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步 9.2
作者: 窃书女子 主角: 路易 燕珊 守墓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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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至 第十章 后记 2024-04-02 16:41: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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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介

从一场戏开始,从一场戏结束。 出门走十三步,遇见一个人,那就爱上他。

第一章 俗套的剧情

夜幕临时,我走出家门,行了十一步,遇到坐在石墩上的守墓人。他在路灯光里静默如墓碑,直到我经过他身边的刹那才开口道:“出门走十三步,遇见一个人,就爱上他。”

我看了他一眼,以此一眼截断他的下文,再向前走两步,巷子冷寂无声,连半条人影也没有。

“唉……”守墓人叹了口气,“午夜会下雨。”

“谢谢。”我说,但并不转身回家取伞,因为午夜的时候,我必在某朵幽暗的烛光下虚伪地嫣然。

我继续走我的路。

已经记不清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每夜离开家时,就会遇见这个守墓人。我猜他当的是夜班,提早出了门来,在巷口的石墩上享受片刻的闲暇。

只是猜。

也记不清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总要与我说那句“十三步”的预言,一副其言凿凿的模样,然每当我不信,他就叹息,接着说一句天气。

大约是守墓太久的缘故吧,那噬人的夜露,森森的亡灵,必然毁坏了他的思想,叫他说出胡话,也毁坏了他的健康——我想他有风湿病,因为他说的天气总是准确无误。唯“十三步”的预言,从来没有应证。

依然只是猜。

我懒得探问背后的究竟,即使守同一片夜,他对着他的孤魂野鬼,我自沉溺我的光影凄迷。

十三步,能走到哪里?

无忧城,春末夏初的夜,蝙蝠从我面前飞过。

石阶上巨大的门关闭着——是没有演出的日子——只旁边小门透出一线幽光,投射下狭窄的影子,大波浪的卷发,我知是剧团的台柱燕珊。

“你来得真晚啊。”影子柔媚地扭动,换了个角度看见她在抽烟,“今天有新的剧码,不等齐了人不好派角色。”

派角色?我尖细的鞋跟踩在台阶上悄然无声。有燕珊在的剧院,就是主角永远不变的演出,任何的新剧码,等于公主的使女,小姐的丫鬟,往复循环。何必还等我?

我们同在一线光里。她苹果绿色的旗袍使那身躯看来有着剧毒。

她的笑也一样。

“我想你演我的妹妹。”她说,携了我的手一齐穿过空荡荡的大厅,“我觉得你是最合适的——时常想,也许上辈子咱们真的是姐妹呢。”

“折杀我了。”我笑笑,“你是大明星,我只不过……”

“只不过怎么样?”经过一面镜子,燕珊拉我停下。光太暗,灰尘又弥散,什么也照不出来。但她搂着我的肩膀对镜子指点:“这身段,这眉眼,怎么不像我呢?”

像吗?我偏过脸去看她:皮肤发出凝白的冷光,眼睛却不透明地黑,在睫毛阴影的遮蔽下,没有一点亮。嘴唇亦然,勾勒得如此精细,就像是鬼魂的画皮。

“不像吗?”她报之以嫣然,“走吧,走吧,导演等着了。”

我们一起来到舞台前,那里早就聚集了许多人,香水的味道很重,浓烈地对燕珊笑。

“这戏很罗曼蒂克。”导演正宣讲,“说的是一场三角恋爱——从前有一位富家小姐——”他指指燕珊:“十分的美丽又向往爱情。还有一个妹妹……”

燕珊笑看着我。

“是个私生女。”

我冷漠的微笑,导演见了,勉强加上一句:“也很美丽。”继而生硬地转折回先前的话题:“那个小姐爱上了自己的家庭教师,一个年轻英俊又很有才华的男子——”

“是谁?”人群里响起不约而同的问话。

可导演似乎没听见,接着说自己的:“他们一起谈论文学,音乐,人生的理想,觉得是命运让他们遇见了对方。可惜小姐的父母坚决反对这桩婚姻,小姐只好和家庭教师计划私奔。”

唉……大家低低的叹息,不为这宿命,只为这俗套的剧情。我则冷冷的,呼吸无声。

燕珊还在笑。

“可是——”导演的语气里充满夸张,“未料到这个妹妹也属意家庭教师,恋爱不成则心生恶念。她竟将姐姐私奔的计划告诉了父母。小姐和情人被当场抓获。他们没有办法,双双殉情。”

唉?这声依旧是叹息,有些装出来的惊奇。“燕珊又做悲剧的女主角呢!”他们说,“总是华丽地死在舞台上。”

“你也想死么?”燕珊问发话的。

那人挠了挠头,不明白为何有此一问。

“其实,”燕珊冲着我,“有时死而得到爱情,比活着受折磨要好得多吧?”

影沉沉的眼,难以捉摸的灰暗,可我感觉里面的某处藏了一根针,不晓得确切的位置,只知道,无论我怎样走进去,挪进去,还是冲进去,必然要扎中我。

燕珊她卖的什么药?

仍旧是笑。“她的内心该是多么的痛苦啊!死了情敌,也死了爱人!午夜梦回再无人呢喃于窗外——哪怕不是对她呢喃,已听不见了,永远听不见了。这一生,她用毒药了断自己,可死后的魂灵,依然被一时嫉妒的恶果所折磨……唉……”

演员收放自如的表情,感慨,哪怕只是假惺惺,叫人肉麻,可心中依旧压制不住震惊,如同一只蜈蚣在内伸出了脚,又多又细,又尖又长,挤进每一根血管里,打个冷战。

燕珊注视着我,精致的嘴唇蓦然弯成迷人的弧线。

“我果然没有挑错人呢。”她对大家道,“你们看她的表情。还有谁能将这妹妹刻画得更好?可以打个赌,这戏上演后,她一定会红。”

红?我会红过燕珊吗?我全部的记忆,全部对无忧城的记忆,全部粉墨登场的记忆,像夜一样长,燕珊即是夜幕上的月亮,她是明亮的,而她以下的一切都是黑暗的。

我再拼命,再红,只不过是蝙蝠,徒劳地高飞,到头来还只是黑黢黢一丁点儿可怜的影。

我争不过她。很早以前就已经得出了这样的结论。

我不与她争。

我不与她争。

我不与她争。

派角色,背台词。天快亮的时候我回家。

外面很湿,下过了雨。已经停了。

我想起男主角依旧没有出现。

不关我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