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尼瓦尔刚说完，就被局长秘书给叫了出去。

趁着这个空档，艾力忍不住劝着马辉道：“小马，既然这样的话，我们要不就算了嘛，在这件事上浪费这么多时间很不划算的，大不了我们就降低点收购价或者提高点销售价，说不定就能把运输费搞定了。”

“艾总，你不懂，这不是几百块钱的小事情。何况收购价和销售价可不是说降就降，说涨就涨的。”马辉解释道。

艾尼瓦尔说只有十五家企业有运输补贴的说法，马辉是怎么都不会相信的，首先这名额就不对。

在以往，不管是扶持政策还是补贴政策，明确提到名额的，都会写在公告之上，让企业负责人知晓，根本不可能只是在会议中提出。其次，马辉统计过疆省目前需要动用物流的企业，基本上绝大部分都是能源矿产与冶金等工业企业需要。

但工业企业从建厂开始就有自己的铁路线，受铁流总局所管，地方铁路局压根无从调用或停用。

而屈指可数的那几家国营粮食企业，除了个别副食品加工厂要广泛使用铁路运输外，其余的根本就是就近销售，即使有也不可能远销。

毕竟速冻保鲜技术虽出现得早，但在今年这项技术才被推广使用，冷链运输体系才逐步建立，所以他们哪里需要动用铁路运输粮食食材？

艾尼瓦尔八成是出于什么目的，而故意说了谎话。

“艾总，先别着急，今天既然来了，我们肯定得把运输的问题解决掉，不能再拖下去了。”马辉坚定道。

“行吧。”艾力苦笑道。

约莫五分钟后，艾尼瓦尔夹着一沓文件匆匆赶了回来，见马辉和艾力仍旧守在办公室里，惊讶道：“你们怎么还没走？我不是说没有名额了么？”

“是这样的，艾尼瓦尔先生，能否请您告诉我们，是哪十五家企业获得这项补贴的？铁路局应当有一份正式的公告吧？”马辉起身问道。

“公告？什么公告？这都是机密，是能随便给外人看的么？”艾尼瓦尔眼神躲闪，语气略有仓促。

见其反应，马辉更加肯定艾尼瓦尔是撒了谎的，底气顿时更足了：“这里没有的话，省里总不能不贴告示吧，没事，我回去找省经委的肖全佳主任核实一下就好了。”

“你认识肖主任？”艾尼瓦尔顿时瞪大了眼睛，“你们不是个体企业么，怎么会和省经委有联系？”

“个体企业就不能和省经委有联系了吗？”马辉反驳着，同时心里一惊，顿时知道了问题出现的根源在何处。还是源于思想保守的干部对国企与私企的偏见。

“艾尼瓦尔先生不会是因为我们是个体企业而拒绝与我们协商补贴的事情吧？”马辉趁机拆穿了艾尼瓦尔。

“怎么可能呢，在我们铁路局的业务对象里，不管是国企还是集体还是个体，都是一视同仁的。”艾尼瓦尔仍然强硬道，但语气明显是失了底气的。

其实从铁路局的运输费上就能看出根本不是这么一回事。个体企业的运输费较于国营企业的运输费，就是贵了一倍。抛开政策补贴，但从个人物品的运输上来说，国营单位的员工邮寄个人物品就是比非国营单位的要便宜得多。这又怎么会是一视同仁呢？

但马辉已经懒得拆穿艾尼瓦尔。

“艾尼瓦尔先生，需要我和肖主任联系一下么？”马辉笑道。

“不用，肖主任忙得很，你们的问题，我看看怎么解决吧。”艾尼瓦尔冷冷道，边说边坐到了办公椅上，开始拆腋下夹着的一沓文件。

“这是昨天省里开会传达的关于整治运输乱象的文件，你们要运输食材或者半成品，这事省里确实提到过，具体要我们铁路局自己看着办。”艾尼瓦尔缓缓道，“但是呢，运输费用肯定是不能随意更改的，开了你们这个前提，后面不就乱套了？我们工作还要不要做了？”

“所以，铁路局最多配合财政厅给你们一些补贴。至于审批铁路线的事，这个之后再说吧，眼下铁路运力确实紧张，不可能给你们专门搞铁路线。”艾尼瓦尔说罢，已经陆续翻完了所有文件。

“我大概浏览了一下，很可惜，你们并不符合这上面的政策条件。这样，我从以往得到补贴的单位找找，看看有没有哪家半年不用一次运输的，你们到时候和他们谈，把补贴让给你们怎么样么？这已经是最好的解决方法了噻。”

艾力听闻，递了个眼神给马辉，那是在询问马辉是否同意。

马辉快速地权衡了一下利弊后，果断地点点头道：“行吧，有总比没有好。”

见马辉同意后，艾尼瓦尔拉开抽屉，从里面找出一堆泛黄的文件，准确抽出了一张后，研究了起来。

“百香园饭店你们知道不？他们当年有这项补贴，说是用来从内地运食材的，补贴的也挺多的，四六分，铁路局只收你们四分。就看你们能不能和他们交涉了。”艾尼瓦尔缓缓道。

“百香园？这咋可能交涉嘛，那饭店老板王老头抠搜成了啥子样了，让他交出补贴名额，那根本就是与虎谋皮，虎口夺食的事情噻，这不行，这不行。”艾力猛地摇摇头，正想让艾尼瓦尔换一个方法。

岂料马辉直接点头答应道：“行吧，我去和百香园交涉，如果他们同意了，也请您信守承诺。”

“没问题。”艾尼瓦尔眼一眯道。

在回去的路上，艾力终是忍不住指责马辉：“我说你小子是不是脑子抽了，真要去找王老头那家伙？这咋可能行得通噻？

小马，我真感觉今天你有点走火入魔了，我知道你想把产业链搞好嘛，也不想看见临到关键被运输问题搅和了，但马辉，人事就是这样反复无常，你必须得接受挫折与失败噻。”

“艾总，我自有分寸，首先我并不打算直接去找王耀瑞。其次，我还真知道怎么让百香园饭店同意这件事情。说不定……”马辉忽然眼神一凛，“我们还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百香园饭店目前的情况极其不容乐观。虽说之前马辉给王耀瑞和郑国成支过招，让百香园饭店撑过了一整个冬天。但王耀瑞在春节后不近人情般地大量裁员，让部分员工莫名担心起下次裁员的会不会是自己。

而原有的工作量与现有的员工数不等的情况，也招来了员工特别是后厨员工的不满。

王耀瑞却觉得自己做的是对的。

其实，裁员无可厚非，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只怪王耀瑞在裁员前天天把裁员挂在嘴边。

要知道，百香园饭店的这些员工大部分都是工龄长达十年之久的老员工，这些人同王耀瑞患难与共，早已把百香园饭店当做自己家一样。

现如今，王耀瑞却不念一点旧情，商量都没商量的余地，就快刀斩乱麻地实施裁员，怎能不让员工产生异心呢？

为此，郑国成多次来找马辉寻求解决方法，马辉却是念及这是对方的内部事情，不便插手为由而拒绝为他提供帮助。

其实解决方法也有，就是实行起来极为复杂。

毕竟百香园饭店怎么说都是一家承包型饭店，当初的承包金也绝非王耀瑞一人拿出来的。就算王耀瑞提供的承包金占比最大，其他人拿出来的钱就不是钱？

只要是投了钱进来的，那么这些人都相当于是“股东”。虽然《公司法》在这个年代还不存在，但承包合同上可是明文规定，如果是由现任老板管理不佳导致饭店经营出现问题，承包人集体有权利重新选出新的老板。

这就意味着，只要郑国成狠心，他完全可以组织人手将王耀瑞扳倒。

这是马辉早就想到的。

之所以迟迟没有告诉郑国成，完全就是因为这种方法实在不应该由他这个外人来说。否则郑国成回去后觉得马辉是在挑拨离间，有意搞他。

那之后与百香园饭店的合作还谈个毛线啊！

所以，这事情得一步步地来，必要时甚至还得耍点小计谋。

但在那之前，马辉打算先问问郑国成关于运输补贴的事情。

如果这事的决定权在郑国成手里，并且郑国成愿意转让，那马辉何必再多操心呢？

回到位于疆宴楼四楼的办公室后，马辉干脆一通电话喊来了郑国成，说是有事得和他叙叙。

因为前几次的倾囊相助，如今郑国成已经把马辉奉为了救世主般的角色。

因此郑国成在接到电话后，毫不犹豫地答应了马辉后，又毫不犹豫地搭车来到了疆宴楼下。

“小马，你有什么事情要找我？”郑国成敲开马辉的办公室后，开门见山道。

“郑哥，您先坐下来喝口水吧。”马辉微笑道，“是这样的郑经理，百香园饭店前年拿了个运输补贴的事情，您知道么？”‘’

“运输补贴？”郑国成微微一愣，“是国营商业分配用菜单位自运冬菜的那个补助？那不是早就取消了嘛。”

“不是这个，是铁路运输补贴。”马辉再次提醒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