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和元年,初春。
南萧,上京,本应是春暖花开的日子,却满城飘雪,白雪皑皑。
不知为何显有风雪的上京,近日雪下起来却没个头,街市中也少有人迹。
如此恶劣的天气,却有一支送亲队伍停在了沈王府门前。
“落轿。”
花轿落地,带着轿中新娘的身影晃动了几分。
头好痛......
时祺从昏沉中醒来,听到了花轿外的交谈声。
“你们说,今日是我南萧上朝与那蛮荒北瑟和亲的日子,为何偏偏春日里天降大雪?”
“这还用说,定不是什么好兆头。”
“就是,依我看,定是这位异姓王平日里杀伐过重,老天都不待见。”
“嘘,说这种话,你不要命了。”
“嗤,怕什么,连称号都不得有的异姓王而已。”
南萧?
北瑟?
这是哪里?
她想要抬手掀掉头上的红盖头,却发现浑身上下没有一处听使唤。
这身体?
身为当世第一用毒高手,位列各大悬赏榜单榜首,被世人尊称为“惊尘毒医”的她,一眼便发现这身体被下了毒。
她还没来及仔细探查,脑海刺痛,陌生的记忆奔涌而至。
她穿越了,穿越到了和亲现场,还是和亲的主角。
这是一片类似华夏古代的异世,北瑟与南萧两国对立、连年战争,近日好不容易达成了和亲协议。
原主便是北瑟的和亲公主,位列十七,也名时祺。
无法动弹的她,只能边接收着原主的记忆,边听着轿外的动静。
此时的外界,洞开的沈王府,红地毯一路从府中铺到府前台阶下。
府门前除了两侧身着黑红色铠甲的血衣卫之外,还站着两男子。
为首之人,衣着如雪,发黑如墨,长身玉立,流畅而华美。
其微垂的脸庞精美剔透,平静的黑眸溢出无波无澜的淡然,却又倒映着堪比冰山之巅的寒气,周身透着一股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
沈知渊,南萧最年轻的异姓王。
今日,做为和亲对象的他,并未着囍服,依旧身着平日穿的素衣,毫不在意周围的议论声,盯着面前不远处骑在马上的北瑟将领。
那北瑟将领也不下马行礼,端坐马背上,双手抱拳微拱,懒散道:“本将乃北瑟……”
“本王无需知道你是谁,人既已送到,请回。”沈知渊打断了对方的话。
北瑟将领哼声道:“皑皑血衣沈知渊,北境之中常有沈王爷的传闻,今日一见,名不虚传。
“按照你们南萧婚嫁礼节,沈王爷要亲自将十七公主接下花轿,迎入府中。
“令末将见十七公主入王府后,方可离去。”
沈知渊瞥去一眼,并未多言。
站在他身后的乱红飞心领神会,上前一步,呵斥道:“你好大的胆子,既知我家王爷身份,又怎敢如此放肆。”
“血剑乱红飞。”北瑟将领只是叫出了乱红飞的名讳,再无他言,而是看向沈知渊。
“好。”
对方提出的要求,沈知渊没有理由拒绝,只得应下。
轿中的时祺听到这里,心中一突,他要来?
听得议论,这位沈王爷便是要嫁娶她的人。
她正想着,沈知渊已至轿前道:“请十七公主下轿入府。”
她自然无法动弹,此时轿外又想起了那北瑟将领的声音:“我北瑟公主屈尊下嫁于你一个异姓王,王爷何不亲自入轿相迎?”
“你不要太嚣张,这里是南萧,不是你北瑟。”一声怒斥响起。
听声音,似是那乱红飞。
紧接着,轿外声音戛然而止,针落可闻。
许久,才响起沈知渊的缓缓道来的声音:“好,今日之事,本王记下了。”
“公主殿下,得罪了。”
伴随着男人的声音,半个身子探进了轿中。
时祺隔着盖头,看不真切,只是暗叹一声。
形势所逼之下,这位沈王爷已然遭人暗算。
花轿之中一直有股凝而不散的清香,便是问题所在。
对方见她一直未动,甚至将手指缓缓探到了她的鼻下。
两人都未注意到,在沈知渊伸手之际,其手指一处将愈合的伤口上缓缓冒出一滴血珠,沾在了她的唇间,渗了进去。
“得罪了。”沈知渊轻念一声,欲将她带出花轿。
这时,异变突起。
时祺本一动不能动,然而那葱白柔荑竟毫不受她的控制,伸了出去,搭在了沈知渊的手上。
难道是,傀儡之术?
见多识广的时祺仅凭细微的变化,便猜出了身体的异常。
只是不明真相的沈知渊,似乎并未起疑心。
而且在这样亲密动作的下,从不近女色的沈知渊,耳根不禁有些发红,忙向花轿外退去。
然而,还未完全退出花轿,两人的耳边响起了乱红飞急促的提示声。
“王爷小心。”
沈知渊此时的姿势难以做出应对,待他站直身子,只觉一阵劲风袭来。
仓促间,他只得侧身闪过,下意识间,将少女揽入怀中。
只是仍不免受到了影响,那盖着的红盖头,被吹了起来。
一时间,延颈秀项,皓质呈露,芳泽无加,天姿俏颜乍现,引得围观之人阵阵惊叹之声。
只是,显有人注意到,少女的眸子略显呆滞,少了灵性。
在南萧,嫁娶过程中,新娘的容貌被外人所见,乃是大忌。
沈知渊面色一沉,接过落下的盖头为少女重新盖好。
“你找死。”站稳脚步的他,眼皮轻抬,面无表情地看向不远处的始作俑者。
这位在南萧上京嚣张跋扈的北瑟将领,显然是有意为之。
此人到底目的几何,又是接了谁的授意?
如其名一般,就日先知远,观渊早见深。
短短瞬间,沈知渊已是想到了许多。
他环顾四周,心知看热闹的人群中,不知有多少势力的眼睛在盯着他的一举一动。
不便动手的他以眼神示意,心领神会的乱红飞拔剑相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