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晓星，领导叫你去他的办公室一趟！”

听到这话时盛晓星正坐在电脑前埋头苦干，她抬起脑袋，惶恐道：“叫，叫我么？现在就进去？”

“是的。”

她前脚刚离开工位，底下的人便开始窃窃私语谈论着公司最近要裁员的事，都在猜测会是谁。

“别八卦了，快工作吧，省得回头被裁掉的就是你们。”主管没好气地提醒道，话音刚落，那群人闭上了嘴巴。

要裁员这事盛晓星也听说了，并且这几天为这件事她已经愁秃了脑袋。站到领导办公室门口时，她停顿了一下，做了个深呼吸后怀着无比忐忑地心情敲了门。

“进来！”

进去后盛晓星小声嗫嚅道：“领导，您叫我？”

“坐！”领导手里看着文件，头也不抬地说道，“你来公司快一年了吧？”

“嗯，是的领导。”

“我这几天看了你的作品，实话实说，没抓住读者和观众的喜好。”说到这里，领导才抬起头，上下打量了一圈对方。

盛晓星有些局促地拽了拽衣角，她想解释，但是数据是铁打的事实，她的作品的确没什么成绩，没能给公司带来相应的收入。

领导放下了手里的文件，两只手交叉放置在桌子上，大拇指不停地摩挲着，半晌，叹了口气，踌躇道：“那个晓星，相信最近你也听说了部门要裁员的事，说句实在话，这几天我也为这事头疼不已。手心手背都是肉，我谁也舍不得丢下。但是上面给了硬性的要求，实在是……”

她不傻，自然知道对方的意思，咽了口唾沫后艰难开口道：“嗯，领导，我知道了，我这就去提交辞呈报告。这段时间受您照顾了！”

说到最后一句话的时候她的声音明显是颤抖的，嗓子眼像是被东西堵住了一样难受。

离开办公室之前，领导突然又叫住了她，补充道：“晓星，我觉得你也可以多考虑一些美术培训机构和画插画的工作，应当很适合你。”

盛晓星听到这话先是愣了一下，随即心脏“咯噔”一声，她张了张嘴巴，道了谢后耷拉着脑袋离开了这里。

回到办公桌前她迅速填写了辞职报告提交了上去，新的作品还没开始动工，所以也没什么工作需要交接。收拾东西的过程中其他同事都没来问候一声，也能理解，这个时候说什么都不太合适。

临走之前，盛晓星到主管跟前，说了几句感谢的话，对方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最终也只说了句“保重，以后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尽管说”。

“嗯。”盛晓星点了点头。

一直等出了公司的大门她再也忍不住了，鼻子一酸，眼泪水像是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滚落下来。她当然知道领导说那句话是意有所指，没明说不过是给了她面子。

对于一个狂热爱漫画并将此作为自己的梦想的人来说，被暗指“没有天赋”就等于是给她判了死刑。更可悲的是她竟无力反驳！

回到狭窄的出租屋，门口贴了张条子，盛晓星一把将它撕了下来，进屋后将东西往桌子上一扔，随后将条子扔进了垃圾桶。

不用看她也知道，那是房东贴的催缴房租的单子。盛晓星知道那是最后的通牒，因为房东一般都是直接手机发个消息通知一下，等到被贴条子的时候，就说明离你被赶出屋子只剩一步之遥了。

“扑通”一声，她直挺挺地躺到床上，看了眼银行卡的余额，重重地叹了口气。没办法，作品没有成绩，就没有奖金，靠着四五千块钱的底薪，想在北京过日子，简直痴人说梦。

这不禁让她想到了高中班主任的一句口头禅，“你们就像是这趴在玻璃上的苍蝇，前途是光明的，道路是没有的！”

就在她胡思乱想感慨之际，手机响了，瞄了一眼，是她的爷爷盛怀才打来的。

盛晓星调整好情绪，划开接听键，软糯糯地叫了一声“爷爷”。

对方像是往常一般地嘘寒问暖了几句，她觉得鼻酸，担心自己说话有鼻音，会被爷爷发现，坚持了一会儿，还没回答完就要挂断电话。

不料爷爷反倒是带着鼻音，一把鼻涕一把泪的，阻止她挂断电话：“星星呀，爷爷老毛病又犯了，这次……这次可凶险了，医生说又要做手术，你能不能和你单位领导请个假，爷爷想看看你。”

一听这话，盛晓星吓得立马从床上弹了起来.

她知道，爷爷近两年心脏一直都不太好，前两年刚做过一次大手术。但是老爷子怕她担心，每次犯病都不说，问就是说多大点事儿，随便捡两副药吃吃就没事了。

印象中，这还是爷爷第一次主动说自己犯病，她心里有点慌。

她订了连夜赶回去的高铁票，从北京回连云港还没有直达的高铁，她得从徐州那里转车。

走得匆忙，来不及收拾东西，她只简单打包了一个行李箱就赶去了车站。城市的夜是寂静的，盛晓星坐在高铁上盯着窗外一望无际的黑暗出神，心情低落到了极致。

*

手机铃声响起的时候盛占国正在卧室看新闻，他瞄了一眼，见是盛晓星，激动地赶紧找到遥控器按了“静音”键。自从女儿毕业后因为工作的事和他闹翻这还是对方第一次主动打电话给他。

盛占国颤抖着划开接听键，按捺住自己的心情，清了清嗓子，佯装一副镇定地样子问道：“什么事？”

“爸，爷爷现在怎么样了，在哪个医院，是市一院么？我刚下高铁，现在就赶过去！”

电话那头的盛晓星语气着急，且带着哭腔。

盛占国愣了，脸上闪过一丝失望的神色，稍纵即逝。他出了房间门看了一眼此时正拿着小收音机听得津津有味还不忘手舞足蹈的盛老爷子，心情无比复杂。

原来女儿给他打电话是因为这件事……轻声叹了口气后将事实告诉给了盛晓星。

听到门铃声时盛老爷子刚好在学唱一首他最爱的民间小调，嘴里跟在后面“咿呀咿呀”地唱了两句。

他慢悠悠地过去打开门，一看见来人，一脸惊喜道：“哟，我大孙女回来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