仁坐下之后,黄来德望着别处,懒洋洋地说:“是什么事惹得我们刘总发那么大的脾气?”

刘昌仁点燃了一支烟,猛吸了两口,说道:“黄县长,不能再这样了!”

黄来德问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刘昌仁说:“别以为我不知道,自从沈县长调来之后,你的日子越来越不好过。黄县长,我可是替你急呢!得想办法把这个姓沈的弄走。”

黄来德“哼”了一声,问道:“你有什么好办法?”

“就一个字,乱。只有乱成一锅粥,姓沈的没有办法收拾了,我们才好浑水摸鱼!”刘昌仁把烟掐灭,一字一句地说:“必须想办法把雄哥弄出来,否则我们……”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黄来德就惊得从沙发上跳起来,连连说道:“别都可以,唯独他不行!”

刘昌仁有些痛心疾首地说:“你以为我就愿意?我早想过了,要想对付大头虎,只有靠雄哥。你和我都没有退路了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