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马歌——陈炽传 9.2
完结 签约作品 都市人生 现实百态
作者: 范剑鸣 主角: 陈炽 陈金 廖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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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至 第80章 后记二 2023-08-25 07:21: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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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介

陈炽,是著名的近代思想家。他是打开晚清历史的一支密钥。这位来自赣南梅江边的天马,一心要完成天才的腾飞之梦,著书结社,维新变法,救国图强。可惜,晚清的天空没有给他腾飞的机会。天马行空,人生如谜,他被一代代学子视为楷模,而又留下诸多身世之谜:他是赣南神童,为何先朝考后乡试?他早早在京城为官,为何却回家休假五六年?他志向远大,为什么无法腾达?他面对中华文明“三千年未有之大变局”,如何安放自己的砚台?他腹中传统的“四书五经”,如何从中西方文明的冲突中立足?他国事凋敝之下的爱国情怀又如何保持文化自信?他胸有君王天下事,又如何留下生前身后名?

第1章 前言,(第一部)小镇

“挽回我们将永远不再存在的时代里的某些东西。”

——安尼•艾尔诺(法)《悠悠岁月》

他与我,与我们(前言)

他是谁?他是天马,当然也是人子。

他是晚清的学霸,“少小富文史”,被称为神童,但终身相伴的砚台见证了他超乎常人的勤奋。

他是家族的骄子,几代人“未与功名会”,父亲为安心读书从大村落迁居最偏僻的山村,却只能指望他来实现科举残梦。

他是八股的信徒,他为进学而考,曾上书要求改变科举,却把“高考作文”的八股有效地改造利用,最终成为著书立说的文体。

他是拐道的学者,早早考了个工作单位,见习一年后又请假“考研”(乡试、会试),准备了六年却被《富国策》改变志向。

他是忠诚的爱人,远离红颜知己,接受父母之命,终又有幸得到了爱情的眷属,而在三妻四妾传宗接代的乡风中却没留下儿子。

他是古典的诗人,青年时热爱李白和《诗经》,苏州,南昌,北京,参加或举办各种诗酒之会,结交大批文人墨客,但不肯附和“诗界革命”。

他是个意见领袖,论坛大V,“二十读阴符,议论绝时辈”,国际关系的目光和国内变法的观点收获了大批拥趸。

他是精通国学,又爱好西学,学问见解连初次见面的梁启超也大为惊讶。他信奉儒学,却从道家经典找到灵感和书名。

他是顽固的爱国者,认为西方科技就是墨子后代跑去了西国,绕个圈回来曲线救中国。

他是谦逊的粉丝,跟视为兄弟的康有为风格迥异,都以偶像为名号,但康有为自号康长素,他叫陈次亮,偶像摆在了不同位置。

他是个执拗的臣子,喜欢写调研文章,频繁上折提意见,还为此直接跟上司发脾气。

他是政党的始作俑者,把家乡的文社和宾兴会模式引到维新事业,当上了北京强学会的会长。

他是失败的北漂,一生热心为朋友推介工作抗尘走俗,自己最后却贫病中去世。

他是个高明的医生,有丰富的中医理论和临床经验,但没有医好自己的身体和国家——

他是谁?他是一个知识分子,有一段独特而短暂的人生,替我们生活在晚清时代。他是前贤。一个他我,或另一个我们。

他就是近代著名思想家、维新志士陈炽。

根在山中,志在天下。天马山庄,一座赣南深山中的青砖小院,既是陈炽故居,也是值得所有文士寻访和参照的归宿。

有幸作为乡贤,少年时在土屋聆听他的传说,青年时在专栏采写他的身世,中年时在书海追寻他的功名。

虔诚的读写只为完成夙愿:在新世纪的风云中,回到晚清的时空,跟一个共用故乡的诗人,一个离自己最近的思想者,深度对话。

第一部写给晚清的信

1.小镇

对陈炽的墓地下手,是陈金一闪而过的灵感。而这道灵感的火花,与几位专家的到访有关。那是1986年夏天的事情。三十多年过去了,陈金仍能清晰地想起小镇见到那几位专家的情形。

当时,陈金正在镇政府机关阅览室看书。政府大院就在小镇正中央,东南西北都被繁荣的街市包围。这一天正是集日,嘈杂的叫卖声翻越门窗滚滚涌来,那声音里是一个瓜果飘香的乡村世界。

当然,更大的诱惑是与政府大院隔街相望的电影院,那激烈打斗的声音尽管被厚棉布窗帘挡住,仍然不时飘到陈金的耳中。陈金当然知道电影的名字,海报上《神鞭》两个字赫然入目,可惜电影票对于陈金来说实在贵了!

晚清时期中国人与洋人对抗的神奇故事正在精彩上演。陈金心里痒痒的,幸好小镇还有一个阅览室可以免费进入。就这样,1986年中国最精彩的文化产品莅临了赣南偏僻的小镇,滋养着小镇青年的心灵。书架上,新上的杂志琳琅满目,陈金拿了本《人民文学》。刘索拉的《你别无选择》,莫言的《红高梁》,很快让陈金忽略了电影的声音。

忽然,阅览室的门被推开了,走进来几个人,大声地打起了招呼。陈金本想置之不理,山东高密墨水河边的爆炸声正在响起,日本鬼子眼看要葬身红高粱。但阅览室的管理人员范站长指着他,跟几位领导模样的人介绍什么。陈金不得不起身向他们点头回应,并聆听他们热烈地交谈。

陈金听出来了,那两位陌生人,一个是来自省城的赵先生,是厦门大学毕业的高才生,正在经手一项古籍整理项目,特意来到梅江边搞田野调查,研究陈炽的身世。而另一个瘦小的曹老师,是县文化馆的干部,特意陪同赵先生一起下乡调查。一高一矮,两个人都穿着白衬衣。但赵先生的白衫衣塞在皮带下,显得高大威势,而曹老师的白衫衣像一件长衫披着,有一份古代书生的飘逸。两人都戴着眼镜和手表,一看就是满腹经纶,这给陈金强烈的印象,就像看到了心目中的偶像。

带两个专家来到阅览室的是小镇的彭书记,陈金倒是看过几回。彭书记指着范站长说,这次陪同你们去陈炽故里调查的,是这位小范同志,写得一手好毛笔字,文化站站长当了几年了,对瑞林文化建设方面的事情非常熟悉,你如果要了解小镇有几个文艺团队,有几座古墓,有几座寺庙,有几座戏台,他心里都有一个账本。

范站长连忙谦虚地说,书记过奖了,就是对文化工作很喜欢,做了点应该做的事情,有什么工作尽管指派。彭书记说,对了小范,今天大家都急着去看电影了,你怎么没去呢?这几个专家要去村里,你帮忙联系一下陈炽的后人,下午带他们下去,好好配合他们的工作,这陈炽是我们小镇的名片,感谢上级能来帮助我们搞好研究宣传!

曹老师说,不只是小镇的名片,还是县里的名片,在省里也是非常特殊的一个人物,近代思想家,省里没几个,可不是一般的人物!你说是吧?曹老师朝赵先生故意问起了话。

赵先生点了点头,说,可不是,我们下来是要调查陈炽的身世,现在许多书上连陈炽的生卒年都没弄清楚,这次来陈炽故里,陈炽的家世之谜就能揭晓。赵先生一边说,一边不经意打量着阅览室,一副惊奇的样子,说,没想到这样偏远的乡村,还有这样像样的阅览室,不愧是陈炽故里,书香浓厚啊!

范站长说,可不是,小镇自古文风蔚然,有个启堂文社,延续了两百年多历史,那文社谱里就记载了陈炽的文章!赵先生高兴地说,真的吗?这次就需要站长同志费心,把陈炽的资料整理出来,供我们研究使用!

彭书记说,叫范站长带路,我说没找错人是吧?你看这阅览室,管理得多么整齐,新杂志,旧图书,报夹,书架,归置得井井有条,这就是文化人的性情。对了小范,今天机关的干部不是都去看电影去了吗?你怎么没去?范站长说,今天是集日,考虑有些乡民喜欢赶集时来阅览室看书,所以就没去,你看,这不是有几位读者吗?

陈金作为一名读者,听到范站长介绍到自己,当然得起身回应。陈金念初中时熟悉范站长。初一的时候,老师叫大家多读课外书以提高作文水平,正好班上有位同学是范站长的侄子,于是就跟着同学踏进阅览室。那时,他还看不懂《人民文学》上的许多文章,就找离自己接近些的杂志,比如江西省办的《星火》,从杂志上摘抄了不少精彩的句子,厚厚的一大本,可惜被母亲当作引火的东西烧掉了。一来二去,陈金跟范站长认识了,一有空就往这边跑。但陈金有空的时候不多,在学校功课多,在家里农活多,他就时时趁着赶集的日子以赶集的名义上这里来饱读一顿。范站长为此给予关照,陈金自然感激不尽。

当然,落魄如此还去小镇阅览室看书,并不是他不愿意死心塌地成为农民,而是面临失败的恋情。高中时,他喜欢上了一位女同学。他落榜了,而女同学上大学去了!这真是难堪的事。幸亏女同学没像大学校园那样对他一刀两断。她不断写信鼓励他,谈起大学的文学社、诗歌朗诵会,也激动地讲起先锋小说、朦胧诗。他当然不能只讲些乡村风光和田园牧歌,于是一头扎进阅览室,以接住女同学的话题。

陈金应声而起,不得不中断阅读。陈金只是一个读者,站起来示意只是反衬范站长的尽职而已。至少算是陈炽故里书香传统的一个例证。两个专家,自然对陈金只是瞄了一眼,并不曾想到这位青年跟自己的陈炽调查活动会有任何交集。更不会想到,眼前这位看书的青年,会跟他们一样起意挖掘陈炽的历史真相,甚至来得比他们更彻底,打开了陈炽的墓地。

世上的事情就是这样,明明开始只是路人甲,后来却串进了剧组成了重要角色。这当然是由于路人甲上心了。几位专家的到来,陈金开始并不在意。陈炽的名字陈金当然知道,但家乡的人们不叫他陈炽,而叫他陈家瑶。这是梅江人家读书人的榜样。多少年来,在油灯下听长辈讲陈炽的传说,成为梅江两岸最普遍的家庭教育。居然省城有人专程来到梅江研究陈炽,陈金不由得多看了专家几眼。但也仅此而已。

这年头,坐着班车来到小镇搞事情的人越来越多。有带来各种新鲜货物叫卖的,有招徕乡村青年去外头打工的,有带着假银元来跟梅江边的乡民使诈的,有的扎起台子表演杂技或表演歌舞……赵先生,曹老师,毕竟只是文化专家,能给梅江带来什么呢?还不如一场《神鞭》的电影,能让小镇轰轰烈烈。陈金实在不怎么放在心上。那天他看完两篇小说,一抬头发现已是午餐时间,就离开了阅览室,走进热闹的街市。

时间倒不算晚。午餐时间,准确地说只是政府机关等公家单位的午餐时间。对于农家来说,午餐时间一般要到下午一两点。此前要么还在地里劳作,要么还在小镇赶集。陈金想起了赶集的任务——买化肥。这化肥越来越贵,父亲给他掏钱时一副心疼的样子。这让陈金想趁赶集买点吃的打牙祭也下不了决心。

陈金穿过酒肉飘香的集市。小吃摊上油炸果子的气味在他鼻子里窜来窜去。几只苍蝇在酒店前来去自由,享受着乡民剩余的酒滴。店家从瓮里抓起一把酸辣椒,满手汁液地对客人说,再来一碗,再来一碗,这酸菜不收费。陈金咽了下口水,想起母亲在家里摆着同样的菜瓮,忍住了酒店勾起的食欲,快步朝小镇西头走去。

装化肥的大船就泊在那里。这地段叫圩尾下,是智水与梅江合流的地方。江口接吐出两个小岛。无名小岛在智水末梢,大的则叫中洲岛,把梅江分成两支,南边这支就像是智水的延续了。圩尾下紧接着老街的西头,东头竖立着青石街门,往北一拐,又建起了一座石拱桥,通往对岸一个叫蓼溪的村子。蓼溪夹在梅江与智水之间,也是三面环水,顺势就成了梅江边有名的码头。

时值端午时分,蓼溪码头洪水滔天,不宜泊船。装化肥的货船移到了圩尾下洪水回旋之处。赶集的村民陆续跳上木船,左挑右看地选上一两包化肥。陈金知道化肥是工业产品,不像农作物需要精挑细看,就随意挑了两包。

移步船舱,踩上颤悠悠的木板,陈金上了岸边,吐了一口大气,换了个肩,就挑着化肥上了江边的马路,朝下游的村子走去。陈金的村子要经过陈炽故里——瑞金县瑞林镇禾塘村。走了三四里路,陈金来到了一个渡口。渡口南岸是建设村,北岸是水口村。陈金在渡口边放下担子,却没有看到木船。朝对岸的水口看去,也不见踪影。

陈金暗叫不好。大船十有八九躲避洪水去了。来时船工就提醒,如果洪水继续上涨估计要停渡,赶集的回家可以绕道蓼溪过梅江大桥,走对岸的小路回村。但绕路显然太辛苦,陈金心怀侥幸,还是来到了南岸的渡口。

渡口是处高峻的石崖。陈金到附近地里摘了几根黄瓜,填了下肚子,看了下洪水不涨不退,就靠在担子上,打起了瞌睡,进入了午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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