厌女(增订本) 9.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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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介

翻开《厌女》的五个阶段: 1. 好奇。人人都在说厌女,到底什么是厌女? 2. 认同。“厌女,在男人身上表现为女性蔑视,在女人身上则表现为自我厌恶。” 3. 反思。深入理解厌女的机制,借以反思自身的亲密关系。原来,“女人的厌女症从母亲处学来”。 4. 自觉。对厌女症越来越敏锐。“我不是一般女人嘛”也是一种有伪装的厌女。 5. 虽然愤怒,但也更爱自己,更爱女性与女性的联结。借用上野老师的话:“生长于这个厌女症的社会,不被厌女症浸染的女人,恐怕不存在。女性主义者就是自觉意识到自身的厌女症而决意与之斗争的人。”

2023年中文版作者序

2015年问世的中文版《厌女》,此次能以增订本的形式得到再版,甚感欣喜。

从初版到再版的这八年期间,我们目睹了一些变化。

首先,在全球范围内,兴起了以#MeToo为代表的“女性主义重新启动”(Feminism Reboot)的波澜,日本和中国皆不例外。在这之前,女性主义在日本一直处于逆境之中。尤其在本世纪最初十年的初期,对女性主义运动发起的反攻风暴可谓猛烈。我甚至被保守派称为“女性主义的甲级战犯”,还受到过威胁——要我停止“仇恨男人”。可近年来,风向明显转变,逆风变为顺风。在日本,伊藤诗织站出来公开实名举控性暴力,她虽然受到了激烈的攻击,但同时也得到了广泛的同情和支持。在韩国,年轻而充满活力的女性主义者已经登场,她们在社交媒体上的激烈论争中毫不畏缩,显示出强大的力量。2017年,我访问中国时,在上海看到有女性身穿印有“We should all be feminists”(我们都应该成为女性主义者)标语的T恤衫。曾几何时,女性在表达自己的意见时不得不前置一句“I am not a feminist, but.”(我不是女性主义者,但……)作为开场白,但现在,她们已经毫不犹豫地自称是女性主义者了,不再遮掩。

在这个现象的背后,我感到有一种代际的更替转换。在中国,我的书如《从零开始的女性主义》以及理论书《父权制与资本主义》等相继被翻译出版。前一本书的合著作者是漫画家田房永子,她曾说她对女性主义一无所知。书名也表明了这一点。事实上,如果去问日本的年轻一代“你是怎么知道女性主义的”,得到的回答中,有人说是通过在联合国发表演讲的著名演员“艾玛·沃特森”,还有人说是因为《82年生的金智英》等为代表的“韩国文学”。对于年轻人,女性主义似乎是“来自外部”的。每当看到这种回答,我就不由得想说“日本也有过女性主义的呀……”,按捺不住向她们传达我们的历史的冲动。

2010年,本书初版问世时,我在书名中回避了使用“女性主义”“社会性别”等词语,这是因为考虑到书名中如含有这些词会让读者敬而远之。后来,以日语中的陌生词“厌女”(misogyny)为标题的这本书,在不知女性主义为何物的年轻人中也获得了广泛的读者,她们的反应是“很新鲜”“还有这种想法啊”“正好可以解释自己的经验”“很痛快”,等等。这样的反应虽然让人高兴,但我也为我们在日本积累起来的研究成果没能在社会上广为传播而失落丧气。在日本,这本书出版以后,厌女、男性同性社会性欲望、恐同这三个概念,在关注性别问题的读者中得到广泛传播。我最近听说,在年轻人中间,“同性社会性欲望”(homosocial)一词,被简缩为“homoso”的三音节新词,比如有这种对话,“告诉你吧,我们公司就是homoso啊”。听到这种新词的流通,作为让这个词普及开来的书籍作者,我在心中暗暗偷笑。

这本书的中文版出版以后,中国读者的反应也非常相似。在出版社寄给我的读者反馈中,有如下一段话:

“本书带给中国社会的影响,首先就是‘厌女症’这个概念的导入。这个概念的强大有力和便于使用,使‘厌女症’现象变得可视了。‘厌女症’的现象本来如‘房间里的大象’,因为太巨大、太理所当然,以至于人们反而看不见它,或者假装没看见。可是,从上野老师的书里学到了‘厌女症’的概念以后,‘房间里的大象’变得可见了,人们也开始谈论这个问题。

“那么,人们是怎么使用‘厌女症’概念的呢?应用范围非常广。不仅用来解读社会现象或公共事件,也用来审视恋人、夫妻等关系,人们对于亲密关系中的厌女症变得更加敏感,更能反思。”

看来,中国读者也体味到了这个概念工具三件套的锐利。反过来说,伊芙·塞吉维克从对19世纪英国文学的研究中得出的这个概念,在21世纪的今天还能使用,这证明了父权制的影响依然根深蒂固。拙著《父权制与资本主义》,是一本旨在揭示为何我们生存的社会可称为“父权制资本主义”社会的理论书,希望本书读者能同时参阅。

我们可以观察到的上述代际更替转换之所以会发生,一个背景是东亚社会共通的少子化现象吧。在东亚地区,很多家庭只有一个孩子,最多两个。在中国,虽然独生子女政策被废除,但我们依然看不到孩子增加的迹象。养育孩子的高昂成本,成为压迫家长的沉重负担。孩子数量的减少,并不意味着育儿变得轻松;相反,正因为孩子数量少,所以育儿成为一项绝不允许失败的压力很大的工程。在这样的少子化社会里,女儿也像儿子一样被期待、被关注、被珍爱,成为投资的对象。被精心地养大的女儿们走上社会后,发现眼前是一个性别歧视的社会,不禁愕然震惊……这就是“女性主义重新启动”的背景吧。自然地形成了男女平等意识的年轻女性,压根儿没感觉到过男人生来就比女人优越这回事儿,她们没有任何理由要忍耐这种不合理的性别歧视,所以发出声音……此乃今日之现状吧。

还有一个变化是,旧版问世时在中国几乎无人知晓的上野,到新版发行时,不知不觉间成了名人(笑)。我在2019年4月东京大学入学典礼上所作的祝词,很快被翻译成中文,在各种社交媒体上被大量转发。到底那篇祝词的哪一点触动了中国读者的心弦呢?一位中国友人告诉我,是“即便努力也得不到公平回报的社会”这个表述。中国也成了一个竞争激烈的社会,女性被卷入其中。竞争的社会,让胜者和败者都承受压力。女性主义并非是让女性成为强者的思想,而是一种“寻求让弱者以弱者的姿态得到尊重的思想”——可能就是我的这番话引发了共鸣吧。

当然,现今社会也给女性提供了在竞争中获胜的机会。讨厌当弱者、想要成为强者、能够成为强者、不愿承认自己是弱者、不能容忍装成受害者的女人们……很多女性在这么想。可是,如果我们知道,男人的“厌女”与“恐弱”(weakness-phobia)有着深刻的关联,那就应该能够理解,“成为男人那样”不应是女性主义追求的目标。

另外一个变化是,本书的新版中加入了旧版里没有的两章,成了“增订本”。也就是说,本书的应用题,还不断地出现在我们眼前,等待着我们去解析。

我期待有人写出中国版《厌女》,让我有幸能在不久的将来读到其日语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