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人总要学会接受

书名:
杨绛:淡定从容,便是优雅
作者:
刘颖著
本章字数:
17797
更新时间:
2021-05-14 14:30:48

阻止不了风起,也拒绝不了雨来,于这纷扰的尘世,我们有太多的无能为力。

人总是要学会接受的。她怀着一腔孤勇,披荆斩棘,不断向前;她也伴着岁月的坎坷,在春花秋月中,接受曲终人散。她平静地接受现实,告诉自己要随遇而安;她乐观地面对苦难,安慰自己黎明不会太远。

带着一颗从容的心,执一支素笔,她于被烟雨浮生湮没的岁月中,于悲苦离散的愁绪里,静静写下:我曾来过。

第六章人总要学会接受

不能改变,就学着接受

人总归是要学会接受的。

接受世事无常,接受悲欢离合,接受孤独寂寞,接受挫折坎坷,接受风雨,也接受并不完美的自己。

坦然地接受命运馈赠的所有好与不好,是一种内心的成熟。

杨绛和钱钟书,都是懂得接受现实的人,他们能够坦然地接受一切,淡然面对,从不逃避。尤其是年岁渐长之后,他们面对生活的风浪,更多了几分淡然。因为他们很清楚,动荡的岁月里,人们都是随水飘零的浮萍,根本无法奢望一份安定,坦然面对,顺势而为,也是一种智慧。

我们每个人都有自己想要过的生活,可现实有时如同冰冷的雨水一样,将大家浇个透心凉。现实不是愿望,并不美好,它甚至于会有些残酷。

太多的时候,不管我们愿不愿意,现实都会逼着我们去接受所有的一切。它从不给人退路,我们只能面对,而后踉跄向前。

不能改变,就得学会接受。

内心坚韧的人,不但能接受现实,而且能用自己的乐观豁达让现实盛放繁花。

杨绛和钱钟书便是这样的人。

在钱钟书年近六十的时候,他和杨绛先后到了河南息县的“五七”干校。

息县很偏僻,生活条件也很艰苦,钱钟书到那儿没多久,就变得又黑又瘦。当时,杨绛被分配到菜园班,与钱钟书并不在一处地方。不过钱钟书的差事比较简单,看看东西,巡巡夜,偶尔还能做信差出来走走。

菜园班的人,要在菜地旁边二十四小时蹲守。

钱钟书当信差,正好能路过杨绛守的菜地,所以每次来他都能跟杨绛在田边约会。风和日丽的时候,他们一起晒晒太阳;忙起来的时候,他们只能隔溪喊上两句话。可这对于杨绛来说,已然是一种慰藉。

杨绛曾经这样写过:“我们老夫妻就经常可在菜园相会,远胜于旧小说、戏剧里后花园私相约会的情人了。”

最让人羡慕的爱情,大约不是年少时的甜蜜爱恋、你侬我侬,而是鬓染霜色的时候,两个人的手依旧能紧紧地牵在一起。

阳光下,风雨中,两个人紧紧依偎相靠,那画面极美。

有人说爱情是经不起岁月消磨的,“人生若只如初见”不过是个虚幻的梦,曾经的楚楚动人、心灵悸动,终会在跌宕坎坷的生活中被风吹散,然后散落尘埃,再不起一丝涟漪。可是,杨绛和钱钟书从初遇开始走过了风雨一生,他们的爱似乎还是最初的模样,从未变过。

岁月苍老的只是他们的容颜,却没有苍老他们相爱的心。

大抵也是这份爱支撑着他们,让他们能够坦然接受命运的洗礼,让他们于渲染着悲苦之色的生活中找到甜蜜和乐趣。他们从不孤独。

尽管能够在菜园边约会,但他们能够相处的时间到底不多。

年轻的时候,钱钟书总给杨绛写信,而杨绛却回得很少,用钱钟书的话说,是“别后经时无只字,居然惜墨抵兼金”。但在息县那会儿,杨绛会把一些零碎时间利用起来。她把想到的和经历的事情都记录在纸上,等钱钟书来的时候交给他。

既来之,则安之。

息县的日子虽然艰苦,可他们也能在这样的生活中制造些甜蜜和幸福。

于杨绛和钱钟书而言,接受现实不是了无希望地认命,更不是心如死灰地陷入绝望。相反,接受现实是一种成熟,一种坦然,是无力改变局面时的顺势而为,是于沉默中等待机会、努力蜕变,等待柳暗花明、雨过天晴的豁达。

他们接受现实,并不颓丧,反而心里充满乐观,充满希望。

他们的生活里不止有黑暗,也有繁花似锦、五彩绚烂。

人说:“少年夫妻老来伴。”有人陪伴是种难得的幸运,越是在艰难困苦的时候,陪伴就越显得暖心。

岁月动荡,现实残酷,可是,杨绛和钱钟书始终陪伴着彼此,给对方支持。

风雨里,他们的心依旧能感受爱的温度。

有一次,杨绛向钱钟书控诉一只猫。那是一个晚上,有一只猫把叼来的几只死老鼠放在了杨绛的床上。起初的时候,杨绛没有开灯,也不知道是什么情况,顺手摸一摸也不觉得怕,可开灯之后看到床上的老鼠却被吓得不轻。

这种惊吓让杨绛不免抱怨,她忍不住和钱钟书唠叨。

钱钟书知道,事情已经发生了,抱怨是没用的,于是他便想方设法地安慰她。

钱钟书对杨绛说:“这是吉兆,也许你要离开此处了。死鼠内脏和身躯分成两堆,离也;鼠者,处也。”

钱钟书的话逗得杨绛哈哈大笑,把杨绛压在心底的不快也一扫而空。

钱钟书这些荒诞的解释,杨绛自然是不信的。她高兴的是钱钟书的安慰,他那认真又饱含深情的样子,就像是她心头的雨后晴空,给她天朗气清,让她能够忘记一切。

让杨绛惊喜的是,钱钟书的荒诞解说居然真的迎来了希望。

这年年底,有一天钱钟书来田边找到杨绛,说有人告诉他,北京来电话了,有一批“老弱病残”要被遣回北京,这个名单里就有他。

钱钟书身体不好,息县的条件又艰苦,若是他能回去,就能生活得好一些。而且,钱钟书回了北京,还能陪着钱瑗,风雨中零落到只剩一个人的女儿,也是杨绛心头的牵挂。所以,当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杨绛开心极了。

日子一天天地过去了,杨绛总盼着有确切的消息传来,钱钟书能回去。

可生活的峰回路转,总让人遇见意外。

不论是钱钟书从朋友那儿听到的消息,还是他从邮电所取回的确认名单,都确认上面有他的名字,他可以顺利回北京。可等到名单公布的时候,他的名字却不见了。没有人知道这中间发生了什么。

拥有过后再失去,比不曾拥有还要让人心痛,希望这回事,更是如此。

可现实就是这样。

我们之所以会说现实残酷,那是因为它一点儿都不会以人的意志为转移,它不是我们不愿意接受,就能不接受的。

更多的时候,我们只能退让,只能面对。

杨绛和钱钟书再一次接受了现实,他们依旧相互依偎着,在艰难中相互扶持,携手向前。只是比之前的时候,他们心里更多了几分希望。

冬天都来了,春天还会远吗?

天已经微微亮了,还有什么能阻挡黎明的到来?

生活永远都充满着未知,我们没人能预测平静的海面上何时会有风浪,同样,我们也没人能知晓自己平静的生活何时会发生变化。

我们能做的只能是保持一颗坦然的心,学会接受,学会面对。

珍惜当下的平静,去做想做的事,见想见的人,等到风雨来时,我们能顺应形势,波澜不惊。这样的我们虽然未必是成功的,但一定是成熟的。

我们在人生路上披荆斩棘,但也会有情非所愿,身不由己。生活可能会让我们低头,但是,我们的心不能灰暗。

我们要学着接受现实,乐观面对人生的跌宕浮沉。我们更要保有最纯真的期待和乐观,于苦涩冰冷的风雨中等待阳光彩虹。

让我们携着坦然启程,带着希望上路!

现实也许会让我们经历磨难,但只要我们坦然接受、心怀希望,只要我们不曾放弃,一直勇往直前,终有一天,现实也会给我们让路。

陪伴,与你走好最后一段路

陪伴是最长情的告白,相守是最温暖的承诺。

“陪伴”这两个字是动人的,它让我们一起走过了时光,跨越了红尘;它让我们一起沐浴着霞光朝阳,享受着清凉晚风。爱情甜蜜、你侬我侬时,“我在这儿”是一种缱绻的低语,带着爱的味道,让心悸动;生活艰难时,“我在这儿”是一种坚牢的依靠,带着强势和坚定,让心安稳。

有人陪伴是一种幸运,有可陪伴的人是一种幸福。

杨绛和钱钟书走过了风风雨雨,走过了沧海桑田,到人间雪满头时,岁月苍老了他们的模样,却改变不了他们爱护彼此的心。他们想要陪伴着彼此的情意,一如当初。

钱钟书是先于杨绛离开的,可他走得不孤单。

年轻的时候,他们夫妻携手,相互陪伴;临到老的时候,杨绛依旧陪着他走过了最后一段路;临到闭上眼睛的那一刻,杨绛依然在他耳畔低喃。那在耳畔低低响起的话,大约就是她一生的爱。

杨绛是爱钱钟书的,她的爱镌刻在了岁月里。

年轻的时候,杨绛身体不太好,吃的东西也少,一直瘦小。可到老了却反了过来,钱钟书身子差,经常感冒。为了能更好地照顾钱钟书,杨绛便跟护士学打针,她亲自给钱钟书打,细心地照料着他。

可即便是这样,病魔还是没有放过钱钟书。

1994年,钱钟书住进了医院,检查的结果是膀胱癌,在手术过程中又被发现了右肾萎缩坏死,所以右肾也被一并切除了。钱钟书早已不再年轻,这样的大手术对他来说就是一场生死考验。杨绛担心钱钟书的身体,所以在他术后五十多天里一直陪在他的病床前。

看着杨绛疲惫的样子,医生、护士都觉得心疼,他们劝她回家休息,可杨绛却说:“钟书在哪儿,哪儿就是我的家。”

家不是一座房子,而是至亲至爱的家人。

钱钟书是杨绛的爱人,是她的港湾,是她心灵的归处,是她心头最柔软的牵挂。她要陪着钱钟书,亲眼看着他一点点康复,否则,即便她回到家休息,身子不再疲累,可她的心依旧是不安的,那种折磨更让她难安。

钱钟书也心疼杨绛,看着她日渐憔悴,他也劝她回去休息,哪怕只是回去歇歇,之后再过来也好。

可杨绛不肯走,她不放心将钱钟书交给别人来照顾,所以每次钱钟书提这件事,她就会岔开话题。钱钟书知道拗不过她,索性也就不再提了。

一直到钱钟书出院,杨绛才歇了歇。

只是,即便出了院,钱钟书的身体也一直不好,不久之后又进了医院。这次的检查结果很不好,膀胱颈上又发现了癌细胞,手术之后有肾功能衰竭的状况,抢救过后,不得不靠着做血液透析维持生命。

钱钟书的身体越来越虚弱,慢慢地连说话也变得费力,不过他头脑还算清醒,杨绛和他说什么,他都能听明白,并以眼神回应。

为了陪钱钟书,杨绛很少回家。

没有钱钟书在的家,于杨绛而言不过是一个寄宿旅店。那阵子,她每次回家,基本上都是为了给钱钟书熬鸡汤。只是,钱钟书那时已经无法正常进食了,于是杨绛就将鸡汤混进营养液里。除此之外,为了保证钱钟书的营养,杨绛还总给他打各种各样的果泥、肉泥。因为钱钟书只能靠鼻饲的方式摄取食物,所以每次杨绛都会很细心地处理食物,对于鱼肉,她会用针把一根根的刺剔除,对于鸡肉,她则会把肉筋挑出来,然后捣碎成细细的泥。

所有钱钟书要吃的东西,杨绛都处理得很细心,轮到她自己的时候则很将就。

这样的日子,杨绛一直坚持了四年,直到钱钟书离开她。

日复一日的陪伴照料,自然是辛苦的,可杨绛甘之如饴。生命就像是一条河,总在缓缓流逝,一去不复返,没有人能抗拒生命终结,也没有人能拒绝离开,分别终有一日会到来,她能做的不多。陪伴着钱钟书,让他走好这最后一段路,为他们的一生携手画上一个安宁而幸福的句点,是她唯一能做的事。

病痛的折磨会让人变得异常脆弱,可因为有杨绛陪着,钱钟书的心却是坚强的。

只是,意外总来得让人猝不及防。

杨绛早就知道,生命脆弱得就像是一张纸,风一吹就破,可她怎么都没想到,在她陪伴着钱钟书走这人生最后一段路的时候,女儿也病了,而后匆匆地离开了这个世界。

这对于杨绛来说,无疑是一次致命的打击。

“从此老母肠断处,明月下,常青树。”老母肠断,失去女儿的那种撕心裂肺的痛,不言而喻。

不过,杨绛并没有因为女儿的离开而崩溃。

她心里很清楚自己不能倒下,钱钟书还在病床上,需要她的照顾和陪伴,她若倒了,这个家就彻底散了。于是杨绛将所有的痛苦都埋在心底,继续悉心地照顾钱钟书,日日陪伴着他,不断给他鼓励。

杨绛希望钱钟书能挺过来,坚强地活下来。

八十多年的岁月中,杨绛经历了太多生离死别,连她最可爱的女儿也走了,现在她只有钱钟书了。

她不想他也撒手而去,留她孤零零的一个人。

钱瑗去世的消息,杨绛是瞒着钱钟书的,她怕他经受不住这沉重的打击。因为钱瑗生前每过一段时间就会来看钱钟书,她突然不来了,没了音讯,难免让钱钟书怀疑。为了让钱钟书不起疑,杨绛便装作阿瑗还很好的样子,她甚至依然每天做传话员,还读阿瑗写的文章给钱钟书听。

所有的眼泪,杨绛都一个人咽了下去,她努力营造一个依旧温暖的家。

一直到四个月之后,钱钟书的病情比较稳定时,杨绛才在深思熟虑之后,将实情告诉他。她花了一个星期的时间,慢慢地将这件事渗透给钱钟书,钱钟书听了,只是点了点头。

其实他心中早有预感,只是没有说出来。

钱钟书心疼女儿离开,但更心疼杨绛一个人承受着整个家的离散。她八十几岁的年纪,本应该被照顾,与家人共享天伦之乐,却独自承受了全部的苦难,还要分神来照顾他,钱钟书真的很心疼她。

就像杨绛想要陪伴着钱钟书一样,钱钟书也希望能陪着她。

对于生命的敬畏和渴望,在这一刻浓烈到无法抑制,钱钟书真的希望自己能活得更久一点儿,哪怕依旧是躺在病床上,哪怕依旧让杨绛劳累。可他活着,就能陪着她,他活着,她便不是孤单的一个人。

许是心理作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钱钟书的病情相对稳定了不少。

这让杨绛着实松了一口气,可是没过多久,钱钟书便开始持续发烧,院方组织了专家研究处理办法,却依旧没能控制住他的病情。

杨绛心里明白,这不是一个好的征兆。

1998年12月19日,钱钟书还是离开了这个世界。在他离开前,杨绛一直守在他的床前,用家乡话一直在他耳边低喃,直至他停止呼吸。杨绛在钱钟书的额头上留下了一个轻吻,与他告别。

夫在前,妻在后,钱钟书走到了岁月的尽头 ,而杨绛一直陪伴着他。

在医院,杨绛为钱钟书换上了他最喜欢的衣服行装,一件黑色的呢子大衣,深蓝色的贝雷帽,灰色的围巾,这打扮一如往常,他静静地躺在那儿,就像是睡着了一样。在火化之前,杨绛最后一次掀开那盖在他脸上的白布,仔细看着他的脸。

在她的脑海中,那个“蔚然而深秀”的钱钟书已经垂垂老矣,这是岁月的见证,也是他们爱情经历风霜雨雪磨砺后的样子。

从此之后,只有死别,不再生离。

大家怕杨绛太过伤心,劝她离开,可杨绛不肯,她就站在那里,默默地送钱钟书。他们两个自相遇开始便一直相守,这最后一程,她即便不能与他同往,却也要看着他离开,这是她能给他最后的陪伴。或许,能够感受到她牵挂祝福的目光,他能走得不那么孤单。

这世上最好的爱,大约就是陪伴。

陪伴让我们的心温暖,让我们不再孤单,陪伴让我们勇敢,哪怕最后一段路,也能走得满足而欣然。

我们都是需要陪伴的,没有人陪伴的生命除了孤独,便是黑暗。

这世上最动听的话,也许真的不是“我爱你”,而是“有我在”。

陪伴是最长情的告白,愿你的身边有人陪伴。阳光满路时,他陪你欢笑高歌;风雨浪潮中,他与你同舟共济。

女儿,愿你能找到回家的路

家就像是一个港湾,我们在那里停靠,与家人相互依偎。

家可以遮风挡雨,可以缓解疲惫,可以享受温暖。在家里,我们都不再是孤单单的一个人。有家的人是幸福的,华灯初上的时候,家里亮着一盏属于自己的灯,等候我们归来,那浅浅的光亮,可以拂去我们身上的尘埃,照亮我们的整颗心。

只是,时光有时候真的很残忍,明明赋予了我们温暖,却又要收回。

家的离散仿佛是春天里的荒芜,让人悲痛欲绝。

杨绛有个温暖的小家,钱钟书与她恩爱甜蜜,几十年如一日,女儿钱瑗贴心懂事,也很会照顾她,她无疑是幸福的。只是,岁月的长河里浪潮再起时,她的家被打散了。面对生离死别,像是个帐篷一样想将丈夫和女儿罩起来的杨绛无能为力了。她只能一个人守着家中的灯火,守着一条归来的路。

离开的人,若是能够回来该多好!

在钱钟书生病住进医院之后,女儿也住进了医院里,而且她的病来势汹汹。

钱瑗的病,说来和工作劳累有很大关系。

和杨绛一样,钱瑗也是个淡泊名利,一心只想着工作的人。钱瑗很优秀,从1966年从事英语教学开始,到1993年被北京师范大学聘为外语系英语语言文学博士生导师,这一路走来,她一直都是杨绛和钱钟书的骄傲。

钱瑗很热爱自己的工作,也很努力。

当时学校人手不够,所以钱瑗便承担了很多的课程,她每天都要备课到很晚。又因为住的地方离学校很远,需要坐很久的车,所以每天早晨她都要早早地出门。

日子长了,钱瑗的身体便越来越吃不消了。

起初只是咳嗽不止,那时候钱瑗以为只是着凉感冒,大家劝她去医院看看,她为了节省时间只去了校医务处。医务处诊断的结果是支气管炎,开了些药让她服用。可后来钱瑗开始腰疼,连弯腰都费劲,到最后严重的时候,她甚至没有办法蹲下捡东西。

钱瑗也知道自己的状况不是太好,但因为工作的原因,她一直都抽不出时间去医院,因此耽误了病情。

当时杨绛正照顾着钱钟书,钱瑗不想她担心,便撒谎说腰疼是因为“挤公交闪了腰”。

杨绛是放心了不少,可病魔并没有放过钱瑗。

钱瑗忍着病痛,继续工作,她甚至还去成都参加了当年全国高校外国语教材编审委员会的会议。可回来之后没多久,她的腰疾就发作了,严重的时候,她甚至起不来床。实在没有办法,她才决定去医院。

检查的结果,让钱瑗吃惊不已。

她被确诊得了骨结核,而且脊椎已经有三节发生了病变,同时她已经是肺癌晚期,肺部积水,癌细胞已经扩散,病情很严重。

钱瑗被安排住进了医院,可是病情却没有随之得到控制,她日渐虚弱。

钱瑗自小就懂事贴心。杨绛在当振华女校校长的时候,忙于工作,没时间照顾她,她就安静地在一旁待着,不打扰杨绛;钱钟书出差,留她和杨绛在家,她会像个姐姐似的照顾杨绛。这次被病魔缠上,贴心的钱瑗也选择了隐瞒。

她知道,母亲整日照顾父亲已经精疲力竭了,若是知道她病了,肯定更难受。

人的承受能力是有限的,再坚强的人也有脆弱的时候。

亲人的离散逝去,生死相隔,素来是最折磨人、最容易击垮人的。八十多岁的杨绛,早已不复当初年轻的模样,垂垂老矣的她本该享受天伦之乐,可现在却只能在医院里徘徊。生活已经赋予了她太多的苦难,钱瑗舍不得再给她增加痛苦烦忧。

那阵子,钱瑗一直报喜不报忧。

得病的事钱瑗一直瞒着杨绛,每天钱瑗都会和杨绛通两次电话,她会亲热地和杨绛说很多事,唯独对自己的病绝口不提。等到杨绛知道详细情况时,钱瑗已经很憔悴了,她那一头乌黑的头发也因为化疗掉光了。

钱瑗的重病对杨绛来说,无异于晴天霹雳,一边是住院的钱钟书,一边是重病的女儿,杨绛心力交瘁,近乎崩溃。

时光里,总有些人会走散,不论是生离还是死别,都是不可避免的。

可是杨绛没想到,女儿会在这个时候出现意外。

人们都说女儿是贴心的小棉袄,她不敢去想,没了钱瑗,她的心上会是怎样的凄寒。他们的家犹如一艘老旧的船,于浪涛中风雨飘摇,她的女儿要是再也不能回家了……每当思及此,杨绛都忍不住泪眼蒙胧。

可是,钱瑗却乐观而坚强。

不论是面对杨绛,还是面对来探望自己的学生,她都能谈笑风生。她为自己穿了一件坚强的铠甲,包裹好了自己所有的脆弱,她不想让学生亲朋担心,更不想让杨绛担心。

离开是注定的,来日无多,在最后的日子里,她想让大家安心。

住院期间,钱瑗除了每天固定地打针吃药之外,还躺在病床上看书和工作。哪怕身体的疼痛让她看一会儿书就得歇息一下,写几个字就会酸痛不已,她也没有停下。

钱钟书和杨绛只有钱瑗一个女儿,就像他们最初说的那样,他们将所有的宠爱都给了钱瑗。钱钟书和钱瑗两个人是“最好的哥们”,那种深厚的父女情意,哪怕是杨绛也掺和不进去。杨绛很清楚,若是知道钱瑗重病,钱钟书势必会难过,他的身子早已经受不住大喜大悲,她只能选择瞒着。杨绛避重就轻,她只和钱钟书说钱瑗住院了,是骨结核,至于其他的,她只字未提。

钱钟书听了,还曾庆幸地说:“坏事变好事,从此可卸下校方重担。此后也有理由可推托不干了。”因为他知道钱瑗工作起来有多拼命,他也想她歇歇。

1997年的3月,钱瑗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快撑不住了,她提出要见杨绛。

看着自己心爱的孩子被病痛折磨着,杨绛心痛欲碎,可她却将苦埋藏在了心里。就像钱瑗为了让她安心,以乐观面对病痛一样。哪怕是强颜欢笑,杨绛也要伪装得坚强,她希望钱瑗离开得安心,了无牵挂。

钱瑗去世前,杨绛拉着她的手说:“安心睡觉,我和爸爸都祝你睡好。”

于杨绛看来,她的阿瑗并非离开了这个世界,她只是睡着了。钱瑗虽然再也不能陪在她和钱钟书身边,可她却以另一种方式活在了他们的生命里。

钱瑗火化的时候,杨绛还需要去医院照顾钱钟书,她并没有去送钱瑗最后一程,她只在心里默默地送女儿,她祈祷钱瑗能够慢慢走,一路坦途。她也希望,若有来生,她们再成为母女,成为一家人,她希望女儿能够找到回家的路。

钱瑗生前要求不留骨灰,只是学校的师生舍不得她,特意求了杨绛,留了钱瑗的部分骨灰,埋在了北京师范大学校园内一棵雪松下。

“从此老母肠断处,明月下,常青树。”

杨绛在钱瑗离世近百日的时候去看她,老泪纵横。短短的悼亡词,道尽了她的肝肠寸断。

可是,杨绛知道自己不能倒下。

钱钟书还在医院里,需要她去照顾,这个家还需要她来守护。

家是遮风挡雨的屋檐,是岁月流光里的温暖,是魂牵梦绕的牵挂,是心头渴望的归途。有家在,爱便有归处。

杨绛要坚定地守在那里,直到生命的尽头,她守护着所有家的记忆,也盼着女儿入梦,能够找到回家的路。

时光让她的家离散了,可是在她的心上,家永远都在。

做好最后一件事:好好活

月有阴晴圆缺,人有悲欢离合。

人活在这世上都要品味悲苦喜乐,经历聚散离合,这一切仿佛都是宿命安排好的,谁也逃不过。爱女离世,杨绛尝到了白发人送黑发人的苦,钱钟书离开,她又品尝了一遍撕心裂肺的痛。

这世上她最爱的两个人相继离开了她,现实于她过于残忍。

目送着钱钟书进火化间,杨绛忍不住流下了眼泪,她知道这是最后一次见钱钟书了,从此之后,他们在人世将不复相见。可是,杨绛也知道,从此以后,她和钱钟书再无生离。他的心跟她在一起,他并没有离开,他只是换了种方式陪在她身边而已。

送走了钱钟书后,杨绛回到了住所。

从前这里有钱瑗,有钱钟书,他们一家三口都在,欢乐和幸福也在。可现在这里只剩了杨绛一个人,家里也带着一股冷冰冰的寒气。这里满满的都是过往的影子,那些记忆会不由自主地涌入脑海,让她潸然泪下。

但是,杨绛知道自己不能倒下,虽然最爱的女儿和最爱的钱钟书都走了,可是她还有事情没有完成。

她还要“打扫战场”,还要完成钱钟书交代的最后一件事:好好活!

在钱钟书住院的时候,曾有人带着他的诗集《槐聚诗存》来请他和杨绛签名。因着钱钟书身体的缘故,杨绛不愿他被打扰,所以替他代签。那时候她便特意将钱钟书的名字写在她前面,还一边盖章一边笑着说:“夫在前,妻在后。”

杨绛不求能福如东海,她只希望自己能比钱钟书多活一年,这样,她便可以照顾着他直到送他离开,她也可以在他走后帮他完成未完的工作。

现在钱钟书离开了,她要做接下来的工作了。

之后的日子里,杨绛很少出现在公众视线中,就像她写的《隐身衣》一般,她希望能躲开这世界的繁华喧嚣,专心地看书,做自己的事。这是钱钟书和她共同的愿望,现在她一个人坚持着。

那时候有很多人想上门拜访,都被杨绛一一婉拒了。

杨绛身体大不如前,可是她却没有停下手头的工作,就像她曾说的那样:“钟书逃走了,我也想逃走,但是我压根儿不能逃,得留在人世间打扫现场,尽我应尽的责任。”

钱钟书有很多手稿,抽屉里、柜子里、箱子里、麻袋里、书桌上,零零散散的到处都是。以前有很多人来电话,想要出版这些东西,但是钱钟书坚持要自己审过才行。现在钱钟书走了,杨绛自然要接替他的工作,她想把这些东西都整理出来出版。

这些稿子随着钱钟书和杨绛几经辗转,有的已经破碎了,杨绛耐心地将稿件一点点拼起来,粘好,然后装订起来,重新审一遍。

正是因为有了杨绛,才让钱钟书有更多的优秀作品能够出版面世。

也有很多手稿因为时间太久的缘故,字迹变得模糊了,杨绛就凭着自己对钱钟书的了解,一点点地复原。因为数量庞大,那一段时间杨绛常常失眠。她太爱钱钟书了,所以很怕做不完这些事,愧对于他。

经过杨绛的后期整理,《钱钟书手稿集》出版了,杨绛依照两人之前的约定,为该书亲自题写了书名,作为纪念。

就此,杨绛了却了心中最大的一件事。

人生路走到了生命的边缘,平静地回首往事,所有的笑与泪、甜与苦,都化成生命中一抹绚丽的颜色,成为桑田沧海后最值得留恋的风景。杨绛额上的纹路记录着她和钱钟书走过的路,她头上的白发书写着他们绵长的情意。再回首,悲苦和思念里的爱意依然深沉。

钱钟书走了,可是他的影子、他的爱还留在杨绛的生命中。

有一次,杨绛翻看旧书,是孟森的《明清史论著集刊》,无意中看到钱钟书生前读书时写下的标注,她忍不住细看,去揣摩当时钱钟书读书时的心境。那些文字似乎变成了耳畔的温言软语,不断流淌,就像是钱钟书在她耳边低喃,与她分享心事一样。

或许爱和思念都是神奇的魔法师,它们都能幻化万物,创造奇迹。

杨绛的心里爱着钱钟书,也念着钱钟书,所以这世间万物仿佛都烙印上了他的影子,变成了他。风是钱钟书的拥抱,雨是他的低语,阳光是他的笑容,皓月是他的柔情,繁花是他的容颜,大地是他的胸怀,还有这书上的文字,是他的一颗爱恋之心。

杨绛看着书,不由得沉醉其中。

后来,她看着看着,突然想起自己小时候还对孟森先生行过鞠躬礼呢,这记忆走过了悠悠岁月,却依然那么清晰。杨绛惊喜之余,不由得想将这一切告诉钱钟书,可这时才恍然发现,那个一辈子都与她分享喜忧的人,已经消散在风里了。

此情可待成追忆,但也只是追忆,这世上再无钱钟书,也再无与她分享一切的人了。

虽然钱钟书走了,可过往的种种,杨绛都记在脑海里。

没多久,杨绛便做了决定,她将她和钱钟书的全部稿酬都捐赠给了母校清华大学,设立了“好读书”奖励基金,资助那些家境贫寒而成绩优异的孩子继续读书,这举动震惊了教育界。

在捐赠仪式上,杨绛曾这样说:“这次是我一个人代表三个人说话,代表我自己、已经故去的钱钟书和女儿钱瑗……在一九九五年钱钟书病重时,我们一家三口共同商定用全部稿费及版税在清华大学设立一个奖学金,名字就叫‘好读书’,而不用个人名字;奖学金的宗旨是扶助贫困学生,让那些好读书且能好好读书的贫寒子弟能够顺利完成学业……感谢清华大学帮助我实现了我们一家三口人的心愿。”

一家三口商定的事,杨绛没有忘记,即便到最后只剩了她一个人,她也要完成。

“好读书”基金是他们一家三口给寒门学子的希望,也是他们一家三口曾经的誓言许诺,是他们感情的见证,是风雨中他们曾来过的印记。

静水深流,爱愈深沉。

这人世间只留下了杨绛一个人,可是在她心里,不论是钱钟书还是钱瑗,他们都从未离开过。她一个人,活出了三个人的幸福。

杨绛曾这样说:“我们仨都没有虚度此生,因为是我们仨。”

在杨绛的心里,永远都有一个坚不可摧、牢不可破的家,家里有她,有钱钟书,还有他们最爱的钱瑗。这个家可以遮风挡雨,满含温暖,这个家不畏时光,跨越生死。不论日月星辰怎么辗转,不论沧海桑田如何变换,这个家永远都在。

岁月寂寥,可杨绛从不觉得孤独。

百岁光阴里,她越活越精彩,她是在按照钱钟书的嘱托,一个人好好地活着,也是在替一家人好好地活着。杨绛是无畏无惧的,她的家给了她勇气,她带着深深的怀念,坚定地走向了时光的尽头。她是无坚不摧的杨绛,也是个听丈夫言的小女人。

好好活!她做到了!

笑着回忆,是最好的怀念

“我们仨都没有虚度此生,因为是我们仨。”

92岁那年,杨绛在钱瑗和钱钟书都离开之后,创作了《我们仨》,她用平淡朴实的文字记录下了三个人的所有过往。

有些人离开了,却永远都在,就像钱钟书和钱瑗,他们都以另一种方式活在杨绛的身边,活在她的记忆里。

三个人的故事,一个人的回忆,杨绛用她自己的方式写下一个女儿、一个爱人来陪伴自己。一个人孤零零地回忆过去,说来有些孤独残忍,可是杨绛的眼里却是带笑的。

岁月的残忍在于,它明知道我们不情愿,却硬生生地将我们最爱的人一个个地带离我们身边。而它的美好在于,那些镌刻在时光里的记忆,在桑田沧海之后,依旧那么清晰。垂垂老矣,蓦然回首过往的日子,会有泪,也会有笑。可不论是泪还是笑,都带着爱的味道。

笑着回忆,是对过往最好的怀念。

在写下《我们仨》的时候,杨绛也是笑着回忆过往的。那些往事,她仿佛又重新经历了一次,那些点点滴滴的记忆,那可爱的父女俩,仿佛一下子又全都回来了。

杨绛记得,钱钟书是个带着“痴气”的人。

那还是在刚生下阿瑗的时候,有一次,他在午睡,杨绛则在一旁临帖,写累了困劲儿也上来了,她索性直接趴在桌子上休息。可没想到的是,比她先醒来的钱钟书会突然萌生出恶作剧的心思。

他看着睡着的杨绛,玩心大起,于是他用饱蘸浓墨的笔想给杨绛画个大花脸,可没想到刚一落笔,杨绛就醒了。

虽然恶作剧才开始,可杨绛到底还是吃了苦头。

杨绛皮肤极为娇嫩,竟然比宣纸还吃墨,钱钟书这一笔下去,让她洗墨迹差点儿将脸洗破皮。

看着杨绛,钱钟书像是个做错事的孩子,以后再也不敢做这样的事了。每次无聊至极的时候,他就改画杨绛的肖像,然后在上面添上眼镜和胡子,聊以解闷。

这样的钱钟书,让杨绛即便走到岁月的尽头,回想起来,还忍不住笑出来。

杨绛和钱钟书在巴黎的生活,也让她印象深刻。

在巴黎的这一年,杨绛和钱钟书真实地了解了法国特有的文化,同时他们对欧洲整体也有了一个深刻的印象,尤其是语言及文学方面。他们两人一年内读过的文学经典不计其数。

杨绛对于语言极其热爱,在法国这段时间,她利用一切可以练习的机会阅读和交谈,以便能够了解欧洲文化更深层次的东西。同时,钱钟书也毫不示弱,中文、英文、法文、德文还有意大利文,无一放过。我们常常说书海,在杨绛和钱钟书这里,那儿确实是一片海,而他们已然是两条自由的鱼,能够随心在这片海洋里徜徉遨游。

杨绛和钱钟书爱读书,但却不是死读书,他们并不呆板。他们的生活里,有很多乐趣。

那时候,他们喜欢到外面去“探险”,除了读书、读诗和背诗之外,他们每天都会出去转转。他们喜欢猜测故事。每当看到不同的房子,他们都会一起猜测里面住着什么样的人家,会有怎样的故事。而当看到人流中形形色色的人时,他们也会猜测那人有怎样的身份,又要到哪里去。

乐趣一直隐藏在平淡的生活中,你善于去发现,就能享受到它的美。

显然,杨绛和钱钟书都是能够发现乐趣的人。他们两个在一起,即便是平淡如水的日子,也能被他们过得有滋有味。

或许,这就是爱情。

钱钟书在语言方面很有天赋,甚至比杨绛还要敏感一些。刚来法国的时候,他们两个人同读过一本福楼拜的《包法利夫人》,当时读起来还有些吃劲,而且钱钟书的生字还要更多一些。可是一年后,杨绛认识的字已经不如他多了。

为此,钱钟书还得意了一阵子。

钱瑗是杨绛和钱钟书唯一的孩子,在杨绛的生命里,钱瑗是无可替代的。

关于钱瑗的事,杨绛记得很清楚。她记得,阿瑗在刚能坐稳的时候,就能像个大人一样,拿着一本硕大的书,一坐就是好半天。如果给她一支笔,她就在书上画来画去的。那个时候杨绛常想,这或许真的就是遗传。

阿瑗很多地方像钱钟书,手脚的骨骼都很像。

钱钟书很喜欢阿瑗,每次都是看看这儿,亲亲那儿。大人看书的时候,阿瑗也抢着看,有时候她安安静静地自己一个人画书玩儿,很乖巧。她也喜欢爸爸妈妈推车带她出门去“探险”,她最早能说的话就是“外外”。

在杨绛的记忆里,钱钟书和阿瑗在一起的时候,总是笑声不断,哪怕是“埋地雷”这种无聊的游戏,他们也能玩得很开心。

而在杨绛的记忆中,最难以忘记的,还是一件趣事。

那时候上海沦陷,大家都生活在极度的压抑和恐慌中,有一次,家里的厨房突然着了火。

当时,他们一家三口都在。阿瑗见着了火,惊慌失措地从厨房出来:“娘!娘!不好了!快快快,快,快,快!”紧接着,钱钟书也同样惊慌失措地喊:“娘!快快快快快!”听到了声音,杨绛赶忙灭火,可等到忙完之后,再回头看向那父女俩,他们哪有一点儿紧张和恐惧的模样?他们正在一旁快活地嘻嘻哈哈呢。

那样子,让杨绛哭笑不得。

时光越走越远,阿瑗长大了,和钱钟书先后离开了,可是在杨绛的记忆里,她还是那个可爱的孩子,钱钟书还是那个带着点儿“痴气”,有些笨拙,身上却充满爱的人。

从相遇开始,一直到钱钟书离开,杨绛和他风雨携手,不论日子怎么跌宕起伏,她都能感受到钱钟书的爱。

这一生,能遇上他,杨绛觉得自己很幸福。

她记得,那是1974年,她和钱钟书一起住进了学部七号楼西侧尽头的办公室,吃饭、睡觉、学习,都在这间办公室。办公室的条件简陋,冬天还要自己烧煤取暖。

有一次,杨绛和钱钟书两个人因为没注意到烟囱出气口被堵住,差点儿煤气中毒。因为睡前吃了安眠药,杨绛梦中闻到味道,却无法醒过来。可她的耳畔突然传来一声闷响,是钱钟书摔倒在地上了,杨绛心头一急就醒了过来,急忙扶起钱钟书,然后开窗放风。原来钱钟书也在梦中闻到了煤气的味道,他起床想去开窗,可因为吸入了煤气,头一昏就摔倒了。

钱钟书脑门磕到了旁边的暖气上,还留了一道疤。

后来,煤气罐取代了蜂窝煤。

一天晚上睡觉之前,杨绛把煤炉熄了。可第二天早上,钱钟书照旧颇为得意地端着早饭出现,还有她喜欢的猪油年糕。起初杨绛没太注意,可是吃着吃着她忽然想到,钱钟书根本不会用煤气罐,因为他压根不会划火柴。

杨绛疑惑地看着钱钟书,问:“谁给你点的火呀?”

直到这时候,钱钟书才得意地说:“我会划火柴了!”

划火柴,多小的一件事,可是于“笨拙”的钱钟书来说,却切切实实是第一次。从在英国开始,一直到住院之前,钱钟书一直坚持着为杨绛准备早餐的习惯。这份独有的“早安问候”,他坚持了一生,直到生命尽头。中途,他也遇到过“小困难”,可他愿意为杨绛而努力。

爱或许真的是不老不朽的。

风能吹散沙,岁月能离散人,但是爱的痕迹却吹不散,斩不断。

当站在生命的尽头处,杨绛回忆这段过往的时候,还依稀能瞧见钱钟书得意的模样,他说“我会划火柴了”时的高兴,仿佛他办了一件多伟大的事。

或许,这也的确算得上伟大,因为这里面有他的爱。

杨绛回忆过往,一直都是带着笑的,那些快乐和幸福,像是扎根在她的脑海里一般,会不停地涌现出来。杨绛爱钱钟书,爱钱瑗,爱他们的小家,爱他们过往经历的笑与苦,乐与悲。

当人生这场盛大的修行临到终了时,杨绛是圆满的。

因为家在!因为有爱!

心中的珍宝必须守护

携手同行、同舟共济为守,遮风挡雨、珍爱珍重为护。

“守护”这两个字充满了魅力,它在笔下流淌,笔尖儿带着苍老而甜蜜的故事,缠绵缱绻地讲述波折起伏的爱恋。

生活中,我们总会有想要守护的人和事,因为要守护,所以我们必须强势。

杨绛素来为人和善,她与谁都不争,那娇小的人儿的脸上一直都带着笑意和从容,她淡泊清雅得像是一朵莲花,在风中摇曳,不染纤尘。

可是,杨绛也有强势的时候。

不论是谁,一旦触碰到了她想要守护的人、想要守护的事,她就绝不会退让。

这是她的原则,也是她的坚持。

2013年5月,一条消息震惊了所有关心杨绛和钱钟书的人:中贸圣佳公司发布公告,他们将于2013年6月在北京举行专场拍卖会,而拍卖的东西则是包括钱钟书、杨绛、钱瑗书信及手稿在内的共计110件作品。

这消息牵动了很多人的心,同时也让杨绛极度重视。

公告上提及将要被拍卖的110件作品,包括了66封钱钟书的亲笔书信,以及《也是集》手稿,12封杨绛的书信和《干校六记》手稿,同时还有6封钱瑗的书信。

这些书信多是20世纪80年代,钱钟书与当时香港《广角镜》杂志社总编辑李国强的往来书信。两人相识于1979年,直至钱钟书去世,他们一直保持着联系,关系亲密。信件的内容大都与《也是集》的出版相关,当然除了出版相关的事情,还涉及两人闲聊的一些家中琐事。也有一些信件,包含了钱钟书对历史和学人的评判。

这些所要拍卖的书信,均是钱钟书以毛笔书写,笔韵笔锋皆见功力,十分珍贵。

书信是私密的,好友相交书信往来,谈天说地,天马行空,本是亲昵风雅的事,可当这一切忽而被推至人前,所有“不能公开说”的事情被公开、被拍卖,不论是杨绛还是关心钱钟书的人,都无法接受。

钱钟书虽然离开了,可他依旧应该被给予尊重。

在得知拍卖的消息后,杨绛立刻给香港的李国强打去电话,她质问李国强:“我当初给你书稿,只是留作纪念;通信往来是私人之间的事,你为什么要把它们公开?这件事情非常不妥,你为什么要这样做?请给我一个答复。”

杨绛言辞强硬,李国强便说:“这件事情不是我做的,是我朋友做的。”

在通话的最后,李国强承诺会给杨绛一封书面答复。

之后记者再去跟李国强核实这个消息,李国强表示:“我不知道,这件事情和我没有关系。”紧接着他便挂断了电话。

这样的结果,无疑让杨绛失望。

上善若水,水善利万物而不争。素来以“不争”著称的杨绛,这次却要一争到底。

当时已经103岁高龄的杨绛立刻发表了一份声明,措辞严厉而坚决,她表示,反对拍卖公司对其本人、钱钟书以及女儿钱瑗的私人书信进行拍卖,如果拍卖举行,她将诉诸法律,维护自己和家人的合法权利。之后,杨绛也向北京市第二中级人民法院提出诉前申请,要求责令对方停止拍卖。

她质问:“我不明白,完全是朋友之间的私人书信,本是最为私密的个人交往,怎么可以公开拍卖?个人隐私、人与人之间的信赖、多年的感情,都可以成为商品去交易吗?”

这件事在文学界引起了一场轩然大波,极受重视。

当时,北京大学、清华大学、人民大学三所高校的民法、知识产权法和宪法领域的权威法律专家也对拍卖私人信件是否牵扯法律问题一事进行了专题研讨。

最后,专家们认为:私人信件具有特殊性,它体现了发信人对收信人的个人信赖,收信人虽然对信件享有所有权,但是并不能随意处理这些信件。收信人在行使所有权时,应当尊重公共秩序和善良风俗,不得伤害发信人对自己的信赖,不得侵害发信人和第三方的合法权益。公开拍卖私人信件,明显违反这些法律原则。

后经法院审查,于2013年6月3日依法做出禁止中贸圣佳公司实施侵害著作权行为的裁定。该公司被迫停止对涉案书信手稿的拍卖。

虽然拍卖停止了,可杨绛依旧认为,李国强作为收信人,将书信、手稿交给第三方的行为,以及中贸圣佳公司在司法裁定前准备拍卖会的行为活动,已经侵犯了他们的著作权和隐私权,她最终决定将拍卖公司和李国强告上法庭。

年逾百岁的老人,用自己最后的生命强势地守护着自己的亲人,捍卫着他们生前的一切。

杨绛不愿自己挚爱的人在走后还受到打扰,她更不愿意纵容那些打着学术研究的幌子,曝光名人隐私,从而满足一部分人的窥私欲,进行商业炒作、牟取暴利的丑陋行径。

2014年2月17日,北京市第二中级人民法院一审判决:两被告停止涉案侵权行为,赔偿杨季康各种损失共计20万元,并公开赔礼道歉。

在清华大学设立“好读书”基金,杨绛捐献了所有的稿酬,淡泊如水的她,对钱财根本不在意。

可是这20万元并不只是金钱,这更是她对钱钟书和钱瑗的守护。

作为文学家、作家,钱钟书是公众人物,他努力将优秀的作品呈现给读者,这是他应该做的,可是他也有属于自己的个人生活,书信实属私人物品,公开拍卖是对逝者的不尊重,杨绛无法接受,也不会容忍。

年过期颐,来日无多。

杨绛知道自己能为钱钟书做的事不多了,可是,只要是她认为该做的事,她就一定会去做。只要是她认为能给他的守护,她就一定会去努力。

钱钟书的弟弟曾这样形容过杨绛,他说:“她像一个帐篷,把大哥和钱瑗都罩在里面,外在的风雨都由她抵挡。她总是想包住这个家庭,不让大哥他们吃一点儿苦。”

这样的形容,是杨绛的真实写照。

在钱钟书和钱瑗生前,杨绛给他们守护,让他们感受家的温暖,生活无忧;在他们离开之后,她又一个人坚挺地守护着他们的岁月流年。

尘世繁华尽,伊人心上依。

时光带走了钱钟书和钱瑗,可是,他们还在杨绛心上。

青丝染霜雪,爱人依旧,杨绛斑白的两鬓写的是过往悠悠岁月中,她和钱钟书,和女儿钱瑗的深情,不容侵犯。

这就是她想要守护,并且坚持守护的一切。

守护是一盏灯,照亮爱情的归路;守护是一把伞,挡去生活的苦雨;守护是一把琴,抚去了离散的忧伤;守护是一身铠甲,保护着岁月流年。

为了爱人,年过期颐的杨绛怀抱着强势,坚定地站了出来。

她守住了岁月流年,也守住了他们的家。

已经读完最后一章啦!

全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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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国藩的超级谋略

曾国藩是一个高手, 更是一个可以被学习的高手。 如何抓住事业机遇, 如何最大限度排除通向成功之路的人为障碍, 如何在波诡云谲的官场得心应手, 如何严格治家 以不变的手段,应对干变的职场、官场, 在曾国藩身上,学会修身,齐家,管理之道。
已完结,累计10万字 | 最近更新:第三十二课:曾国藩与慈禧过招,谜雾重重的刺马案,湘军赢得很漂亮

第一课:勤能补拙,曾国藩很勤奋好学,但是迎来了人生第一次重大打击

书名:
曾国藩的超级谋略
作者:
吴学华
本章字数:
3722

都说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自古以来的寒门学子们,要想出人头地,唯一的一条路,就是读书,只有读书考取了功名,才能施展平生抱负,飞黄腾达。

曾国藩就认准了这个死理,他是湖南湘乡人,初名子城,字伯涵,号涤生,于1811年(嘉庆十六年)深秋,出生于湖南长沙府湘乡荷叶塘白杨坪(今湖南省娄底市双峰县荷叶镇大坪村)的一个普通耕读家庭。兄妹九人,曾国藩为长子。祖辈以务农为主,生活较为宽裕。

曾国藩的祖父曾玉屏虽少文化,但阅历丰富;父亲曾麟书身为塾师秀才,作为长子长孙的曾国藩,自然得到二位先辈的伦理教育了。曾国藩五岁启蒙,六岁入家塾“利见斋”。

很多关于曾国藩的小说和传记,都说曾国藩自幼聪慧,什么五岁就能读书,什么七岁就能读四书五经。其实那都是现代学者和作家们的艺术加工手段,真正的曾国藩,其实并不属于聪慧的那类人。

他父亲曾麟书也是属于那种不太聪慧的人,十几岁就入考场,考了十几二十次,头发都考白了,还只是个童生。但是曾麟书喜好交朋友,认识了一个在长沙一带都有名的文化人——欧阳凝祉。欧阳凝祉乃廪生出身,是个很有名气的学者,不讲究功名,只爱写诗作文,生性孤傲,很少夸赞别人。欧阳凝祉有一次到曾麟书家来玩,看了曾国藩写的诗文,眼前一亮,对曾国藩大加赞赏。

其实本人认为,曾国藩的诗文写得并不出色,能够让欧阳凝祉眼前一亮的,并不是他的诗文,应该是他这个人。通常学习刻苦的人,外表都会给人稳重的感觉(这一点无需我多作解释)。

欧阳凝祉在衡阳、湘乡一带的名气,并不是他凭空得来的,自然有他的过人之处,那就是眼光毒辣,看人很准,所以他交往的都是一些实在人,而对于那些心底狡诈的商人和官宦,他是不屑交往的。

看完曾同学的文章,欧阳凝祉语气深长地对曾国藩说:“你要刻苦学习啊!”

曾同学所拥有的就是这刻苦学习的好精神,在陈老师和祖父,还有父亲的严厉监督之下,熬夜挑灯苦读,终于功夫不负有心人,在他十六岁那年,应长沙府童子试,名列第七名。拿到了童生的文凭,这是他考了两次才通过的。而接下来的考秀才,就更加困难了。

曾国藩和他父亲一起去考秀才,接连考了好几次,都没有通过,一时间传为乡里人的一个笑话:老曾家就是个泥腿子的命,还想学着人家读书当官,省省吧!

道光十二年(1832年),曾国藩和父亲曾麟书再次参加秀才的考试,临出门的时候,曾麟书告诉儿子:要是这次我再考不上,就不会回来了。

曾麟书想得很清楚,他这次是置于死地而后生,被乡亲们嘲笑了那么多年,思想上的包袱压得他喘不过气来,若是再考不中,他直接跳湘江,没有脸面再回来丢人。

父子俩相互鼓励,这次是铆足了劲,非中不可了。

压力就是动力,父子俩一路高歌猛进,连过县试、府试两关,最后的院试那一关,父子俩都感觉临场发挥得很不错,光宗耀祖无疑。

可奇怪的事情发生了。

曾麟书如愿以偿中了秀才,但是曾国藩却落第,他不仅落第,而且成了名人。

很多历史资料和一些曾国藩的传记上,都说他是道光十二年中的秀才,其实他并没有中秀才,只是通过了两场考试,在最后一场考试中卡住了。

曾国藩不但落榜,还被学台“悬牌批责”。

“悬牌批责”有多严重呢?

每次考试后,主考官都会挑几篇文章出来,作为范文。当然,有正面范文,也有反面典型,曾国藩的这次考卷就被当成了“反面典型”。

这次“悬牌批责”对曾国藩刺激极大,这是他长到这么大第一次被人家当众批评,秀才没有考上,丢人丢到家了。

回家后,曾国藩把自己关在书房里,三天三夜没有出门,他在仔细思索,为什么会失败的原因。

从长沙赶来祝贺曾麟书中了秀才的欧阳凝祉,听了曾国藩的遭遇之后,反而开心起来,玉不琢不成器,人生需要经历一次次的磨难,方能成大事。

从曾国藩不哭不闹冷静思考的角度上,欧阳凝祉看到了希望,他断言曾国藩将来必成大器。

亲口承诺给曾家保媒,对方是衡阳的大户人家,姓王,起初听说曾国藩是读书人,也答应了亲事,结果临到大婚的时候,得知曾国藩没有考上,就悔婚了。欧阳凝祉丢尽老脸,情急之下,把自己的女儿顶了上去,他成了曾国藩的岳父。

走出了第一次人生挫折的心理阴影,曾国藩大登科不成,实现了小登科。同年冬,他与欧阳凝祉的女儿成婚,婚后一门心思专心读书。

虽然曾国藩看书认真,可不代表他考试厉害,连考两次乡试不第。

1834年(道光十四年),他进入长沙著名的岳麓书院学习。

那时候的岳麓书院,比现在的清华北大还牛,能够进到那里面读书的学子,金榜题名指日可待。

在岳麓书院读书期间,曾国藩接触到了儒学和理学,还有王阳明的心学,特别是那本《传习录》,对他的影响很大。王阳明的心学,其实是理学和儒学的进一步升华。在岳麓书院这一年的时间里,他的思想发生了巨大的改变。他立志了,要成为一代大儒。

人要是立志,朝着志向努力,坚持下去,就一定能够成功。

他已经从哪些书中渐渐摸索出了一条真理来,那就是要出名,在湖南出名了还远远不够,得在圈内出名。

什么是圈内出名?

那时候的学术界,都是分派系的,就像明朝的东林党一样,所有东林书院出来的学子,结成一个圈子,形成庞大的政治势力。人一旦有了圈子,就有了自己的资本。

他日后写给弟弟的信中也体现了这点:“君子之立志也,有民胞物与之量,有内圣外王之业,而后不忝于父母之所生,不愧为天地之完人。”他还把“不为圣贤,便为禽兽,莫问收获,但问耕耘”作为他人生的座右铭,时刻提醒自己。又言:“自己以不为尧舜周公为忧,以学不讲德不修为忧。我欲为孔孟,则日夜孜孜,唯孔孟是学,人谁得而御我哉……”

这无疑是曾国藩为自己立下的一个大目标一一他想成为一个大儒,圣贤之人。有了这个目标之后,曾国藩就开始博览群书。不再拘泥于那些死板的书籍,而是广泛地看书,什么杂文趣谈,名人专著,都在观看之类。

他想进圈子,可是圈子并不是那么容易进的,得看机遇,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必须等待时机。

直到后来,受到唐鉴、倭仁等一些理学家的影响,曾国藩读书就不再广泛了,而是有了一定的选择性,他开始专攻程朱理学,尤其专于朱熹。他通过王阳明的心学,对朱熹的理学,有了更深一步的理解。

唐鉴,字镜海,号翕泽。湖南善化人,自幼就勤奋上进。嘉庆十二年(1807年)中进士,改翰林院庶吉士,道光二十年(1840年),内召为太常寺卿。唐鉴服膺程朱之学,是当时义理学派的巨擘之一,蜚声京门。曾国藩心想,要是有机会拜在这位理学大儒的门下,那可就好了。可是现在,他只是一介学子,连唐鉴的面,他都无法见到。

也不知是沾了岳麓山的灵气,还是其他什么原因,曾国藩彻底通了窍,他认为,人若实现大志,必先修身养性。

他悟出了修身十三条,开窍后的曾国藩如同开了游戏的外挂,同年参加湖南乡试,中乡试第三十六名举人。这一次他顺风顺水,没有像考秀才那样三番五次的折腾,还丢人现眼。

曾国藩中了举,接下来就是朝进士努力了。曾玉屏的老脸乐开了花,大摆三天宴席,鞭炮响个不停。

在家乡风光了一阵的曾国藩,告别了妻子和父母,动身入北京准备来年的会试。

从湖南到北京的曾国藩,人生又开启了一个新的篇章。他知道圈子的重要性,所以在读书之余,多结识一些朋友。

曾国藩对交友之道颇有见地,他认为交友贵雅量,要“推诚守正,委曲含宏,而无私意猜疑之弊”。“凡事不可占人半点便宜。不可轻取人财”。“要集思广益,兼听而不失聪。”

处世方面,曾国藩认为,“处此乱世,愈穷愈好”。

这个时候,曾国藩对待交友的感悟,还是有些片面的,认为结交穷朋友就是好的。其实朋友之交,无论贵贱,旨在交心就好。

曾国藩除了认识同省的举人们之外,还认识了不少文化名人,他很想见一见偶像唐鉴,他去了唐鉴家几次,可唐鉴在外地为官,一时间也见不着。

对于像曾国藩这类赶考的举子,一般人都很尊敬的,因为举子就像一支原始股票,别看现在值不了几个钱,一旦高中,那可就成了牛股了。

当了官之后,对于以前在落难时候照顾过自己的人,大多都会回报的。

圣贤书中,最讲究的就是一个“德”字,若有人在为官之后,轻视昔日的恩人,一旦传出去,是会被同僚们看扁的,都说此人薄情不堪交往,倘若遭御史弹劾一本,说此人无德无品,那可就玩完了,轻则丢官,重则连命都丢掉。

遗憾的是,曾国藩在京城,除了认识几个朋友之外,两次考试都落第。

下一场考试要在三年之后,曾国藩没有理由再住在会馆里面待三年,他不得不离开,但在离开之前,他做了一件影响他后半生的大事。(预知后事,请看下一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