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雪将至，凤仪宫暖阁内，烛火通明。

顾惜瑶着素色宫装，鸦羽般的长发被一支金簪高高绾起。

她生得极白，露在外面的肌肤莹润的似要透了光。唇不点而朱，双眼微阖，有一种介于少女清丽和小妇人妩媚之间的靡丽。

一袭明黄龙袍的萧佑紧紧将她覆在桌案上，两人身下还摊着墨迹未干的经书。

女人宛如一团又白又嫩的棉花，无处不软，无处不香。

萧佑喉头蓦地一紧，欲色满目，宽大火热的手掌慢慢拂过女人的面颊，脖颈，再往下撕开粉色的小衫……

发狠似地揉捏，亲吻，啃噬，冰凉而坚硬的牙齿如同觅食野兽般梭巡。

“顾惜瑶，祸害…妖精…你是不是给朕下了迷魂汤，嗯？”

女人娇媚美丽的双眼平静而空洞，声音也如出一辙的冷淡，“皇上，臣妾的经书还未抄完。”

萧佑动作僵住，疏离的声音宛如一盆冷水，将他所有的热情浇灭了个干净，随之而来是莫大的羞恼。

她的无动于衷，他的情难自抑，两者差距实在鲜明到刺痛。

他撑起身子，阴沉着脸将顾惜瑶掀到地上，转头朝门口候着的内侍大吼，“给朕宣柔妃过来！”

不过整理衣衫的片刻功夫，柔妃就携一阵香风到了凤仪宫。

“皇上，您怎么这么晚了才记起臣妾呀，还是在姐姐宫中……”来人倚进萧佑怀里，娇滴滴地抱怨。

“少废话，赶紧伺候。”

随即旋身将女人压倒，就在刚刚那张书案上，旁边还跪着顾惜瑶。

“皇上～姐姐还在呢～”

萧佑狂浪地动作着，轻蔑一笑，“不用管她，空有一副美貌，实则寡淡无趣，逊色你良多。”

柔妃更得意了，极尽所能地伺候身上的男人，笑声如银铃般盘旋在暖阁之中，“啊…皇上，臣妾想为哥哥讨个赏！”

她如同水蛇一样缠绕着萧佑，邀功道：“宁王殿下……不，是通敌叛国的罪人萧循，哥哥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将他的副将沈槐之捉住了，还将其削成了人彘挂在平洲城头三天三夜呢！”

顾惜瑶纤细的脖颈低垂，平淡如水的表情出现裂痕，交握在膝前的手死死攥紧，指甲陡然从中间折断，连带着皮肉都被撕开。

萧佑揽着美人细腰，大叹解气，“果然贱种的部下也都是贱种，若非朕这位四皇兄的尸首早已被突厥铁骑踩成了肉泥，朕定要将他连同他的部下全都千刀万剐，挫骨扬灰！”

“臣妾听说他的生母是个爬床宫女，想来卑贱的血脉是会遗传的。”

萧佑不屑地嗤了声，“这杂种从小就低贱不堪，朕瞧着他都觉得脏了眼……”

“皇上！”跪在一旁的顾惜瑶突然厉声喝止，“请皇上慎言，斯人已逝，无论出身如何，他都是您的兄长！”

浴血奋战，守一方太平的英雄，至今埋骨边境无人相问。而这些坐享盛世之人，却脚踩着这片他誓死捍卫的土地，肆意辱骂玷污他，顾惜瑶心头漫出无尽的悲愤。

“宁王殿下曾救过您的命，皇上难道忘了吗？”

女人清亮的眸子死死盯着萧佑，“宣平二十一年春，皇宫猎场西北角，您的马因被下药失控，如若不是宁王挺身而出，您当日……”走不出猎场，而我，也活不到今日。

“啪——”

“砰——”

一只青花白瓷茶盏飞了过来，狠狠砸在顾惜瑶的额角，有温热的液体缓缓流下来。

“顾惜瑶，你放肆！萧循那个贱种是你的杀父仇人，你竟然为他说话？！”

萧佑呼吸急促，怒目圆睁，“萧循那贼子通敌叛国，杀顾相，放突厥入关！盛京三岁小儿都以他为耻，你却在朕面前为他说话？顾相九泉之下，该多后悔生了一个你这样的不孝女？！”

萧循的话像一柄利刃，将顾惜瑶的心剜得鲜血淋漓。

她闭目叩首，一字一句如杜鹃啼血，“宁王殿下戍守边关多年，为护百姓战死沙场，臣妾信他，无愧大魏！”

“贱人，给朕滚出去，滚出去！”

顾惜瑶吃力地起身，走出暖阁，被丫鬟新筠迎面接住。

“小姐，你的头…好多血…”

“他怎么能，怎么能打你……小姐，我们回家好不好，我们告诉大少爷，他那么疼小姐，一定会救你出去的……”

鲜血顺着白皙的脸颊蜿蜒而下，在素白里衫上晕出一朵靡艳的花。

救她？

顾惜瑶笑着摇了摇头，没有人能救她。

轻轻握住新筠颤抖的手，“别哭，扶我去里间梳洗吧。“

当新筠替顾惜瑶褪去衣衫，才忍住的泪水瞬间决堤。

额角、脸颊、肩胛、腰腹、大腿、膝盖……全是伤，新的旧的，青红乌紫一片又一片。

她的小姐，明明是大魏朝万人景仰的丞相府明珠，从小被人捧在手心里长大，稍微磕一下都会掉金豆豆的人儿，何曾受过这样的屈辱和折磨！？

狗皇帝不是人，当初使那种下三滥的手段得到小姐，如今又这样折辱，新筠恨自己手无缚鸡之力，不能提剑亲手杀了这个畜生！

“北边可有消息传回？”

顾惜瑶仿佛没有痛觉，用力擦洗着，被他沾染过的每一寸肌肤，她都觉得恶心。

新筠狠狠抹去眼泪，“没有什么重要的消息，只是……代先生在信中提起，账上的银两可能撑不了多久了。”

“能撑到几时便是几时吧，这些年……我们也并非一无所获不是吗？”

顾惜瑶轻声呢喃，不知是在宽慰谁。

偏殿小佛堂，顾惜瑶点了两盏长明灯，一盏供奉给父亲顾彦，一盏轻轻置于一块无字牌位前。

“皇上，娘娘凤体有恙，已经歇下了……”

萧佑长发散乱，赤裸着胸膛，双目隐隐泛着赤色。

“贱婢也敢阻拦朕，不想活了！”

他一脚踹开守在偏殿外的新筠，抽出侍卫别在身侧的剑，挥舞着往佛堂内闯去，形状疯癫。

“顾惜瑶，你果然在这，在这…为这个乱臣贼子诵经祷告！”

他扼住女人白皙纤细的脖颈，咬牙切齿道：“我就说呢，这块无字牌位到底是谁的，原来真的是那个贱种的，他凭什么，凭什么死了还要和我争！”

“…呃…放开我…萧…佑…放手……“

顾惜瑶面颊被憋得涨红，眼白上翻，几近窒息。

萧佑松开手，突然笑出了声，笑得极尖锐极讽刺，“皇后，这些年来你一直在查顾相和萧循的死因对吗？”

顾惜瑶听出他的语气不对劲，心头一凛，猛地抬头看他。

“你父亲确实不是死于萧循之手，他是被端王害死的！”

烛火映照下，萧佑的笑容诡异又残忍。

“可萧循却是因你顾家而亡！你的好大哥报仇心切，拖延朝廷援军，生生拖死了咱们的战神王爷啊哈哈哈哈！”

“你的家人害他尸骨无存，你却在这偷偷供奉他的牌位，皇后，你不觉得很讽刺吗？”

言罢，他提起长剑一顿乱砍，牌位、香炉、长明灯、经书、瓜果……转瞬间满地狼藉。

“被冤枉又怎样，闻名遐迩的战神又如何？还不是惨死边关，连个收尸的人都没有！你为他祈福诵经，朕偏要他入地狱，轮回畜生道，永生永世不得善终哈哈哈！”

“…咳…你骗我，大哥他不会罔顾边关百姓的性命……”顾惜瑶缓缓站起身，喉咙嘶哑，“萧佑…宁王与你并无仇怨……”

男人双目赤红，神色痛苦，森森剑尖指着她，“你闭嘴！你是朕的皇后，为什么要替萧循那个贱种说话……他死了，他已经死了！”

萧佑粗喘着，嘴里不停咒骂，突然他的视线停住，一块无字牌位正静静躺着。

他狞笑，提剑去斩。

顾惜瑶惊觉，急忙倾身去护。

却不料，足下被裙裾绊住，瞬间失去平衡。

“噗——”

沉闷一声，冰冷锋利的剑尖直直刺入胸膛，穿心而过。

顾惜瑶无声倒地，鲜血浸湿了整块牌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