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扎特传 9.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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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至 2.初见世面 2024-05-06 13:27: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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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介

《莫扎特传》是一部描写莫扎特生平的艺术性传记,作者以诗意的笔触、引人入胜的情节和感人的激情,栩栩如生地描绘了这位乐坛伟人充满传奇的一生。莫扎特是世界音乐目前的神童,在他短暂的一生中,为人类创造了一笔难以估量的音乐财富。《莫扎特传》在充分研究资料的基础上写就,在总体上是实写,在细部上又是虚写,比想象丰富,比传记鲜活。它再现了莫扎特自童年直到生命的很后的艺术形象,既有历史的真实,又有艺术的魅力。读者不仅能从中了解莫扎特不平凡的一生,更能得到一种审美的享受、文化的熏陶。

1.降临人间

“圣母马利亚!保佑我的玛丽安娜吧!保佑我的玛丽安娜吧!”

在这间灯光昏暗的房间里,一个男人跪在圣母的像前,嘴里不停地喃喃自语,重复着同样的祷告——保佑他心爱的女人。在隔壁卧室里,一场为抢救她生命的无声的、艰苦的战斗正在进行。

利奥波德·莫扎特站起身来,走近门边,倾耳细听。什么也听不见。突然,一声令人心惊的呻吟,随即又寂静无声,可怕的寂静无声。他开始在房间里走来走去,有时走到窗前,往外看一会儿纷飞的大雪,然后走到钢琴前停下,呆望着那放在乐谱架上刚开始写的总谱。乐谱架看起来多么陌生啊,好像两三个钟头前并不是自己的这双手在上面写过似的。始于1756年1月27日!这是今天吗?他似乎觉得已经过了好久好久。这一切是怎么回事?他想。如果她死去,那我怎么办?他又一次站到卧室的门边,屏住呼吸。啊,那是……老家庭医生低沉的声音!话语听不清楚。可是语调!听起来不多半还有希望吗?……此刻,沉重的脚步声,走过来了,他往后退去。门开了,医生站在他的面前,满头大汗,没穿外套,袖子高高挽起。

“她活着!”他把手放到感动得泪如泉涌的L.莫扎特的肩上,“她活着,可怜的!如果上帝保佑,她会活下来的!”

“我可以看看她吗?”

“您进去吧,可别给吓着!她还依然昏迷不醒。”

L.莫扎特跟着医生进了卧室,走到妻子的床前。她那平常泛着欢乐的红润的脸,此刻没有丝毫血色;她双眼紧闭,呼吸困难,胸部艰难起伏。医生抓起她的手,寻摸脉搏。

“摸不着,”他说,“但我希望,凭您妻子良好的身体素质,她会挺过去的。人力所及,则事必谐,其余让上帝保佑吧。首先要安静,绝对的安静!”

“孩子怎样呢?”L.莫扎特问。

“啊,这……”大夫说,“是个男孩,但看起来降临人间早了两三个星期。您最好不要抱太多的希望。”

“您认为他会死吗?”

“他并不肯定会死,您还是自己来看吧!”

医生把L.莫扎特领到屋后的摇篮跟前。一个又瘦又小的东西躺在里面,满脸皱纹。小东西还在睡。

“可怜的小家伙,”L.莫扎特说。他想,只要玛丽安娜挺过去就好了!

好几个星期,L.莫扎特太太生死未卜,新生儿临时交给保姆照料。保姆用少量的牛奶冲入许多水来喂他,一般也不很费事。关键在于母亲要挺过去。可小家伙奇迹般活下来了。两三个月后,L.莫扎特一家要没有小家伙沃尔夫冈就简直不知道如何是好了。母亲在经受了如此多的失望之后看见孩子发育的奇迹,又有了把孩子养大的可能,简直无比幸福。在五岁的小南内尔南内尔(Nannerl),安娜(Anna)的爱称。看来,这个小弟弟是鹳专门为她叼来的玩具德国民间给孩子们讲故事,说小孩儿是由鹳叼来的,犹如我国民间说法中说小孩儿从河里捞上来的一样。,所以,要有别的什么人来逗弄小家伙以及怎么逗弄,都得先要取得她的同意。

L.莫扎特曾经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三个女儿、两个儿子刚生下来就死去。三年之前,在他的最后一个儿子生下来就死去之后,他已经放弃了有一个继承人的希望,心想只有让他在奥格斯堡的弟弟的儿子去延续莫扎特这门姓氏了。现在,上天又赐给他一个儿子,这个儿子不但活下来了,而且长得很好,他越长越壮实、可爱,淡蓝色的眼睛,金黄色的头发,红扑扑的脸蛋儿。作为父亲,L.莫扎特一回到家,第一件事就是走到沃尔夫冈的摇篮跟前;如果小家伙正好没睡,就把他抱起来,抱在怀里;L.莫扎特得以把这活泼可爱、软软和和的小东西抱在自己怀里,可真是无比幸福。他坐在那儿,又温情又小心地让孩子贴着自己,轻声细语地同他说话,亲他;一坐就是半个钟头。当孩子第一次对他露出微笑的时候,当他发现小家伙懂得他的爱并做出回报的时候,可以说,在萨尔茨堡再没有比宫廷乐师L.莫扎特更幸福的人了。

沃尔夫冈还不满一岁,可他的父亲就已经断言:这孩子有音乐细胞!当他的母亲给他唱摇篮曲的时候,看他笑得!而当既粗声哑气又缺乏音乐听力的特雷塞尔在他面前唱或者确切说哇哇乱叫这同一支歌的时候,小沃尔夫冈便噘起小嘴,接着放声大哭起来。啊,L.莫扎特太太认为,这可还不算是证据,因为听见特雷塞尔唱歌而不吓掉魂儿的孩子,全萨尔茨堡恐怕还找不到。但她的丈夫一旦有了这个想法,观察得就更加细致,并且很快就兴高采烈地确定:他肯定没有弄错,孩子确实超过了一般的音乐水平。如果他在钢琴上给他弹奏幼儿歌曲,小家伙就笑起来把小手朝他伸出去,嘴里呀呀叫着。父亲坚决认为这些呀呀之声是在竭力模仿钢琴音调。与此相反,有一次,一个小提琴学生奏出刺耳的、不和谐的曲调,效果就两样:小沃尔夫冈顿时哭叫起来。结果,每当他父亲上小提琴课的时候,都只好暂时把他抱出房间。当他长到两岁、刚刚才学会说话的时候,他就能正确无误地跟着唱简单的歌了,而且还会趁人不注意,偷偷爬到钢琴上去弹——这对他自然还是严格禁止的。

“你还依然怀疑小沃尔夫冈有音乐细胞吗?”L.莫扎特问妻子。

她笑了,吻他一下。

“音乐细胞不细胞,我是用生命把他换来的;愿这代价不是太高。”

太阳已经升起很高了,但这并不妨碍孩子睡觉;深蓝色的窗帘放了下来,挡住阳光。暖融融的夏风偶尔吹动窗帘。只有这时,一丝阳光才洒入室内。一只白色的小狗蜷缩成一团,睡在床下的草垫上。第二张婴儿床是空的,室内寂静无声。

附近教堂的钟声响了。小家伙醒过来,睁开眼睛,舒展身体,把浓密的淡黄色头发从脸上弄开,他重又静静地躺着不动,听着浑厚圆润的钟声从窗户传进来,一声,又一声,再一声:多美!真的就只有这一种音吗?小家伙屏住气,仔细倾听。那不是两种音吗?不,三种!可依然还是一种!这可以跟着哼唱。另外两种音不也是同样可以跟着哼唱的吗?他试着模仿;但此刻钟声停了。

这个谜该怎么解开呢?或许,到钢琴上试试?钢琴音或许也不是单音,而是还有一两个其他的音,不过人们至今还没有发现罢了?

沃尔夫冈站起身来,灵巧地翻过小床的栏杆,一跳就跳到踏脚板上。他赤着脚轻轻溜到对面的音乐室。没有人。他爬到钢琴面前的椅子上,颇有点费力地打开琴盖。钟声还清晰地在耳际响着。他试着在钢琴上把它弹出来。他很快找到了这个音;他弹得自然还不是十分逼真。他按下琴键,再按,又按,然后仔细听,睡得红彤彤的小脸蛋拼命向前伸着,灰色的大眼睛全神贯注地盯住琴键。对!是在这儿:一种音,又不止一种,它似乎还含有别的音。他按下另一个键,高音区的键,又在低音区按下一个键。这时门开了,父亲走了进来。

L.莫扎特对任何不爱整洁、不守规章之事从来是厌恶的。他曾再三嘱咐儿子不要一个人到钢琴那儿去,何况此刻还是沃尔夫冈的睡觉时间。可是,当小家伙朝他伸出小手来,哀求地仰脸望着他,给他说明自己想在这儿干什么并努力摆出理由的时候,他的不快立刻烟消云散了。

虽然L.莫扎特对沃尔夫冈极其强烈的音乐爱好早就坚信不疑了,然而,在这么一个小娇童身上发现敏锐得不可思议的听觉,这仍然使他大为惊奇。他十分清楚地记得,他自己是在老师向他指示了之后才发现高音的存在的。而沃尔夫冈才三岁呀!他温柔地抚摸着他的头发,听他讲述他是怎样听出来的,然后告诉沃尔夫冈,人们对高音了解些什么,该怎样才能优美地奏出高音来。他真听懂我的话了吗?他想。认真说来,我的话他可是还根本不能听懂的呀!

保姆特雷塞尔从门外望了几眼。沃费尔沃费尔(Woferl),沃尔夫冈(Wolfgang)的爱称。还一直穿着睡衣坐在钢琴旁边,而平常那么严厉的父亲大人看来居然是赞同的!最后,母亲和女儿回家来了,于是爆发出了阵阵的哄堂大笑,还喜悦地责骂了这堂穿着睡衣的音乐课。

沃尔夫冈的姐姐南内尔去年就上课了。她不太愿意练钢琴,倒宁愿玩她的布娃娃。当她的小弟弟此后不久便请求父亲允许他旁听她的钢琴课时,她奇怪极了。他很快就会烦了的,她想。结果却是相反,平常那么活泼好动的小家伙坐在椅子上,严肃认真,默默无声,不漏掉所讲解的任何一个字,不漏掉所弹奏的任何一个音,全神贯注地一会儿盯住琴键,一会儿看着乐谱。如果南内尔对新东西没有立刻听懂,沃尔夫冈就会变得不耐烦,而当爸爸犯了个错,沃尔夫冈就清脆地笑起来,当课结束时,沃尔夫冈就缠住爸爸不放,请求也给他上钢琴课。

“过来,沃费尔,”父亲笑了,“等你再长两三岁再上吧!”

可是,当孩子此后不久便在他面前把一首小步舞曲干净利落、节拍准确地弹奏出来后,他让步了。于是,沃尔夫冈也上课了。

父亲L.莫扎特为南内尔编写的是一本短小简易的钢琴曲本,这些曲子是他从菲舍尔、瓦根赛尔和他喜爱的其他作曲家那儿抄下来的。这多半是些小步舞曲,此外还有一些进行曲、诙谐曲以及变奏曲。现在沃尔夫冈也学这本书。父亲很快就明白,他的小儿子是一位音乐天才,他也因此意识到自己对他的责任。从前自己受教育时干错了的事,在沃尔夫冈身上可不能再犯。

他明白,如果自己从一开始便受到目的明确的培养教育的话,他在自己的一生中本该取得更多更大的成就。而现在上帝赐给他这么一个小儿子:其音乐天才远比他自己的才能更伟大更宝贵的儿子。无论如何不能把他误了;凡是对他今后的教育能多少有点儿用的,就应该、就必须干——为此,什么样的牺牲在他都不算大!

小沃尔夫冈没过多久就把姐姐乐本上的曲子学会了。父亲只好为他重新编写一本新的、曲子更难一些的书:选自具有民间特色的歌、舞曲乐章,但也有选自多门尼科·斯卡拉蒂多门尼科·斯卡拉蒂(Domenico Scarlatti,1685—1757),意大利钢琴作曲家。的作品:这是些高水平的艺术作品,其成就还刚刚开始为那个时代的德意志钢琴作曲家所接受。书里的一百三十多首曲子,正是L.莫扎特汇编起来的;他的选择和编辑是他的教育方法与思想以及渊博钢琴知识的最好证明。至于现代的作曲家,他有意不选。他给小儿子选作第一批音乐养料的,虽然大部分已经过时,已无人问津,但这些曲子是作得挺好的,并且处处有强烈的传统对位法技巧。

当沃尔夫冈四岁的时候,他已经开始自个儿创作小曲子;这些小曲由他父亲给记了下来。一天下午,L.莫扎特同一位老朋友、宫廷鼓师沙赫特纳一起回到家里。他发现沃尔夫冈坐在写字台那儿,手指上、脸上全是墨水。面前一张活页乐谱,上面涂满了斑斑点点的墨水。小家伙写得简直入了迷,一点儿没有发觉父亲已经走了进来。他又一次把笔浸到墨水瓶里,一直浸到瓶底,然后抽出笔来,又滴了一点墨水在活页乐谱上,却立刻用手指把墨水抹开,再擦上几下。接着他严肃地在谱线上写下几个音符。

“沃费尔,”父亲大吃一惊,“你这是在干什么呀?”

“一首钢琴协奏曲;第一乐章马上就写完了。”

“让我看看!”

“还没有写完呀!”

“就看一下!这该写干净些才是!”

他笑着拿过活页乐谱,读了起来,但随即就严肃、认真起来;他读完了。

“您看,沙赫特纳先生,”他说,“看得出来他想干什么!只是,这没法使用:太难了,没人能演奏的。”

“那也是一首协奏曲呀,”沃尔夫冈说,“应该先进行排练,直到练熟能演奏为止。您看,就该这样来!”

他吃力地爬上钢琴椅,开始弹起来,并且真的成功了,他多少让听的人明白了里面所包含的思想。显而易见,这是对父亲所作一首钢琴协奏曲的模仿。

莫扎特太太走了进来。

“哎呀,沃费尔,你看你成了什么模样!立刻到厨房去,请特雷塞尔把你洗干净!——哟,您看,沙赫特纳先生,”当沃尔夫冈离开房间之后,她继续说,“那小顽皮就那么整天坐在钢琴边上或坐在写字台旁,什么也不想听,什么也不要知道,就只有音乐!我真是常常为沃费尔担惊受怕!过去他总是跳跳蹦蹦的,成天就是笑啊,脑袋里装满了别出心裁的想法。您可是最清楚不过了,沙赫特纳先生,每一件傻事都使他笑成什么模样啊,别人都担心他会把肚子笑破的!现在他成天就是弹钢琴、写曲子,没有别的。他要是上学,那会怎样啊?”

“您完全不用担心,莫扎特太太,”沙赫特纳先生说,“沃费尔不是长得十分健康么,胖乎乎的,又壮实又漂亮!模样儿多好,简直就跟他母亲一模一样!一个模子倒出来的!”

“您一定会认为,沙赫特纳先生,”L.莫扎特说,“是我要沃尔夫冈这么干的!我没有叫他这么干,没有催他这么干,我简直就什么也没有说。是他自己这么干的!我只好时时制止他,怕他干得太多!”

“昨天晚上他在钢琴边上又坐到9:30,”母亲说,“那个时候他本该早就上床睡觉了的!”

“你说的对,太太,”L.莫扎特说,“以后再不能出现这种情况了。但是您看,沙赫特纳先生,如果小家伙坐在钢琴边上,又请又求的,要人允许他再弹一会儿,他还有东西要弹。他看着你,那眼神,那眼神好像是——是的,我不知道是从哪儿——从另一个世界来的,我要说!这小家伙,有他自己的东西!”

莫扎特太太到厨房去了。一只大木盆,装了半盆温水,沃尔夫冈赤条条地站在里面,眼睛紧紧闭着,小手伸开。当特雷塞尔用刷子和肥皂给他洗澡的时候,他大声唱起了萨尔茨堡山区大教堂风琴每天晚上都演奏的合唱曲。

“看沃费尔今天又把墨水弄了一身!”当女主人进来的时候,保姆嘟嘟囔囔地说,“您知道,莫扎特太太,如果一个人才四岁,是不应该把纸和笔递到他手里去的;这是我的意见。好了,沃费尔,现在你又是干干净净的了!快穿上你的睡衣,吃你的晚饭,然后赶快上床;可不要再去钢琴那儿了,我亲爱的!”

沃尔夫冈不愿意,想在母亲这儿寻求支持;但母亲站在特雷塞尔一边。

“如果你立刻上床,沃费尔,”她说,“那我给你们讲一个美丽的童话!”

沃尔夫冈这才满意了,同姐姐一起很快喝完了奶粥,听话地上床了。于是母亲开始讲关于温特贝格山的故事:

这是座雄伟的大山,全是大理石构成的,从蒙希贝格山就可望见。山的内部可全是空的,里面满是房子、宫殿、美丽的花园、明镜般的清泉,还有大堆大堆的金子和银子。那儿住着小矮人。半夜,当萨尔茨堡全城都睡着的时候,大山就开了,小矮人一队队走出来,前边是一个乐队,乐队敲着很小的小鼓、吹着很小的小笛;队伍走得整整齐齐。

“我有一次做梦都梦见过他们!”沃尔夫冈大声叫着。

……国王由大官大将簇拥着走在乐队后面,头顶上面是一个金子做的华盖;后面是其他文官武将,再后面是老百姓。女人穿着白色衣裙,长长的头发披散下来;男人穿着红色服装,腰上挂着指甲盖般大小的刀剑。这些小矮人走进萨尔茨堡,朝大教堂走去;他们一走到大教堂,大教堂整个儿就灯火辉煌;小号吹起来,小鼓打起来,风琴奏起来——这是在举行盛大的弥撒。

“是阿德尔伽塞先生在那儿弹风琴吗?”沃尔夫冈问。

“别打岔,沃费尔。阿德尔伽塞先生那个时候已经躺在床上打呼噜了哩。”

“那又是谁在弹风琴呢?小矮人可弹不了的呀?他们太小了!弹风琴的一定是阿德尔伽塞先生!”

“你问他好了,沃费尔!”

“呵,阿德尔伽塞先生,”沃尔夫冈说,打了个哈欠,“他讲的总是些废话。我现在困了。您叫爸爸吧!”

L.莫扎特走了过来。于是,每天晚上照例要举行的“晚安”仪式开始了。沃尔夫冈站到一把椅子上,同父亲一块儿唱尼德兰的《威廉颂》;但歌词被他唱得乱七八糟,开头是“Oragnia figatafa”,只有他自己才懂。然后他在父亲的鼻尖上吻了一下,说:

“晚安,最亲爱的爸爸!祝您睡上一个大好觉!如果您有一天老了,我要让人做一个玻璃罩子把您罩起来,连气儿都碰不着您,我就恭恭敬敬地把您高高举起来!”

小弟弟的飞快进步对南内尔是一种巨大的鞭策。她十岁,却已经是一位名副其实的小演奏家,连最难的钢琴协奏曲,她也弹得不仅没错,而且具有情味。现在才五岁的沃尔夫冈已经快把姐姐赶上了;当然,他的目标并不在此。他在钢琴上梦想联翩;他倾听琴音,试验新的和音,以一位在进行物理实验的学者的神情仔细辨别音响的成功与失败。根据他的请求,父亲给了他一把小提琴,但没有先教他怎样拉。然而,当房东的儿子卡叶坦·哈根瑙尔上楼来上小提琴课的时候,小沃尔夫冈就会挺欢喜地坐在角落,注意听爸爸给卡叶坦讲授的内容:怎样握小提琴、怎样拉弓,以及如何奏出一种正确、雄壮的音调来。如果拉小提琴的人还不熟悉小提琴该怎样的话,父亲说,那会拉出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来;如果他勉强用两根手指握住弓、稍稍擦着点儿弦,那么自然就只能拉出咝声和沙声,而拉不出真正的音来。于是,在爸爸不在家的时候,沃尔夫冈就同自己的小提琴干上了,轻轻地嘎嘎怪声拉着,脸上现出一副厌恶的神情;但他坚信:很快就会拉好的。

有一天,沃尔夫冈的父亲回到家里,一道来的还有沙赫特纳和宫廷乐队的第一小提琴手文策尔先生。文策尔先生作了几首三重奏曲子,并请L.莫扎特进行评审。声部乐曲放在斜面桌上:第一小提琴由文策尔先生拉,第二小提琴是沙赫特纳先生,低音是L.莫扎特——他要在中提琴上奏出高八度的低音。这时沃尔夫冈既胆怯又勇敢地拿着他的小提琴走上前来,问他可不可以拉第二小提琴。他的父亲认为他一定在说傻话:他可连课都没上过呢。沃尔夫冈不同意:拉第二小提琴,为此是不必上什么课的。他得闭上嘴,他父亲说,不要再来打搅。沃尔夫冈哭着跑开了。这时沙赫特纳先生说,不妨就让沃费尔来试一回嘛。文策尔先生也表示同意。于是,L.莫扎特把小家伙喊了回来。

“那么,看在上帝面上,你就跟沙赫特纳先生一块儿拉吧;但要轻轻拉,别让人听出你的琴声来。否则就叫你走开!”

合奏开始了。沙赫特纳先生很快就发现自己其实是多余的。他停了下来,观察沃尔夫冈如何在自己的小提琴上快速地拉来拉去。大家都认为不可能的事情发生了:孩子把自己的声部拉完了,一次顿也没打过。

“你简直是个小魔鬼!”沙赫特纳喊叫起来。

“啊,”小家伙说,“这还一点都算不上!我一定也能拉第一小提琴的!”

为了取乐,大家也让他试着拉一次第一小提琴。由于沃尔夫冈对于把位——或叫指法,按那时的术语——还一无所知,所以出现了一个动人心弦的滑稽场面:那只纤细的左手在指板上跳来跳去,居然大多数的音都把准了。

因为这一次天才的演奏,沃尔夫冈把上小提琴课的机会也争取到手了。

这样,莫扎特家就有了两个神童。这在整个萨尔茨堡都传开了。“庄稼”街的这所小住宅很快就门庭若市,不仅朋友熟人,连素不相识者都涌来了:都想听孩子的演奏。对于自己能在大庭广众面前表现一番并让人惊奇,南内尔总是觉得挺好玩儿的。沃尔夫冈却是两样。他对来访者并不怎么信任;所以,要使他走到钢琴跟前,往往是很困难的;弹奏时也不怎么尽心,时不时还偷着弄出几个不正确的音来,而当除了父亲外谁也没有发觉时,他心里暗暗好笑。他最喜欢的,是在道地的音乐家面前演奏,比如在好心的胖子、大教堂琴师阿德尔伽塞面前演奏,此外同他在一块儿还可以尽情说些傻话;或者在乐队副指挥洛里面前演奏,这一位却是他父亲不喜欢的,因为他其实是一位歌唱家,并没有受过正规的专门训练就挤进了乐队指挥的行列,而且现在成了他的上司。渐渐地,宫廷乐队和大教堂圣乐队的其他成员也来了。这样一来,他的每一次演奏都能收获惊奇和赞叹,每个人都预祝沃尔夫冈前程远大。然而,他自己却根本不听这些;当赞扬声纷起的时候,他却已经站起身来走开了。沃尔夫冈的演奏还给久病在家、德高望重的老宫廷乐队指挥埃贝林送来了最后的欢乐,此后不久他就与世长辞了。

埃贝林的继承人只能是洛里,这是毫无疑问的。但谁会当乐队副指挥呢?利奥波德·莫扎特在无数次的宫廷音乐会上展现过自己的才干。然而决定迟迟未下;年老的大主教西吉斯蒙德最近几年越来越迟疑不决了。

L.莫扎特此时发现,他的小儿子现在对乐队的乐器逐渐熟悉了。有一天他试着把他一同带去,指给他一把椅子,叫他好好坐着,别吱声,别碍事。可是只要演奏一开始,这么一道命令就是多余的了:沃尔夫冈像钉在那儿一样,死死盯住那一件件的乐器,完全沉浸在音乐的综合效果里去了。在第一次休息时他却再也坐不住了,挤到乐队那儿,在一件件乐器边上转来转去,极其敏捷地要弄清楚,双簧管或号角是怎么吹奏的。把一个小孩带到乐队这么一件违反纪律的事可真还从来没有过。可是,大家都认识沃尔夫冈,大家都喜欢他,而指挥也是睁只眼闭只眼。沃尔夫冈很快就找到了他特别喜欢的乐器:木管乐器,特别是双簧管。双簧管响得多欢快,真令人心花怒放。那异常悦耳的号角他也喜欢。但在小号面前他却有些胆战心惊,只要沙赫特纳先生和他的同伴们把那折磨人的亮闪闪的乐器放到嘴边,他就用手把两只耳朵蒙住。

当沃尔夫冈六岁的时候,父亲第一次让他和他的姐姐参加宫廷音乐会的演出。演出获得了巨大的成功。这表明,沃尔夫冈和南内尔参加音乐会是完全够格的。于是,利奥波德·莫扎特认为,把他的两个神童带去见世面的时候到了。对音乐颇怀好感的皇室在维也纳,而在萨尔茨堡和维也纳的贵族世家之间有着许多亲缘关系。因此,维也纳可以作为第一站。年老、和善的大主教同意了,给了他三个月假。于是,9月中旬,莫扎特全家坐进了邮车。他们沿着萨尔察赫河萨尔察赫河(Salzach),因河的支流,与因河因河(Inn),多瑙河的支流。前进,到达帕绍,然后乘船沿多瑙河顺流而下,直奔维也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