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雾蒙蒙,天地间好像飘着一层薄纱。
徐白撑着一把黑色的伞跟着人群走到了墓碑前。
这是一座新坟,墓碑上还没刻字。
棺材刚刚被掩盖住,徐白还能闻到新鲜的泥腥味。
在撕心裂肺的哭声中,徐白安静地把一朵白色玫瑰放在了墓碑前。
一阵风吹过,原本宽大的黑色衬衫翻起,苍白的皮肤一闪而逝。
“徐先生,谢谢你愿意帮小妹整理遗物。”
一名穿着黑衣的男人和徐白客套了两句,“等全部整理好之后,再跟我母亲说这个事情。”
“您客气。”徐白冷清的声音响起,“遗物整理好后,同时我也很会出具一份清单,请放心。”
男人脸上露出一丝被说中心思的尴尬,慌乱说了一句,“徐先生我自然信得过,我去看下家母。”
徐白看着男人仓皇的背影,眼眸下垂,地上刚发芽不久的小草被送葬的人踩得东倒西歪。
死者安静,安氏企业的掌舵人,一位只有二十五岁的女子。
徐白收了伞,顺手将伞放在门口玄关处。
屋里佣人打开门,对徐白鞠躬,“徐先生,小姐的屋子在二楼,我带您过去。”
徐白不急不缓地跟着佣人到了二楼最大的一间房。
房间收拾得很干净,与卧室相隔的地方,是个衣帽间,里面堆满了东西。
徐白看向佣人,“下面我自己来就行,麻烦你帮我倒杯水。”
佣人收回暗暗打量的视线,慌忙说道:“好的,徐先生。”
徐白走向梳妆台,梳妆台上摆满了化妆品,抽屉里乱七八糟堆放着金银首饰。
戴上白手套,徐白这才慢慢地将抽屉里的东西分门别类地整理好。
抽屉的最深处有一个银质的铭牌,徐白拿起铭牌看了一眼,陆韶正。
是个男人的名字。
随手把铭牌放到一个整理盒中,徐白继续整理。
中间佣人来送过一次水,看到徐白只是专注地整理东西就悄无声息地离开房间。
徐白忙碌到半夜,才把东西大致整理完。
晚上在安家人的挽留下,直接住在了安家的客房。
安家人准备得很妥当,干净的毛巾和衣服就放在床上。
滚烫的热水冲刷下,让原本冰凉的皮肤有了些许的温度。
徐白盘膝坐在床上,头发上的水滴在毛巾上晕染开。
T恤穿在身上宽宽大大的,显得他更加瘦弱了几分。
【啪】的一声,原本明亮的房间陷入了黑暗,徐白缓缓在床上躺下来。
月光透过窗户清清冷冷地照在床上,床上的人已经合眼睡觉。
【嗒】
【嗒】
【嗒】
高跟鞋的声音在地板上响起,穿着白色连衣裙的女子有着一头微卷长发,身材姣好,一双腿又细又长。
徐白无声地叹息一声,看向女子礼貌地点头,“安小姐。”
“徐先生。”安静坐到床边,两只长腿一晃一荡,“徐先生能看见我?”
“不是我能看到安小姐。”徐白微微抿唇,“是安小姐有遗愿未了,所以才会出现在我梦里。”
“梦?”安静歪着头,疑惑地看着徐白。
徐白没有解释,而是直接问道:“安小姐有什么遗愿?”
“遗愿么?”安静目光变得悠长,“我家里人应该也没人会为我的死感觉悲伤吧?”
说着自嘲地笑了一下,“他们现在应该还在算计怎么争夺安家的家产,我的死,只会让他们更加地疯狂。”
安静只是难过了一下,很快就振作起来,“如果说遗愿,可能我真的有一个夙愿。”
“我想和陆韶正约会一次。”安静眼睛发亮,脸上露出少女般的娇羞。
陆韶正?徐白想到那个银质的铭牌。
“可以么?这就是我这辈子唯一遗憾的事情。”安静双腿跪在床上,看向徐白的目光透露着祈求之色。
“可以。”徐白抬眸,“作为报酬,我需要抽取你身上的愿力作为这次的报酬。”
“愿力?”安静微愣,“要怎么给你?”
“手。”徐白吐出一个字。
安静不明所以地伸出手。
微凉的手指在安静手心画了一个印记,最后一笔落下,安静手心就出现了刚才徐白所画的图案。
“愿望达成后,愿力会自动从你灵魂内抽取。”徐白收回手,淡声解释。
“那,愿望完成之后,我会去哪?”安静眼中有着好奇。
她对人世间没有多少留念,如今人死了,更是不可能考虑人世间的事情,更多的是以后。
“安小姐愿望达成,会被送去轮回。”徐白解释了一句,看向安静,“安小姐没有别的事情,还请离开吧,我会尽快完成你的遗愿。”
“哦。”安静看起来很失望。
好几天了。
自从她死后,她的灵魂飘飘荡荡,没有一个人能看到。
好不容易遇到一个能看见她的,她还想多说几句。
“安小姐。”徐白忽然出声叫住她。
安静立刻扭过头,眼睛发亮地看着他,以为他改变主意了。
“其实安小姐有一点说错了,”徐白缓缓地说道,“不是没人为安小姐的死难过,最少你的母亲,很伤心。”
安静愣了一下,看到徐白已经躺下,没有再搭理自己的意思,只好安静地离开。
母亲么?那个自小对她很是严厉的母亲?
安静怔然地飘到了安母的房间,见她房间的灯光还亮着,安母坐在房间的沙发上低头看着东西。
她走近,看到摊在安母腿上的相册,里面全是她的照片。
照片上,有着点点的斑驳。
她呆呆地伸出手,一颗晶莹剔透的泪珠穿过她的手掉落在了照片上。
像是被烫伤一样,安静猛地收回手,看着母亲一脸复杂。
天刚破晓,徐白翻了个身,坐了起来。
揉了揉自己发胀的太阳穴,每次做梦,第二天都会有些许不适。
下了楼,安家的人还没起床,只有佣人在厨房做早餐。
徐白在小花园里打了一套太极拳,额头一点汗也没出,只是苍白的脸上微微有点泛红。
“徐先生。”疲惫的声音从徐白身后响起。
“安夫人。”徐白转身,对来人点头。
安母一脸倦意站在那里,黑色的衣服穿在身上,让她原本就严肃的脸更加压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