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方的天空中,似乎悬着一架天平,两侧的玻璃托盘,恰好保持着平衡。他一边读着先生的书,一边会感受着这幅场景……”
文中的“他”,是芥川龙之介本人,而“先生”,是夏目漱石。漱石的作品,前期的嬉笑怒骂,中期的因果生死,后期的则天去私,“平衡”贯穿始终。漱石晚年,在写给芥川的信中说道:“戒骄戒躁,戒无度用脑,人生唯有依靠耐心与毅力。
世间最怕的,便是耐心与毅力这二者。火花虽美,却只留一瞬记忆。”但回顾芥川一生,似乎与漱石的期待恰恰相反。
“风吹走了雨,也吹散了工人的歌谣和他的思绪。他没有点燃卷烟,他感受到了,一种近乎欢愉的苦楚。”
文中的“他”,依然是芥川本人,而令他感到“近乎欢愉的苦楚”的消息,是夏目漱石的死讯。漱石对芥川说过,芥川的文章“稳重严肃”,风格“幽默俊雅”,取材“新颖夺目”,如果继续写与《鼻子》相同水准的作品,一定可以成为文坛上无与伦比的作家。芥川因为夏目的赏识而备受瞩目,他对夏目的景仰之情也无需置疑。但夏目去世之后,芥川的文章开始缺少平衡,风格逐渐阴暗,代表作中再也没有取他人故事、藏自家胸怀的独到之处了。
有人惋惜芥川只是瞬间的花火,有人认为早期的几部作品,才算芥川的代表作。
然而,没有人可以否认,芥川的死,也只有芥川龙之介的死,才可以意味着一个时代的结束,即日本近代文学的终结。
如果芥川继续写《罗生门》,继续写《鼻子》,继续写《芋粥》,相信他不会有这样的历史地位。
我国译学,可以说始于佛经。
东汉及三国时期,大多采用直译,他们严格遵循原文句法,采取字对字的翻译。对于那时的译者来说,佛经至高无上,玄妙精深,绝不容有任何更改。
魏晋南北朝时期,鸠摩罗什已经开始“得意忘形”,润饰译文,减少句法倒置,甚至对篇幅有所增减,这无疑是一种意译。
隋唐及北宋时期,译者重视原文风格,开始制定使用音译的规范,尤以玄奘为译者重镇。
从直译,到意译,再到制定翻译标准。原作逐渐失去光环,译者逐渐强调自我。
从石凿,到木刻,再到泥塑、纸画,直到遍地男神女神。
人对神,从仰视到平视,最后俯视。
从鲁迅,到夏丐尊,再到一介无名教书匠。
我对于先人,只有仰视,但我不想,在历史中苟活。
宋 刚
2017年10月于北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