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来了!”
“陆将军打胜仗回来了!”
陆胜寒出征不过两月,就从北燕手中收复了失地平州,京中百姓、朝中大臣无不惊叹,如此奇功,只有大梁国史上最年轻的征北大将军陆胜寒才做得到。
征北将军府门口。
“爆竹可都准备好了?灯笼都挂了么?”
将军夫人姜云幽反复确认每一个细节,将军立下大功,她自要为他好好庆贺一番,除了这些……
姜云幽含笑抚着自己的腹部。
这里还有她给陆胜寒的另一个惊喜。
孩子,孩子,你父亲就要回来了。他知道你的存在,一定会很高兴的。
“到了!到了!”
“将军回来了!”
“快!快点爆竹!!”
噼里啪啦,噼里啪啦!
爆竹炸开,人声鼎沸,烟雾升腾,亮光漫天。
远远的,姜云幽瞧见冷峻不凡的陆胜寒骑着高头大马,穿过渺渺白烟、迎着璀璨亮光而来。
她笑着快走几步,上前相迎。
可。
当烟雾消散,姜云幽看到陆胜寒凯旋的队伍终于停在将军府门口后,就再也笑不出来了。
因为——
陆胜寒带了个眉眼间和自己有七八分相似的姑娘回来。
姜云幽如被雷劈,僵在原地。
是她……
他,竟把她带回来了……
陆胜寒翻身下马,将那姑娘小心抱在怀中,绕过姜云幽径直踏进了将军府的大门。
整个过程,他始终神情冷漠,连一眼也没有看她。
陆胜寒一声令下,将军府所有人都忙了起来。
将军要将那女子安置在西暖阁内。
他无视姜云幽难看的脸色,居高临下地冷然开口:“从今往后将军府就是清菀的家。等过些日子清菀伤好了,我会迎她进门。这几天你把夕颜阁腾出来,到时候让清菀住进去。”
迎清菀进门。
腾出夕颜阁。
字字锥心、句句刺骨。
姜云幽被激得胸口生疼,连同她的肚子都跟着难受起来。
孩子……
她的孩子……
姜云幽抚着腹部,抬头望向陆胜寒那张凉薄的面庞,艰难地深吸一口气,鼓起勇气开口,说:“陆胜寒,其实我……”
“姜云幽,难听的话就不用我多说了吧。”
陆胜寒毫无耐心地背过身去,“你别忘了,当初你我成婚本就是约法三章。如今,我将清菀带回来,能让你继续留在将军府中已是仁至义尽,你不要得寸进尺,妄想不属于你的一切。”
森冷寒心的话,冷冷拍在姜云幽脸上。
她捏紧双手,十指泛白:“原来,将军与我相处三年,只是如约行事、各取所需,并无一丝真情……”
“不然呢?”
干脆利落的三个字,如北境寒风从四面八方袭来,要将她整个生吞活剥。
眼泪不住在眼眶中打转,她强忍十个指尖泛起的阵阵酸楚,抓住最后希望般问:“那……那两个月前,将军出征前夜来我房中……”
“喝多了酒,一场意外。”
“!!”
陆胜寒的一句“一场意外”,将姜云幽之前所有的期盼与欢喜彻底浇灭。
呵呵呵呵。
原来,她腹中骨肉,只是一场意外。
原来,她十年倾心、三载相处,到头来竟是这般的讽刺笑话!
“将军,沈姑娘的伤口流血了。”
听到婢女的话,陆胜寒立刻转身,奔进西暖阁,他声音焦急:“给我将京城最好的都大夫请来,赶紧派人拿了我的名帖入宫请太医!立刻!马上!要快!”
这般关切、如此担心,本是姜云幽期待中陆胜寒得知她有孕后该有的模样,却不想,他关心和爱护的对象不是她,而是沈清菀……
她就这样孤零零一个,连同她腹中的孩子,一起被陆胜寒丢在原地、抛诸脑后,任由四周霜刀般的风,一刀一刀割着她的心。
回到夕颜阁,姜云幽咬牙翻出纸笔,一字一血写下了和离书。
一场意外、一场幻梦。
是时候该醒了。
她将昔年契书以及写好的和离书放在案桌上,什么东西也没拿,清冷孤独着一人,从小门离开了征北将军府。
街头巷尾,众人还在谈论陆胜寒出征北燕的威风事迹,也不知是不是腹中孩子感知到什么,听到这些话姜云幽的肚子又痛了起来。
她双手覆于腹部,放柔声音,说:“孩子,你别难过,母亲会好好照顾你,将你好好养大的。”
她在安慰腹中骨肉,也是在安慰自己。
天地宽阔,她不能因为离了将军府、离了陆胜寒就沉溺伤怀、意志消沉。
她要活下去,带着自己的骨肉好好活下去。
姜云幽目光闪闪,大步离开,来到了城隍庙的一条旧巷。
旧巷里横七竖八歪放着几个木桶、几个箩筐,姜云幽数着数,将自己身上的碧玺带翠桃佩压在了第六个箩筐底下。
一个时辰后。
“让让!”
“都让一让!!”
一个着红衣、骑黑马、衣饰华贵的玉面郎君踏尘而来,引得周遭百姓纷纷侧目。
“呀,是首辅大人家的三公子,乔柏舟呢!”
乔三公子芝兰玉树、肆意潇洒,勒缰下马后目标明确地走进了城隍庙旧巷。
当乔三公子看到藏在暗处的姜云幽后,他立刻激动地小跑上前,急急拉住她的胳膊,说:
“小六,你终于给我们送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