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路边的孩子们 9.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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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至 第十四章 结局 2024-03-06 14:25: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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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介

《铁路边的孩子们》是一部基于现实生活的家庭冒险小说,讲述了一段充满诗意和激情的心灵成长故事,书中展现的生活智慧,人性中质朴的善良以及孩童们在逆境中迸发出的惊人智慧都将给读者带来极大的触动。

第一章 故事的开始

最开始,他们并不是铁路边的孩子。我想,他们只知道坐火车可以去天文台、剧院、动物园和杜莎夫人蜡像馆。他们只是普普通通的城郊孩子,和爸爸妈妈一起住在一幢普普通通的红砖房子里。这幢房子有带彩色玻璃的大门,铺着瓷砖的过道,可以流出冷水和热水的浴室,还有电铃、落地窗和大片粉刷得干净洁白的墙壁,以及,用房地产中介的话说——“一应俱全的现代化设施”。

家里一共有三个孩子。罗伯塔是最大的。当然了,妈妈不应该偏爱哪个孩子,但如果她有一个最偏爱的,那大概就是罗伯塔了。老二是彼得,他希望自己长大以后能做一个工程师。最小的叫菲莉丝,她常常容易好心办坏事。

他们的妈妈不会把自己的时间用来无聊地拜访无聊的太太们,也不会无聊地坐在家里等无聊的太太们来拜访。她几乎总是在家,陪孩子们玩游戏,给他们读书,辅导他们做作业。他们去上学的时候,她经常会为他们写故事,喝过下午茶就大声读给他们听。她也会经常写一些很好玩的诗,来庆祝他们的生日或其他重要的事情,比如说为新出生的小猫洗礼,重新装修洋娃娃屋,或是他们的腮腺炎痊愈。

这三个幸运的孩子拥有他们所需要的一切:漂亮的衣服,温暖的炉火,可爱的、塞满了玩具的育儿室和画着《鹅妈妈童谣》 故事的墙纸。他们有一位善良快乐的保姆,一条完全属于他们自己的名叫詹姆斯的小狗。他们还有一位十全十美的好爸爸。他从不发脾气,从不偏心,总是准备好和他们一起玩游戏——至少,如果他没准备好,他也总有一个十分合理的理由,并且会用非常有趣的方式对孩子们解释,让他们相信他确实是不得已。

你一定觉得他们应该非常幸福吧。他们的确非常幸福。但是直到住在红砖房里的幸福生活彻底结束,他们过上了完全不同的生活时,他们才知道自己曾是多么幸福。

这可怕的变化来得非常突然。

彼得已经过了他第十个生日。在他得到的礼物中,有一个漂亮得超乎你想象的小火车。他的其他礼物也很棒,但这辆小火车比那些礼物都更富有魅力。

小火车的魅力完完好好地维持了三天。可是在这之后,也许是因为彼得经验不足,也许是因为菲莉丝好心办了坏事,又或许是因为其他什么原因,小火车突然砰的一声爆炸了。小狗詹姆斯吓坏了,跑到外面一整天不敢进来。放在火车里的诺亚方舟玩具小人都变成了碎片。不过别的什么都没受到伤害,受伤的只有可怜的小火车和彼得的感情。

另外两个孩子说彼得为了小火车哭了,不过,不管发生了多么可怕的悲剧,一个十岁的男孩都是不会哭的——彼得说自己只是因为感冒眼睛才变红的。不过他这么说的时候,还不知道这句话即将变成现实。

第二天,他就不得不一直躺在床上了。妈妈开始担心他是不是得了麻疹,这时他突然从床上坐起来说:

“我讨厌粥,我讨厌大麦汤,我讨厌面包和牛奶。我想起来吃一顿真正的饭。”

“你想吃什么?”妈妈问。

“鸽子馅饼。”彼得渴望地说,“一个大大的鸽子馅饼,非常大的。”

于是妈妈告诉厨师做了一个很大的鸽子馅饼。馅饼做好了,彼得吃了一点儿,然后他的感冒就好多了。

馅饼还在做着的时候,为了让彼得打起精神来,妈妈写了一首诗。这首诗首先描写了彼得是一个多么可怜而又多么可敬的小男孩,接着这样写道:

他有一辆小火车,他爱如珍宝;如果他可以许愿,一定希望它保持完好。

有一天啊——我的朋友,请做好最坏的准备——一颗螺丝突然发疯,锅炉爆炸了。

他悲伤地捡起小火车交给妈妈,不过他知道她也没办法把它修好。

那些死去的玩具小人他可不管,他的小火车比它们都来得更重要。

现在你知道我们的彼得为什么会生病了吧,他需要用鸽子馅饼来抚平他的伤痛。

他裹着温暖的毛毯睡到很晚,决心用这种方法来战胜悲惨的命运。

如果他眼睛泛红,感冒是个很好的理由。递给他一个馅饼,他绝对不会不吃。

爸爸离开家已经三四天了。现在,彼得把修好可怜的小火车的希望都寄托在了他身上。因为爸爸的手非常灵巧,他能修好各种东西。他常常去做摇摆木马的“兽医”。有一次,所有的救助手段都不起作用了,这个可怜的小家伙已经没有希望了,就连木匠也说自己无能为力,最后就是爸爸拯救了它的生命。也是爸爸修好了别人都修不好的洋娃娃的摇篮。他还用一点儿胶水、一些碎木头和一把铅笔刀,把诺亚方舟上所有的动物都牢牢地固定在了它们的位置上,甚至比以前还要牢固。

现在,爸爸回来了。彼得带着一种英雄般的无私精神,没有马上跟爸爸说小火车的事,而是一直等到爸爸吃完晚饭,吸完饭后的雪茄。彼得这么做是妈妈提出来的,可执行的人是他自己,而且这个主意执行起来还需要很多很多的耐心呢。

终于,妈妈对爸爸说:“好了,亲爱的,如果你休息好了,感觉舒服了,我们想告诉你一起严重的‘铁路事故’,想听听你的意见。”

“好的,”爸爸说,“尽管说吧。”

于是彼得讲了那个悲惨的故事,还拿来了小火车的残骸。

“嗯。”爸爸认真仔细地检查着小火车。

孩子们都紧张地屏住了呼吸。

“还有希望吗?”彼得用颤抖的声音低低地问。

“希望?不止呢!我们有很大的希望啊。”爸爸欢快地说,“但除了希望之外,我们还需要一些其他的东西,比如一些铜焊工具,一点儿焊接材料,还有一个新阀门。我觉得,我们最好把这工作留到一个下雨天,换句话说,我准备用星期六的下午。你们都来帮忙吧。”

“女孩能帮忙修小火车吗?”彼得怀疑地问。

“当然可以。女孩跟男孩一样聪明,你可别忘了。你想不想当火车司机啊,菲儿?”

“那我的脸就得总是脏的,是吗?”菲莉丝不怎么热心地说,“而且我觉得我可能会弄坏东西。”

“我喜欢这个工作。”罗伯塔说,“你觉得我长大了能做这个工作吗,爸爸?或者做一个烧炉工?”

“你是说司炉工吧?”爸爸说着手里来回摆弄着小火车,“如果你长大以后还想做那个,我们看看能不能让你做一个女司炉工。记得我还是个小男孩的时候……”

这时,前门传来了敲门声。

“到底是谁啊?”爸爸说,“人们总说英国人的家就是他们的城堡,这是当然的,不过我真希望他们能盖出带护城河和吊桥的半独立式住宅。”

长着一头红发的客厅女仆露丝走了进来,说有两位绅士想要见先生。

“我把他们带到书房了,先生。”她说。

“我觉得他们是来签教区牧师评价书的,或者是来说唱诗班的假日基金的。”妈妈说,“快点儿弄好让他们走吧,亲爱的。这的确破坏了我们的夜晚,而且孩子们马上就该睡觉了。”

不过爸爸好像没办法让那两位绅士迅速离开。

“我希望我们能有护城河和吊桥,这样的话,不想让别人来的时候,我们就把吊桥拉起来,那就没人能进来了。要是他们待的时间太长的话,爸爸该把他是小男孩时的故事给忘了。”罗伯塔说。

妈妈给他们讲了一个绿眼睛公主的新故事,希望能让时间过得快点儿。不过这有点儿困难,因为他们可以听到书房里传来的爸爸和那两位绅士的说话声。爸爸的声音很大,而且和他平时跟签评价书的人或基金的人说话时的声音很不一样。

这时书房里传来了呼叫仆人的铃声,所有人都放松地长出了一口气。

“他们要走了吧。”菲利丝说,“爸爸打铃是要送他们出去吧。”

但是露丝并没有把人送出去,而是走了过来。孩子们觉得她看起来怪怪的。

“夫人,先生想让您去一下书房。他看起来像丢了魂儿似的,我琢磨着是不是有什么不好的事发生了,您还是做好最坏的打算吧。会不会是家里的亲戚死了,或者银行破产了,或者……?”

“可以了,露丝,你可以下去了。”妈妈温和地说。

妈妈进了书房。更长的谈话之后,铃又响了,露丝叫了出租车。孩子们听见有人走出房子,走下台阶。出租车开走后前门关上了。

妈妈走了进来,脸色白得就像她的蕾丝衣领,眼睛看起来又大又亮。她的嘴看上去像一道淡红色的线——她的嘴唇很薄,完全不是平时的形状。

“该睡觉了。”妈妈说,“露丝会带你们去睡觉。”

“可你答应过我们今天可以晚睡的,因为爸爸回家了。”菲莉丝说。

“爸爸被叫走了,因为……工作的事。”妈妈说,“去吧,亲爱的,马上去睡。”

他们吻别了妈妈,离开了客厅。

罗伯塔磨蹭了一会儿,又给了妈妈一个拥抱,小声地问:“不是坏消息,对吗,妈妈?是有人死了,还是……?”

“没有人死,没有。”妈妈说,她几乎要把罗伯塔推走了,“今晚我什么都不能告诉你,我的小乖乖。去吧,亲爱的,现在就去。”

罗伯塔离开了。

露丝帮女孩们梳头,脱衣服。(平时总是妈妈来做这些事的。)关灯离开时,她发现彼得还穿着衣服等在楼梯上。

“露丝,发生了什么事?”他问。

“别问我问题,我可不想对你说假话。”露丝回答道,“你很快就会知道了。”

晚些时候,妈妈上来亲吻了三个孩子。她以为他们已经睡着了。事实上罗伯塔在妈妈亲吻她时是醒着的,但她一动不动地躺着,什么也没说。

“如果妈妈不想让我们知道她哭过,”罗伯塔在黑暗中听着妈妈的呼吸声,对自己说,“那我们就装作不知道吧。”

第二天早上他们下楼吃早饭的时候,妈妈已经出门了。

“她去伦敦了。”露丝说完就走开了。

“一定发生了什么可怕的事。”彼得说着敲碎鸡蛋,“昨天晚上露丝说我们很快就会知道了。”

“你问她了?”罗伯塔轻蔑地问道。

“对,我问了!”彼得生气地说,“你可以不管妈妈担不担心就去睡觉,我做不到,所以我问了。”

“我觉得在妈妈还没告诉我们的时候,我们不应该向仆人们打听。”罗伯塔说。

“没错,完美小姐,”彼得说,“继续说你的大道理吧。”

“我不是完美小姐,但我觉得伯比 说的有道理。”菲莉丝说。

“当然了,她总是有道理,可只有她自己这么觉得。”彼得说。

“哦,够了!”罗伯塔放下食蛋小匙,大声说道,“我们不应该对彼此说这些可怕的话。我敢肯定家里发生了可怕的事,我们别让事情变得更糟了。”

“我倒是想知道是谁先开始说的。”彼得说。

罗伯塔做了一番努力,回答说:“我想,是我先开始的,可是……”

“这不就得了。”彼得获胜般地说道。不过在去上学之前,他还是拍了拍姐姐的肩膀,想让她打起精神来。

下午一点钟,孩子们回家吃午饭时,妈妈还没有回来。喝下午茶的时候妈妈还是不在。妈妈回家时已经快晚上七点了,她看起来非常疲惫虚弱,因此孩子们觉得自己不应该再问她任何问题了。

妈妈一下子坐进一把扶手椅里。菲莉丝为她摘去帽子上的长别针,罗伯塔帮她摘掉手套,彼得帮她脱下外出步行用的鞋子,拿来了柔软的天鹅绒拖鞋。

罗伯塔在妈妈疼痛的头上涂了点儿古龙香水。妈妈喝了一杯茶以后,对孩子们说:“现在,亲爱的孩子们,我要告诉你们一些事。昨天晚上的那些人的确带来了非常坏的消息,因此爸爸得离开家一段日子了。我非常担心,希望你们都能帮助我,不要让事情变得更艰难。”

“我们当然不会!”罗伯塔说着,握住了妈妈放在脸边的手。

“你们对我最大的帮助,”妈妈说,“就是在我不在家的时候好好表现,开开心心的,不吵架。”——罗伯塔和彼得交换了一个愧疚的眼神——“因为我得经常出门了。”

“我们不会吵架的,真的不会。”孩子们真心实意地说道。

“还有,”妈妈继续说,“我希望你们不要问我关于这个麻烦的任何问题,也不要问其他人任何问题。”

彼得退缩了一下,拿靴子在地毯上蹭来蹭去。

“这个你们也能保证做到,对吗?”妈妈问。

“我问了露丝。”彼得突然说,“非常抱歉,但我确实问了。”

“露丝怎么回答的?”

“她说我很快就会知道了。”

“对那件事,你们什么都没必要知道。”妈妈说,“都是关于工作的事,你们现在还不明白工作的事呢,对吗?”

“对。”罗伯塔说,“是和政府有关吗?”因为爸爸在政府的一个办公室工作。

“是的。”妈妈说,“好了,现在该上床睡觉了,亲爱的。你们不用担心,事情最终会好起来的。”

“你也别担心,妈妈。”菲莉丝说,“我们会乖得不得了的。”

妈妈叹了口气,亲吻了他们。

“明天早上我们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要好好表现。”上楼的时候彼得说。

“为什么不从现在就开始?”罗伯塔问。

“现在没什么需要好好表现的呀,笨蛋。”彼得说。

“也许我们应该开始想一下什么是‘好’。”菲莉丝说,“还有,别给人起外号。”

“谁起外号了?”彼得说,“伯比非常清楚,我叫她‘笨蛋’跟叫她名字是一样的。”

“啊?!”罗伯塔说。

“不,我的意思和你想的不一样。我的意思是,那是一种——爸爸管这个叫什么来着?——那是一种非常亲热的表示!晚安。”彼得说完赶快离开了。

卧室里,女孩们把她们的衣服叠得比平时更加整齐——这是她们能想到的好好表现的唯一方式。

“我说,”菲莉丝一边平整连衣裙一边说,“你总是说得那么平淡——什么都没发生,就像书里说的似的,可是现在事情确实发生了。”

“我从不希望发生让妈妈难过的事。”罗伯塔说,“现在所有的事情已经够可怕了。”

然而这种可怕的情况持续了好几个星期。

妈妈几乎总是不在家,饭菜变得低劣而难吃,打杂女仆被打发走后,爱玛阿姨过来拜访了。爱玛阿姨年纪比妈妈大很多。她要去外国做家庭女教师,现在正忙着收拾衣服。她的衣服颜色都很暗淡,十分难看。她总把衣服到处乱扔。家里的缝纫机好像白天晚上都在不停地响。爱玛阿姨觉得应该把孩子们管得服服帖帖的,让他们待在适当的地方。孩子们照样回敬了她,他们觉得爱玛阿姨最适合待的地方就是他们不在的地方,所以他们很少能看见她。

孩子们更喜欢让仆人陪着,因为仆人们更有意思。厨师心情好的时候会唱一些滑稽的歌。如果你没有惹家庭女仆生气,她会给你模仿一只刚下蛋的母鸡,一瓶刚打开的香槟酒,还会学两只小猫打架的叫声。仆人们从没对孩子们提起过那两位绅士带给爸爸的坏消息,但他们总是暗示,只要他们愿意就能告诉孩子们很多事,这总让人觉得有点儿不舒服。

一天,彼得在卫生间门口做了一个恶作剧,露丝走过时非常完美地中招了。这位红头发的客厅女仆抓住彼得,给了他一个耳光。

“你不会有好下场的!”露丝暴跳如雷地说,“你这个肮脏的鬼东西!你要是不改,早晚跟你的好爸爸去一个地方待着,我明白地告诉你!”

罗伯塔把露丝说的话告诉给了妈妈,第二天她就被辞退了。

有一天妈妈回家躺下以后,整整两天没有起来。医生来到家里为她看病。孩子们在房子里走路都蹑手蹑脚的,担心是不是整个世界就要崩溃了。

这天早上,妈妈下楼吃早餐了。她的脸色非常苍白,脸上还出现了以前没有的皱纹,但她尽力笑笑,说:“好了,我的小乖乖,所有的事都定下来了。我们要离开这座房子,搬到乡下去住。那是一座非常可爱的白色小房子,我知道你们会喜欢的。”

接下来的一个星期他们都在忙碌地收拾行李。不像去海边的那种旅行,只装上衣服就行,他们还要打包桌子、椅子,用麻袋盖住上面,用稻草包住桌腿和椅子腿。

去海边时不会带的东西都打包好了,有陶器、毛毯、烛台、地毯、床架、炖锅,甚至还有炉围和火钩。整座房子变得像一个家具仓库。我想,孩子们会觉得这非常好玩。

妈妈还是非常忙碌,却依然有时间跟他们聊天,给他们读书,甚至当菲莉丝因为拿着螺丝刀摔倒而弄伤手的时候,妈妈还写了一小段诗让她打起精神来。

“这个不包起来吗,妈妈?”罗伯塔指着一个镶着贝壳和黄铜的漂亮的橱柜问。

“我们没办法带走所有的东西。”妈妈说。

“可我们带走的好像都是难看的东西。”罗伯塔说。

“我们带走的都是有用的东西。”妈妈说,“我们玩一下假装自己是穷人的游戏吧,乖宝贝。”

所有难看而有用的东西都收拾好后,几个穿着绿呢围裙的男人开着货车把它们拉走了。两个女孩跟妈妈和爱玛阿姨一起睡在两个空出来的房间里,里面的家具都很漂亮。他们所有的床都被送走了,于是彼得只能睡在画室的沙发上。

“这太好玩了!”妈妈把彼得塞进被子里时,他兴奋地扭来扭去,“我真喜欢搬家!希望咱们每个月都搬一次家。”

妈妈大笑起来。

“我可不希望。”她说,“晚安吧,彼得宝贝。”

妈妈离开时,罗伯塔看见了她的脸,她永远不会忘记这张脸。

“哦,妈妈,”罗伯塔准备睡觉时低声对自己说,“你是多么勇敢啊!我多么爱你!我能想象出在这么难过的时候让自己大笑需要多大的勇气!”

第二天,所有的箱子都装满了。下午晚些的时候,一辆出租车把他们带到了火车站。

爱玛阿姨目送他们离开,孩子们倒觉得是他们在目送她离开,因此都感到很高兴。

“她要教的那些外国小孩真可怜。”菲莉丝悄悄地说,“我可不愿意做他们中的一个。”

开始的时候,他们都兴致勃勃地看着火车窗外的景色,不过天色越来越暗,他们也越来越困了。没有人知道他们到底在火车上待了多久,直到妈妈温柔地将他们摇醒说:

“起来吧,亲爱的,我们到了。”

他们醒了,浑身发抖地站在冷风飕飕的站台上,感到寒冷而悲伤。行李从火车上卸了下来。这时,火车头吹烟吐气地再次开始工作,把火车带向远方。孩子们看着列车员车厢 的尾灯消失在了黑暗中。

这是孩子们在那条铁路上看到的第一辆火车。随着时间的推移,他们会与那条铁路变得十分亲近。他们那时还不知道自己会多么喜爱那条铁路,也不知道铁路很快会成为他们新生活的中心,他们甚至从没想过那条铁路会给他们带来多少奇迹和改变。他们现在只是发抖,打喷嚏,希望通往新家的路不会太长。彼得的鼻子比他记忆中的任何时候都要冰凉。罗伯塔的帽子歪了,帽子的松紧带好像比平时更紧了。菲莉丝的鞋带开了。

“来吧,”妈妈说,“咱们得走路,这里没有出租车。”

步行道又黑又泥泞。走在起伏不平的路上,孩子们不时磕磕绊绊的。菲莉丝心不在焉地摔倒在了一个水坑里,被拉起来的时候身上湿乎乎的,她心里自然很不高兴。

这是一条上坡路,路两边没有路灯。货运马车在他们前面一英尺的地方行进着,孩子们跟着车轮吱吱嘎嘎的声音向前走。他们的眼睛在适应了黑暗以后,能蒙眬地看到一大堆箱子在前面摇摇晃晃。

为了让马车通过,一扇大门缓缓打开了,之后的路好像穿过了田野,现在开始是下坡路了。不一会儿,一个巨大的黑乎乎的阴影出现在了路的右边。

“那就是我们的房子。”妈妈说,“我不知道她为什么关上了百叶窗。”

“她是谁?”罗伯塔问。

“我雇来的一位女士,来帮我们打扫房间,摆放家具和准备晚餐。”

这时他们面前出现了一堵矮墙,墙里面有很多树。

“那是花园。”妈妈说。

“看起来更像一个装满黑乎乎的白菜的接油盘子。”彼得说。

货运马车沿着花园的围墙绕到房子后面,咔哒咔哒地穿过铺着鹅卵石的庭院,停在了房子的后门口。

哪扇窗子里都没有透出一丝光亮。

大家不停地敲门,可没有人来应门。

驾马车的人说,他觉得温尼太太一定已经回家了。

“你瞧,你们的火车晚点了。”他说。

“可她拿着这儿的钥匙呢。”妈妈说,“我们该怎么办?”

“她应该会把钥匙放在门阶那儿。”马车夫说,“这儿的人都这么干。”说着他取下马车的灯笼,弯腰去查看。

“啊,没错,在这儿呢。”他说。

他打开门走进去,把灯笼放在桌子上。

“给我来根蜡烛吧。”他说。

“我完全不知道东西都放在什么地方了。”妈妈说话时不像平时那么欢快了。

马车夫划了一根火柴,发现桌子上就有蜡烛,便点燃了它。

凭借蜡烛微弱的光亮,孩子们打量着地面铺着石头的厨房。没有窗帘,也没有小块地毯。从家里运来的厨房桌子摆在屋子正中。椅子都堆在一个角落里,水壶、平底锅、扫帚和陶器放在另一个角落里。没有炉火,黑色的炉子里都是冷冰的灰烬。

马车夫把箱子都搬进来了。当他准备离开时,一阵窸窸窣窣,像什么小动物在奔跑蹦跳的声音从房子的墙里面传出来。

“哦,那是什么?”女孩们惊叫道。

“就是几只老鼠。”马车夫说着走出去关上了门。这个动作带来的微风吹灭了蜡烛。

“哦,天啊!”菲莉丝说,“我希望我们没来这儿!”然后她撞倒了一把椅子。

“就是几只老鼠!” 彼得在黑暗中大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