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给沈意五年，她终于怀孕了。

1983年秋，沈意娶了她，大学毕业后进了科研院，自此便很少回家，这次有孕也是意外。

李亦宁正襟危坐在这折叠方桌旁，手里是捏皱的孕检单，她迫不及待的想要将这个好消息告诉沈意。

她等着沈意下班回来。

‘咔嚓’

门被推动，李亦宁转过头看去。

一道修长挺拔的身影推门进来，男人身姿修长容貌俊朗，普通的白衬衫在他身上，将人衬的矜贵优雅。

沈意扯开领口，摘下手表放在玄关，眼神冷淡的扫了李亦宁的方向一眼。

“阿意，我……”

“我吃过了，你自己吃吧，吃好了进来，有事情跟你说。”

没等到李亦宁说完，沈意就进了卧室。

李亦宁暗自给自己鼓劲，沈意之所以冷落自己，就是因为她一直没有孩子，有了孩子之后，或许他们的婚姻还有盼头。

她是喜欢沈意的。

李亦宁端着一盘削了皮的苹果进屋，沈意连衬衫都没换，背对着她站在窗前。

“离婚协议书在床上，你看看。”

李亦宁猝不及防，大脑空白一片。

离婚？为什么！

李亦宁不可置信，声音都是颤抖的。

“阿意，我是不是哪里做的不好，你说，我改。”

“温婉回来了。”

沈意转过身来，瞳眸黑洞洞的，让人心慌。

“当初和你结婚的时候我说过，我心里装着人，现在那个人回来了，我们之间这段名存实亡的婚姻，就没必要再延续下去了。”

“离婚后，房子归你。”

温婉，是沈意的高中同学，家境优渥，跟沈意门当户对。

按照沈意说法，要不是因为温婉出国，现在和沈意结婚的必定是温婉。

“沈意，我们不能离婚，因为我怀孕了。”

李亦宁手心里捏着孕检单，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开，他拧起的眉头，就像是李亦宁心里的疙瘩。

“没关系，你要是不想要，我就去医院。”

她不想孩子缺少父爱，如果沈意非要离婚，那她……

想到此处李亦宁心口隐隐作痛，她多想有一个他们二人的孩子。

“你不想要？”

听到李亦宁的话，沈意面上划过不悦，抿着唇冷冷看着李亦宁。

李亦宁哽咽着摇头。

“那就生下来。”

沈意目光扫过床上的文件。

他不是不负责的人。

“离婚的事情，先放着吧。”

“那温小姐那边。”

李亦宁脸上血色逐渐回笼。

“不要想着打温婉的主意，她和你不一样。”提及温婉，沈意的脸色有些难看，冷冷的睨着她，语气间带着警告。

“好，我懂。”

她确实和温婉不一样，她出身在偏远山村，家里穷的叮当响，这样的家庭，是无论如何也攀不上在城里的沈意。

而温婉和他门当户对。

之所以他们能走到一起，是因为李亦宁对沈家有恩。

当初来城里上高中，李亦宁对沈意一见钟情，后来沈意的姑姑得了肾病，正好和李亦宁的肾源匹配。

以结婚为条件，李亦宁捐给了沈意姑姑一个肾。

十八岁高中毕业，二十岁就嫁给沈意，放弃考大学做起了家庭主妇。

她知道沈意不爱她，只是她没想过，温婉竟然会回来。

离婚这件事情上，李亦宁确实耍了些心思，沈意虽然薄情但却是个负责任的男人，她就是抓准了心思，才会利用孩子强留住这名存实亡的婚姻。

宝宝，原谅妈咪的卑微……

“所里放了几天假，明天陪你去做个全身检查。”

“好。”

“我回所里了。”

话落，沈意拿起外套就要走。

“带点饭去晚上热着吃吧。”

“不用。”

李亦宁的体贴在沈意看来有些烦，他皱着眉头瞥了李亦宁一眼，对方脸上的笑容有些僵持，要上前的动作顿住。

如此谨小慎微的模样，让沈意看了更心烦，头也不回的离开。

丈夫好不容易回来一趟，却是专门和她离婚。

良久，李亦宁低下头，温柔的摸着平坦的小腹。

“会好起来的。”

隔天一早，李亦宁特意精心打扮了一番。

站在镜子前，脱去老旧汗衫换上了一袭红裙，去年夏天街上刮起了红裙潮，几乎每个女人衣柜中都会有一条红裙。

李亦宁前几天路过批发市场，买了块红底白点的打折布，做了条娃娃领长裙，自己做的也比外面卖的要精致，她原本就很喜欢设计衣服。

怕沈意久等了，李亦宁连早饭都没吃就下楼去等沈意，伸着脖子张望，生恐错过了。

“沈家媳妇这是等谁呢？”

同楼的王婶买菜路过，上下打量了李亦宁一阵。

“这是买新衣服了？”

“自己做的，阿意挣钱也不容易。”

“咱小区的媳妇就数你最会过。”

王婶夸赞了两句，一起去买菜的老阿姨将她喊走，走出一段距离后，王婶脸上的笑容转为嫌弃。

“呵，什么会过，就是老公不给她钱花，想着麻雀变凤凰，死皮赖脸嫁给小沈，变成这样也是活该。”

有不少邻里跟李亦宁打招呼，却唯独不见沈意。

等到十点钟，李亦宁才终于绷不住了，回到家中，拨通了沈意的手机，那头很快接通。

“阿意。”

“温婉生病了。”

李亦宁面上堆积起来的笑容僵住。

沈意磁性的声音再次传来。“你先自己去医院检查，温婉这里不能没人陪着。”

那我呢？

李亦宁苦笑一声，握着听筒的手收紧，出口的声音却是温柔的。

“温小姐没事吧？”

“胃病犯了，没什么大事。”

“嗯，那你好好照顾温小姐，我自己去医院。”

原本李亦宁以为自己会闹，但是真到了这一刻，她却忽然间释怀了。

李亦宁自己去妇幼保健院产检，回到家的时候，已经将近五点。

当看到沈意在家时候，李亦宁有些意外，她还以为沈意今天不会回来了。

“结果怎么样？”

沈意坐在书桌旁，侧脸轮廓清晰俊美，说他是男人中的尤物也丝毫不过分。

李亦宁没有回答沈意的话，将体检单子随意塞进了抽屉里，，在重新看向沈意的时候，他还依旧是无动于衷的模样。

长期积压在心里的委屈和痛苦，在这一刻爆发。

“我们离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