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了。

大雾隐没城市，却无法吞没星海。

浓雾中，SDN研究所宛如灯塔，始终亮着。

光芒穿透特种玻璃，给沉寂糜烂的城市，投射出一抹希望的微光。

视线推近，在微光的核心地带，一位两鬓斑白的老者半眯着眼睛眉头微皱，低头看着手中的数据盘愣愣出神。

片刻，老者微微叹息一声，仿佛下了什么决心，目光瞬间变得坚定。

扫视了一圈，实验室里所有的设备材料已经收拾妥当，没有什么遗漏的。

老者这才脱掉实验服，关灯。

世界瞬间陷入黑暗，夜色中，老者目光扫过闪烁着红色光芒的摄像头，嘴角微翘。

关门，密码锁启动，三层保密锁扣自动运转，实验室门牢牢锁上。

眼球逐渐适应光线变化后的黑夜，老者借着月色大步离开。

实验室外，安保静悄悄巡逻。

见老者出来，安保也只是微微转头，颔首示意，没有任何言语。

如往常一样，老者三两步上了车。电流声传来，车辆无声启动，大灯瞬间刺破夜空。

犹如实质的光柱呈锥形体向四周扩散，直到触碰到障碍物戛然而止。科学家把这种现象叫“丁达尔效应”，老者却不这么认为。

任何透过迷雾观察到的真相，那都不是真正的真相。

老者盯着眼前的光柱，思绪恍然间，一个宽阔的人影出现在光柱范围，那是研究所的安保队长。

队长上前，龙行虎步。

老者微微侧身，车窗徐徐下落，目光刺破黑夜审视着对方。

“所长，这么晚了，我送你吧。”队长弯着腰，面目隐藏在鸭舌帽下的阴影中。

老者摇头，略带疲惫但却坚决的声音响起：“不用，你们，注意安全。”

车窗缓缓关闭，光柱照亮前路，老者关闭智能驾驶，切换到手动模式，车辆缓缓起步。

下一刻，老者目光微凝。

月光下，中控上有几处污渍清晰可见，污渍上烙印着盘旋的纹路。

老者冷冷一笑，伸手抹掉，掏出手机放在支架上。

山路徐徐而上，月辉透过天窗，印在老者沧桑的脸上一片惨白。

“也许，只有……算了，这个时候还犹豫什么？”老者轻声自语，目光从打开的手机通讯录，移向右边光柱外的黑暗。

“只希望……你们能聪明点，别让我失望。”

老者的声音细弱蚊蝇。

山路一侧，是植被茂密的山林，一侧是悬崖下缓缓流淌的河流。

视线之外，再没有其他建筑，更没有路灯。

老者的目光收回，重新落在手机上，翻了几下，调出显示备注为：“亮”的号码。

但下一刻，老者的手却忽然停住，悬在屏幕前久久没有落下，目光聚焦在屏幕上，似不愿挪开。

片刻后，手指拨动，返回、息屏，老者目光重新投向一侧。

黑暗中没有焦点，老者的目光逐渐涣散……

“就这里吧。”

……

与此同时，绿野环保公司。

袁宏亮抬头望着眼前的毛坯水泥大楼，嘴角挂着坏坏的笑容，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

视线周围灰蒙蒙一片，没有其他事物，只有孤零零一幢大楼。

胸膛起伏，袁宏亮闭上眼睛做了个深呼吸。

等再次睁开，袁宏亮就好似换了个人，笑容逐渐变得阴冷，就连身上的气息，也仿佛在这一瞬间变了。

“嘿嘿，你逃不掉的。”

袁宏亮自言自语，双手放在胸前摆弄着什么，顺带踢开身边的下水道井盖，井盖碰撞的响声在寂静黑暗的夜空回荡。

稍后，下水道里污水奔流的声音逐渐清晰。

眼前的毛坯大楼没有安装门窗，地上铺着厚厚一层尘土，混杂着沙粒。

一道黑影不知何时出现，此刻正沿着楼梯拾阶而上。

黑暗中，隐约可见台阶上有一串小巧的脚印，此刻，黑影顺着脚印前进，速度极快，片刻就来到18层。

按理来说，爬18楼并不轻松，但黑影似乎一点儿不觉得累，都不带大喘气的。

小脚印在18楼转入旁边房间，黑影跟随而入。

脚印的尽头，一个十八九岁的小姑娘正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

黑影的出现无声无息，但角落里的小姑娘还是第一时间就发现了他。

小姑娘自己捂着嘴，猛地将身体往后缩，恨不得钻到墙缝里。

一双梨花带雨的眼睛盯着黑影，剧烈颤抖起来。

黑影沉默无声，也没有其他动作，紧紧矗立在那里。

四周唯有小姑娘粗重颤抖的喘息。

“你……是谁？你做什么？”

黑影没有回答，反而随着小姑娘的话落，刷一下来到了小姑娘的面前！

肩膀上的头颅似乎掉下来了似的，低了下去，紧盯着小姑娘！

“啊！”

“你别过来！”

小姑娘转过头，尖叫着，手脚并用一顿乱刨。

某一刻，也不知道小姑娘哪来的力气，扒拉着墙忽然起身，朝着一边跑去。

刷！

黑影再次出现在小姑娘面前，小姑娘尖叫着摔倒在地上，慌乱起身朝另一边跑。

18楼，百多平的房间也没多大，每当小姑娘即将跑出去的时候，黑影就会出现在她的眼前，如跗骨之蛆。

尖叫和奔跑还在继续，惊恐慌乱的小姑娘不知道，随着时间的推移，她不断接近空荡荡的阳台。

两分钟后，一声尖叫刺破黑夜，随即戛然而止。

一切，恢复平静，黑影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消失不见。

袁宏亮低着头，看了看下水道，又是两脚将井盖踢回原来的位置，再用脚随意在地上蹭了几下，这才抬起头看向面前的高楼。

惨白的月光洒下，照亮他那玩世不恭的脸。

袁宏亮缓缓开口：“第九个。”

“呵呵，精彩仍会继续，希望你们这次给力点。”

袁宏亮转身，迅速消失在黑暗里。

没过多久，三个人影从黑暗中走出。

“老大，这里有脚印，但是看样子，他应该没有上楼，目标人物应该还安全。”

“而且，你看，上楼的只有一人脚印，目标人物应该还在楼上。”其中一人指着眼前的小巧脚印说道。

那被称作老大的，蹲下身，仔细看了看下水道周边乱糟糟的脚印。目光顺着从这里延伸出去，直通大楼的小一串脚印，缓缓抬头。

“面对那家伙，永远不要用常理来推断，更不能妄下结论。”

“你们忘了？前八个案子悬而未决。就算我们知道都是他干的，有什么用？没有任何证据。”

“只希望，我们这次来得够及时，他还没有行动。”

老大开口，听声音应该是位女士。

老大沉默一瞬，挥挥手说道：“先上去看看，打个埋伏，注意隐藏。”

说话间，老大抬脚，按下鞋内侧的按钮，三根纤细的碳钢支撑从鞋底弹出。

其他两人如法炮制。

三人踩着小巧脚印，缓缓上楼。

身后，什么痕迹都没有留下。

若是仔细观察，才会发现，在那小巧的脚印内部，隐约有三个压力颇重的凹点。

几乎与小脚印鞋底的纹路重合，无法轻易分辨。

“若是我们来早了，正好藏起来，拍下视频，抓他个人赃并获！”

“必要的时候，无需顾忌目标人物的安危。”

老大在前面带路，轻声吩咐，脸色并不怎么好看。

身后两人彼此对视，轻声应承。

片刻后，三人出现在18楼满地狼藉的房间。

“没人，目标人物消失了，有挣扎的痕迹，但没有发现第二者痕迹。”一人纳闷中有些焦急地说道。“老大，这怎么回事？”

老大打量四周，脸色愈加阴沉。目光顺着小脚印在房间内移动，逐渐聚焦在阳台边，旋即脸色一变！

“看来，他已经来过了……”

片刻后，三人聚集在下水道旁，井盖已被撬开放在一边。

“周围没有发现任何线索，但下水道内壁有血迹，老大，你的推测可能是对的……”

“我已经提取了样本，回城就能确定血样身份。”

“不用确认，肯定是目标人物的。”老大挥挥手，指着下水道说道：“查查地下管道的布局，完了把尸体找回来。”

“是，可是，他怎么做到的？我们，是不是又查不到证据了？”另外一人带着挫败的语气说道。

“哼哼，那不一定。”老大冷哼一声，在另外两人不解的目光中，掏出紫外线手电打开。

随即指着地面上，在紫外灯显现的一个脚印说道：“果然，案犯总喜欢在这时候来现场看看。”

紫外线照明移动，但见一道脚印散发着微弱的光芒，向远方的黑暗延伸。

“老大，你刚才洒了特制荧光粉？”

一人惊讶问道，那老大微微一笑，示意拍照，追踪。

“老大英明，那这次，一定能抓到他！”正当另一人竖着大拇指赞叹的时候，四周的黑暗被明亮的光柱撕开！

红蓝闪烁的光芒伴随，三人被官方十几辆执法车包围。

“蹲下，双手抱头，不要反抗……”喊话声传来，“我们接到举报，怀疑你们与一起凶案有关，请配合调查！”

老大脸色巨变。

“草！我们成嫌疑人了！”

半小时后。

西市某别墅内，粉红色房间里，一位女子气鼓鼓摘掉头盔。

看着眼前的屏幕上，低声咒骂。

屏幕上，昵称为【老大】的用户中心，游戏金币已经清零。

“张易一，还不睡觉，明天不上班了？”敲门声响起，一个中年女声传来。

“知道了妈，这就睡。”

张易一回头喊了一声，起身扑到床上，甩甩腿。

两只拖鞋飞离双脚，四仰八叉地掉到地上。

张易一扯过被子抱在怀里，闭上了眼睛。

刷！

智能灯光自动熄灭，门外的脚步声渐渐远去，这里的夜，终于展露了他的静谧。

但没人知道，暗夜中，多少阴谋正在酝酿，远比她在游戏里遇到的，复杂多了！

同一时刻，黑夜某处，一位男子取下头盔，望着屏幕上金币清零的提示微微冷笑。

“很好，又学了一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