净化 9.3
完结 签约作品 都市人生 现实百态
作者: 闻薇,老嘎 主角: 华雕龙 梅金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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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至 第31章 在酸涩中净化 2021-05-11 17:44: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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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介

改革之初,大兴安岭南麓闭塞的山村,才华横溢、抑郁惆怅的党员、复员大兵华雕龙在自卑中奋起,在几多情变的遭遇中自学成才。他忌恨世俗的官本位,忌恨美女的势利眼,又得力于痴心美女而一展才华,步上仕途。他在令人称羡和嫉妒的个人奋斗中不断地净化自己,即由狭隘自私到境界开阔,再由踌躇满志到真诚的忏悔,最后将自己打造成一个坚毅内敛、智慧超群、平易近人而有情有义的男子汉,以至成为家乡人的骄傲和美谈。

第1章 春光里的忧郁

1.阳春四月的春风少妇般的温馨,山坡、河沿、村庄都暖融融的,牧群在蒸腾着蜃气的草滩上默默地游动,蔚蓝色的远山气势磅礴,展示出“萧萧斑马鸣”的阳刚,天空仿佛着意送来一片又一片异样鲜艳的白云,她以天使般的柔情鸟瞰着下面的原野和村庄,几多雄阔,几多恬静。

索伦河是不甘沉默的,它悄悄地解冻了。银亮亮的冰排不分块儿大小,拥挤着,迸着脆响儿,打着初醒的呵欠,呼喘着粗气,隐藏着莫名的骚动,缓缓地顺到主流,经过自然的排列组合,形成浩荡之势奔涌向前。

大兴安岭南麓的科尔沁右翼草原开始不平静了。

山坡上的黑土地里散落着三三两两的人头,那是勤劳的农户驾驭着自己的牲畜,正激动地整理着刚刚承包了的农田,每一犁,每一耙似乎都充溢着美好的期冀。

天傍黑的时候,人们疲惫地归来。牲口背上、车上驮载着拾掇出的柴禾。一切都属于自己的,亲切得很。

牛们“哞哞”地憨叫着,声音传得很远,村镇愈加显得寂静了。

这时,村镇中央街上款款走来了一位温文尔雅的女人。

2.说她是女人,莫不如说她是个成熟而美丽的姑娘。

她叫姚翠珍,小名叫翠翠,姚家的独生女儿,二十五芳龄,在公社中心小学教书。去年,也是春天,她竟作了公社民政助理郑树怀的妻子。一年多了没有怀孕,看去仍是姑娘。

男人有恶习,且脾气乖张,作为女人,她像大多数农村妇女一样,只有忍气吞声了。

这天下午放学,老师们说华家的二儿子华雕龙复员了。这消息在她心里激起阵阵波澜。她好兴奋,回家的路上竟哼起了《送君》歌。很快就做好饭吃完,当丈夫一如既往的悠闲去了,她才打扮一番走出家门。一路上,她脚下生风,心里怦怦直跳,耳根和面颊火辣辣的。殊不知,那个复员的大兵华雕龙是她装在心底的白马王子呢。

姚翠珍大华雕龙两岁,小时候常姐弟相称,同过学,同过桌,一同念到初中。他们是一个队,又是一条街的邻居。那时,他们十分要好,在玩耍的时候,上山挖野菜、挖药材的时候,真可谓青梅竹马,两小无猜。长大了,他们也尊重这种友谊,可惜姚翠珍不念了,先在生产队劳动。华雕龙上了高中,关系自然淡化了。他当兵入伍那天,姚翠珍却来为他送行,拿出她数日来起早贪晚赶织的衣领和袜子作为纪念。一针一线寄寓着深情,可是,作为弟弟的华雕龙心高气盛,当兵四年楞没给她写过一封信。她失望了,自然抑郁,但她无怨无悔,明白华雕龙只是把她当姐姐看待了。清纯的少女们对不同年龄的男子自作多情是时有发生的。她们舍得投入真情,也不怕人言和失落,仿佛这段多梦的时节到处闪耀着美妙的幻影,随时都可以撞着青春的绚烂,带着心灵的悸颤,进行酸涩拌着甜蜜的咀嚼。

青春的毡房就是如此的洁净和火热,当然也容不得任何亵渎和玷污。

顺着中央街走到南山根,坡路开始转弯。她激动得向坡下望去,那些熟悉的泥石草房及庭院树木展现在眼前。许多家的小后窗露出了昏暗的灯光。华家的烟筒冒着烟,灯光似乎比其它家亮一些。此时的姚翠珍竟有点犹豫了。

——她自卑,甚至有一种悔恨和负疚的心理。

然而,这种矛盾心理仅仅持续几分钟就释然了。但作为一个多情的女人,为了减轻一下心中暧昧的折磨,她先去了娘家。

3.华老庆家在南山根靠河的地方,一个浪漫悲情的故事就在这个普通农家里拉开了序幕。

这是索伦河公社唯一的风景区。所谓风景,即是山水树木与草滩相连,一座漂亮的吊桥横悬于索伦河而已。先说吊桥,桥身宽不到两米,桥面由木板铺就,长达四十多米,由钢缆拉成,供当地水文站测绘使用。穿过柳林向西行几十公尺便爬上了小山。小山高不过百十公尺,尽生些死不了也长不高的蒿蓬一般的毛槐,与它结伴的都是一墩墩的兔尾巴草、马鬃草、苍术、黄芩和山茶花。尽管如此,小山还是清灵毓秀、飘逸不凡的。山不陡,连八十老翁也能攀爬。站在山上向北展望,弯曲而整齐的山乡小镇尽收眼底。向东展望,齐着柳林枝梢可以欣赏流量可观的索伦河,欣赏吊桥,以及墨绿色的草滩。

华家南北大炕几乎坐满了邻里乡亲,你进我出,说说笑笑,却也热闹。

华雕龙一身崭新的戎装,威风凛凛地立在地中央,一会儿递烟,一会儿续茶,不停地回答着人们关切的询问。屋里的香烟和蛤蟆头烟弥漫着几十平米的空间,说笑声、咳嗽声、吐痰声、嗑瓜籽声杂在一起,体现了一种浓浓乡情。外屋地,华雕龙的嫂子秀莲和姐姐华晓凤守着灶台烧着水,小妹华晓芳则站在门边嗑着瓜籽听着人们的谈话,美丽的大眼睛不停地忽闪着。

华家老两口坐在北炕沿上,苍老的脸上时而露出应酬式的浅笑,时而低下头短叹。坐在南炕的是石老叔和常三大伯,还有石老婶、金大哥和金大嫂。华雕龙的姐夫石玉福和哥哥华为龙坐在板凳上。姐夫是石老叔的侄子。炕边又挤了一些半大小子和姑娘们。

石老叔是村镇里无衔的头面人物,比如谁家有红白喜事,他是总指挥。虽没进过学堂,但凭他那天才的记忆可以谈古论今,什么《三字经》、《百家姓》、孔孟颜曾、李世民、朱元璋的如数家珍。他好管闲事,耿直,热心,加上辈份大,所以赢得了人们的尊重。

“雕龙回来啦,干点啥呢?妈了个巴子的,跟你爹我们种大地去?可惜了你四年军队大学校的锻炼。可话又说回来,不种地干啥呀?”石老叔见人走得差不多了,便实话实说。

“他老叔给拿个主意呗。”华大娘强颜作笑道。

石老叔说:“工作方面的事儿,我是新媳妇放屁──不敢响(想)啊!”

大伙被他的幽默逗乐了。石老叔接着说:“乐啥,妈了个巴子的,那个本事咱没有嘛!要说让老叔给二侄子说个对象还差不离儿,今年有二十三了吧?”

华大娘说:“可不,属狗的,毛岁二十三,大号还是你起的呢。你说这小子将来会成气候的,可现在,唉,我看还得顺着垅沟找豆包!”

“找豆包咋着?”华老庆对老伴的话十分反感,说:“行行出状元,看你是不是那块料。现在承包啦,是骡子是马自己遛了,孬种啊连狗屎都找不着!”

石老婶说:“这回再混就混自己个儿了,就凭二龙这精气神在哪儿都是块好料!”

华雕龙听了心里酸楚,他恨自己一个堂堂一米七八的军营男子汉还得让父母们操心。

华老庆是队里有名的犟眼子马,干啥都不服气。互助组时属他能干,没有大牲口,他让老婆扶犁,自己在前面帮毛驴拉套,一天趟出两晌多地。他犟了近三十年,可生活境遇还没大变化。他发的火是激励儿子的。他看不惯那些读了几年书,或当了几年兵就不认爹和娘的主儿。

“嗤,你老兄犟了这么多年比谁富啦?承包不假,可你这把年纪还能犟到哪儿去?再说这年头的政策变化这么快,谁知是福是祸啊!”石老叔又说。

华老庆不知声了,他服。

“这不用你操心,天塌有大个儿,过河有矬子,承包不承包也得把地种好,农民嘛!”常三大伯说话了。他是个老世故,对新潮流总是不以为然,平时闷着,一旦说了话,能把人撞到南墙上去,人们送他的绰号是“老三闷”。

邻居金大哥说话了:“二兄弟是党员,咱大队不能不重视,说不定会安排个位置的。”

金大嫂也按捺不住地说:“那可不,二兄弟有文化,大兵出身,又在党,一表人才,干啥不愁的。你看我家的大憨,叫啥啥不中,二十五六了……”说着,她伤心了。大憨是华雕龙的少时朋友,人长得浓眉大眼,也能干,就是气管有病,加上人口多,日子煎熬,至今没有姑娘上门。金大嫂又说:“大婶子甭愁,从明个起,大叔把门坎子钉牢实点儿,要不非让媒婆踩破不可!哈……”

大家都乐了,华雕龙脸红了。

正聊得入港,忽然华晓芳进屋了,叫道:“你们看谁来啦?”

大家一齐看去,只见她身后跟进一位满面含羞俊美异常的姑娘来。

华雕龙一愣,但很快认出来了,忙伸手说:“是翠翠姐?老同学,你好!”

姚翠珍不自然地伸出小手被他的大手握住了,口中说:“你可回来了,大娘想坏了!”

“请坐。”华雕龙撒开手说。

两个人在众目睽睽之下握手是头一回,不免都有些羞。

“翠翠姐是老师啦。”华晓芳抢着为哥哥介绍。

华大娘高兴地招呼她道:“她姚老师这边坐。”

姚翠珍羞答答地靠在她身边,华大娘拉过她的手亲热起来。

华雕龙看到姚翠珍又高兴又惭愧,接着是自卑。他十分感激她来探望,说明自己在她心中还有一定的位置。华雕龙把对姚翠珍的友谊埋在心底,至于婚姻方面没有去想,何况姚翠珍对他也没明确的“表示”。为了进步,他和老师、同学都未通函,可见他的心够冷的了。第二年当了班长,入了党,并成为全团的业务尖子,而且提干的呼声很高,这样,他更不敢去想婚姻方面的事了。然而,事与愿违,八十年代伊始,部队提干由军校分配,踌躇满志的他便复员了。眼前的姚翠珍当了教师,并与公社干部成了家,这些优势能不让他自卑吗?

姚翠珍走了的时候,华雕龙送她,听到的都是鼓励的话语,让他温暖了许多。

“这就是知音啊!可惜人家已名花有主了!”他在回来的路上自语着。

4.这一夜华雕龙和爹妈怎么也睡不着,他们唠到凌晨三点多。

华雕龙本来对婚姻有自己的想法,那是在部队。而今,他只有顺从。四年来,那种被人类视为最美好的欲望常常折磨着他,尤其是战友们的女朋友来信或来队探望的时候。他何尝不祈望能有家乡的女友来信或探望呢?可他这种美好的愿望终没有降临,于是,一种莫名的积怨滋生于内。随着年龄的增长,以及生活的单调,这种积怨愈来愈深了。他对战友炫耀女友不屑一顾。他经常躲在角落里读报,写日记,或填写诗词解闷。他曾像《天方夜谭》中的魔鬼似地暗暗发誓:“无情的姑娘们,你们等着吧——”他没有断决,这是一种发泄,一种近于疯狂的焦躁。隐私,特别是潜在内心深处的隐私,人人都有。当他清醒过来时,工作照常,而且干得出色。殊不知,这也是一种发泄吧?人的一些古怪或超常发挥的行为不能不与本身的性冲动有关系,否则,爱琴海岸的哲学大师弗洛依德先生怎么会专攻性的科学呢?

“该找个女人了,上什么山唱什么歌嘛。”想着想着睡着了。

5.第二天,他起得早,按部队的习惯出操跑步。他跑过树林,直奔吊桥。站在颤悠悠的吊桥上,望着拥挤而下的冰排,他蓦地感到时间的宝贵,禁不住吟出毛主席的词:“子在川上曰:逝者如斯夫。”他又觉得大自然是伟大神奇的,人是渺小的,无论什麽人也难以脱俗。感慨过后,他下了吊桥,穿过柳林,越过公路,登上小山,尽情地向小镇眺望。呼吸着清新的空气,头顶着博大的天宇,振振臂,踢踢腿,冲几下拳,夜晚草屋内的污浊气味,以及令人烦恼的事儿也随之淡化了。软硬结合的体操做完后,他把深邃的眸子专注于通往公社机关的中央街上。路不宽,但很直,像一条巨大的黄色飘带将小镇分为南北两半,看去很有艺术性。他把目光投向红砖红瓦的中学校园,激起了他几多浪漫的情愫!

“四年了,我的同学都干些什么呢?他们还记得我吗?”他边下山边想。

不想见到熟人,却偏偏碰到熟人,他就是索伦河公社中心供销部的老售货员张有才。

这是个油头粉面的中年男子,是小镇上令人羡慕嫉妒而又讨厌的人物,因为他的生活早就高于平民和一般工薪阶层的水平了。

“张大哥,你好!”

张有才一愣,但稍一定神便认出来了:“哦,雕龙!真没想到,哪天回来的?”

一只有力的大手与一只胖呼呼的软手握到一起了。

“昨天。”

“复员啦?”

“嗯。”

“工作去向呢?”

“还没考虑。”华雕龙含糊其辞。为了转移话题,他说“你还那么年轻!”

“都四十的人啦,年轻个啥?看你这岁数多好啊!”张有才望着华雕龙,亲热地拍着他那厚实健壮的肩膀,无限感叹年华的流逝。

“有时间到家串门。”华雕龙客套着。

“好,常到我家玩,我那儿有电视,有录音机,还可以跳舞。”张有才不无炫耀地邀请着。

“我会去的,再见!”

在家门口,他遇见了石老叔。打过招呼,石老叔把他拉到大门石旁坐下,拍拍他的肩膀神秘地说:“小子,老叔给你物色一个姑娘,还记得吴家的大丫吧?那姑娘越长越出息啦!年纪嘛,可能二十,小你几岁。那姑娘不光人长得俏啊,干活好,家里的地上的都能拿起来。这二年眼馋她的小子可不少,哈……”

石老叔说完笑了,装上旱烟,华雕龙拿出打火机为他点燃,说:“老叔您费心了,可眼下我算个啥?工作工作没有,要钱钱没有,好姑娘谁肯屈嫁给咱呢?”

“妈了个巴子说啥呢?你小子怎么也说丧气话?”石老叔愠怒了。

“老叔,我看这事儿先不忙。”

“他妈的,看你小子说的,还不忙,你不忙,你老娘可忙着呢!再说,人家姑娘也忙啊。像你这样的小伙是很抢手的,现在年轻姑娘火力旺相,都想搂块冰(兵)啊?明白啦?哈……”

华雕龙脸红了。石老叔磕了磕烟灰又说:“再者说哩,你不忙,讲风格,等好姑娘让人挑没了,嫁走了,那时你会后悔哭鼻子的!”

石老叔说完又笑起来,华雕龙也笑了,笑得十分矜持。

华雕龙回到家,哥哥华为龙已经吃上了,大嫂秀莲正在刷锅,两个小侄女一个正睡,一个洗脸。小妹华晓芳对着镜子梳着头,初中二年级了,身体发育快,俨如大姑娘。再看看哥哥,身体虽棒,但已驼背,脸呈红褐色,目光呆板,看去四十有余,其实才到而立之年。大嫂呢,也驼背了,农村人称水蛇腰,高高的个头,探着脖子,身体十分瘦弱,生活的劳累使她惨白的脸庞时常挂着苦笑。他想:“我这个大活人穿着军装能神气几天,如果种地当农民,和大哥又有什么两样?”环视这破家乱屋,实在叫人触景生忧。

“吃饭吧,二龙,这几天你休息休息,见见同学和老师。人不能和命争,咱家的情况你也看到了,要是种好地,秋头多收点,慢慢就会过好的。”华老庆语重心长地发话了。

华雕龙听了没有吱声,洗漱完毕,坐在炕沿上拿起筷子和哥哥对吃起来。他明白铁脸老爹的话中含义,也了解老人家的脾气。他的话就是圣旨,作儿子的是不能违抗的,不吱声就是无条件的服从。在部队他是班长管全班,在家里老爹就是班长管全家。

桌子上一盘土豆丝,一盘炒鸡蛋,还有咸黄瓜和韭菜花,桌头放着一盆新做的小米饭。

哥哥问:“喝酒不?”

“不喝。”

父亲拿着酒壶酒杯过来了,看了一下二儿子,说:“来,咱爷几个喝点。”

华雕龙感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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