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1987：官僚主义在中国

一

不只一次

我展开骨瘦如柴的诗歌的翅膀

飞向至今还散发着糊味的

大兴安岭

虽然那一片挺立在北中国的历史之树

早已变成一支支涂黑苍天的炭笔

虽然在黄河左岸，在长城外

无言的风尚在清扫一方苍茫的灰烬

我攥拢五指，任乱发飘然

站在废墟上向天地发问

啊不

我不问天，我不问地，我只问人：

这一场万劫不复的灾难究竟是怎样酿成？

究竟是谁，究竟是谁？

在共和国严重烧伤的创口上

继续撒盐，然后一脸微笑

听她痛苦的

呻吟

问！问？问！！问也无声

我呼啸的血管中，西风正紧

风吹东西南北

徘徊处，无不叫我触目惊心

二

亚麻厂一声惊天动地的爆炸

转瞬间，多少蓬勃的生命

变成阳光下的冰雕

草长莺飞，彩蝶千姿的季节

我劈开长江淡紫色的波涛

追寻那一条被无端撞沉的渡轮

听一声声吴侬软语凄厉成丽日下的哀鸣

来了，来了

那是一辆倒卖高级香烟的火车专列

看它得意洋洋吐着大股大股的白色

把共和国的车站氤氲成一个冒险家的小品

每一个车站都有把它阻挡的红灯

这是亿万双人民的眼睛凝成

可是它竟呼啸而来，翩然而去

三

太多了，有太多的事情

令我丹心爆裂，唤起我仇恨的天性

但这并不是一个个难以解答的

司芬克斯之谜

那酿造悲剧的怪物

既非巨兽，也非幽灵

啊，此刻，就在此刻

请你走上繁忙的大街，询问

你碰到的任何一个普通中国人

问他对那四个字

恐惧有多大，痛恨有多深

官僚主义——

像冬日旷野的狼

用它们贪婪的利齿

撕咬着我们共和国

刚刚转机的命运

四

嗥！嗥！

听这一声声令人毛骨悚然的嚎叫

有谁还能安然躺在

自己的梦境

官僚主义

这匹凶恶的狼

在共和国的土地上横冲直撞

它的魔咒，它的骄横

胜过指鹿为马的奸佞

就是它

一双冒着绿火的眼睛

像两面穷极变幻的哈哈镜

世间万物在它们眼中

都被夸张、扭曲、变形

就是它

手中托有一只潘朵拉的匣子

随时都可以放出灾难，放出魔鬼

放出的灾难飞泻如庐山瀑布

放出的魔鬼连钟馗都敬畏三分

就是它

有着一个比马克思

还要庄严的白天

同时又有一个比唐明皇

还要声色犬马的夜景

就是它

饱饮权力的琼浆

三亲四戚，七朋八友

也跟着大醉沉沉

芸芸众生，又怎能分得一瓢饮

五

写到这里，我这个

普普通通的中国诗人

笔，怎能不颤抖

心，怎不轰响雷震

从1978，到1987

短短九年的光阴

我欣慰地看到

在黄土地上跋涉的中国人民

已经在精神废墟上

重建起坚强的信心

邓小平，我们新时代伟大的船长

已经把中国领出一个又一个迷谷

在世纪的海洋，我们正沐浴黎明

可是，请不要说

在这千帆竟发的时辰

十年前的苦泪已经风干

那一粒千年的忧患

也已抠出眉心

官僚主义依然盘踞在

我们政权的金字塔中，这群幽灵

在他们嘴中，驴粪蛋变成了相思的红豆

在他们手中，腾龙变成了蚯蚓

你想改革

踩上哪吒闹海的风火轮

他只给你安上蜗牛的肉足

让你背负你钟爱的祖国

在云缠雾绕的山凹里踽踽爬行

你想开放

在世界经济的海洋中激流勇进

他却在这激流中安置一个个虎跳峡

让大智大勇的放漂健儿

在他制造的涡漩中桅折船倾

为了保住既得利益，这些官僚主义

只想把祖国

锁在秦时明月汉时关

幽禁在

八旗子弟的鸟笼里

六

沿着时间的河流回溯

自由地进出历史的重门深禁

你就会从古长城发霉的砖缝中

抠出官僚主义最初的胚胎

从圆明圆断裂的龙柱上

找到官僚主义最脆弱的神经

官僚主义是腐朽的

可是为什么腐而不臭

在一些人眼中它还这么鲜嫩

官僚主义是垂死的

可是为什么垂而不死

在人们眼中它总是这么年轻

在一个封建残余远未肃清的国度

钱能通官，而官却能通神

科——

处——

厅——

部——

那些视奴如命的瘾君子

谁不想踩着这一级级阶梯

攀上权力的金字塔顶

谋得一个官位

就等于得到一把钥匙

可以打开天堂之门

因此，每一顶乌纱帽下

都纠聚了一群

想把它抢到手的人

七

就这样，一场场激烈的抢官战

搅得国无宁日，老百姓心灰意冷

他们虽然为数不多

但他们给人民带来的灾难

却是无法统计的天文数字

他们给祖国造成的损失

又何止几个唐山大地震

但是他们却绝对没有想到

1987年

竟然为他们埋下了深深陷阱

我们的党痛定思痛，终于发出了

围剿官僚主义的攻击令

一个省长被逮捕

一个部长被撤职

一批官员被判刑……

好哇，这真是一个美好的开端

我的一颗心再次震奋

我问我的亲朋，我问我的人民：

你们高兴吗？

可是，你们眼中为何还有疑问？

是啊，我理解你们的心情

既然开春的惊雷响过

就希望带来一场真正的喜雨

更希望这喜雨痛痛快快地浇

浇出二十四番花讯

1987.10.7(中秋节)疾草

1988.正月初八改于武汉

§§§第76章　黄鹤楼赠友

一

我们于昨日，共度了一个

花雕腌制的黄昏

今天，我们又如愿以偿

站在黄鹤楼的最高层上

拍遍每一寸的朱漆雕栏

直拍得

阳光四溅

星落如雨

为了你我的会见

我已把凄凉的秋风秋雨

挡在黄河以北

而汨罗江以南的苦热

又怎能越过八百里洞庭

来此骚扰

两个楚狂人挟雷带电的

千古一聚

是谁说，你我之间

横亘一片时间的草莽

不错，你比我大了整整二十四岁

但是，这二十四番花汛

隔开的，仅仅只是

开花的春天与结果的秋季

至于佐酒的风霜，至于佐诗的忧患

以及此时我们风中的乱发

则都是同一条血管中的流火

铸成

二

不要提那一缕

被羊齿植物嚼浓的晚烟

流成银河系又一次分娩的悸动

还有你初临武汉时

汽车前灯切割的夜色

如何被一支铁骨的狼毫吸尽

勾画成一页页

狂舞在天风海雨中的龙蛇

昨日已逝

不必谈它

我们只问此时，此地

在这名满中华的黄鹤楼上

谁是第一风流

登阶

上梯

转廊

极顶

一层层踏过历史的螺旋

我们在熙熙的人流中上升

五层攀尽，才发现

我们的队伍中

竟多了一只

从汉代飞来的姓黄的鹤

为的是迎你——

一位来自唐代长安街上的

诗魔

楼是这一座楼

鹤是这一只鹤

但登楼侣鹤的

孟浩然　作客苍梧尚未归来

李白　只留下夕阳里的孤帆远影

崔颢　已化作烟波上冷凝的江花

岳飞　还被锁在秦桧的十二道金牌里

啊啊

这么多故人都不能归来

且问

朱梁为谁而横陈

飞檐为谁而翘首

无人作答，却惊见黄鹤的舞翅

在半空中写下了

寂寞二字

三

寂啊寞啊，有谁知

寂寞就是欢乐？

对于我调侃的提问

你伸手挡了挡逼得太紧的涛声

用你的被海水浸泡了四十年

尚没有多大改变的湘音回答：

我原以为你我的相见

是一场子夜的抱头痛哭

是在拉紧窗帘的书房里

喝它两三杯

不敌晚来风急的

冷酒

是在不见鹤舞但闻鹤唳的地方

悄悄儿亮一亮肝胆

然后挹上一壶冰心

踏上比酒肠更窄的归路

没想到，万万没想到

在此江汉大地，在此楼上

我们能够再一次

血液在体外循环

更是这一只神交千年的黄鹤

为了给我凑兴

居然肯咽下沿途收集的劫灰

吐出偌大一个欢乐

如果不是你年过花甲　此时

我真想一拳擂向你的胸膛

大声告诉你：是的

我们欢乐　因为我们相聚

我们欢乐　因为眼前尽是故国的山河

我们欢乐　因为我们都是下一世纪的诗人

我们欢乐　因为我们需要欢乐

欢乐

欢乐

我们欢乐啊

只是

白日放歌所需要的

我为你积蓄了三个秋天的泪水

却是一滴也不敢流出

因为，因为我的泪水含磷

它们若是砸落在地

这座黄鹤楼　顿时间

就会到处起火

四

流汗的激情　因为风

在额头上结了一层盐霜

独自莫凭栏，这倒霉的哀叹

烟蒂一样被你掐灭

我们并肩楼头

举手可摘的阳光

摇曳成菊花的霜枝

我们俯瞰大江

看李白偷走的那一把三峡猿声

变成千年后

江上淡淡的早雾

渔帆不见

清歌已歇

我问敛翅栏干的黄鹤

你用什么来安顿我们

比冰更冷

比火更热的

欢乐

黄鹤扑向大江

翅膀一抖　扇开最后一缕

挡我们眼光的雾丝

并用水淋淋的语言

对我们冒烟的眼眶说：

江城最高的境界

我已经给了你们

现在再把莽莽中原

最大的视野相送

黄鹤一闪

天　往后退了千丈

地　自万里之外奔来我们膝下

挥手掸开

无边落木萧萧下的秋意

在最远的一堵岩石上

我看见一只细微的节肢动物

借一片霜花装饰它的风尘

你，则指着穿过孤山的一条小舟

告诉我，它曾是你的一位

餐霞欠露的朋友

云游天地的芒鞋

它履过千世繁华　万般劫难

西塞山下的千寻铁锁

正是被它

一脚踩烂

一一看过

自华北而潇湘

自巴蜀而东吴

自夷陵之战而金粉六朝

自萧萧易水而葱葱南粤

我们不禁相视一笑

因为我们的眼力太好

故国山川

竟显得这般窄小

五

从你重吻故国山河的日子算起

我不知道十一年来

那只喀血的杜鹃

是不是还蹲在

被白鹭抓破的

那一掌冷雾中

此时，在这八面来风的楼上

我们并不想发思古之幽情

也不想把欢乐剥开

深究其中的奥秘

当我们互相交换过

士为知己者死的

云水胸禁

我想对你说：乡愁

并不是海外游子的专利

它虽然是飘浮在暮雨中的一句洞箫

把四月吹成

一座住满鹧鸪的山峰

但此刻，你我最想要的

是骤然飞来楼上的

一声惊雷

石破　天惊　之后

远处的洞庭

就会有老鱼跳波

脚下的大江

就会有瘦蛟起舞

而你我，也正好执手

双双一跃

飞到太白金星的两侧

在那里

我们将饱满蘸奇思逸想

重刻一部

辉煌的盛唐

1990.12.12日急草于

东湖也算斋中

§§§第77章　写在八一军旗上

谨以此诗，献给在长江流域抗洪前线英勇奋战的十五万名解放军战士

一

在这个被厄尔尼诺控制的夏季

仿佛全世界的雨水，都在我们的长江上倾泻

在李太白轻舟飞过的地方

在杜工部眺望夕阳的地方

在刘禹锡捕捉猿声的地方

在陆放翁细雨骑驴的地方

洪水，像数万匹暴烈的雄狮

一次次扑过夔门，扑过南津关

扑向荆州、扑向岳阳

扑向武汉、扑向九江

千里江堤告急，千万生灵告急！

那些牲畜、那些花、那些含苞的谷穗

那些莺歌燕舞的村镇，那些马达轰鸣的工厂

刹那间，都沉进恐惧与颤栗

它们仿佛看到地狱之门已缓缓启动

撕裂天空的无情的闪电

已经把末日的钟声敲响

而这时，悬在中国中部的暴风雨

仍然是一次比一次猛烈

长江的水位，仍然是那一个揪心揪肺的字：

涨！涨！涨！

二

他们来了，在这个生死存亡的关头

他们来了，从飞机、从火车

从千里奔驰的卡车上

他们来了，那些炮兵、那些伞兵，那些步兵

数以百计的将军，数以千计的师长、团长

他们来了，在漆黑的雨夜

在带电的风中，在警灯刺破梦乡的时刻

在与死神赛跑的泥泞的路上

当他们看到波浪中飘浮的那些乡村的爱情

在渍水中挣扎的那些丰收的希望

看到一只只在水中起爆的变压器

一座座在水中坍塌的粮仓

当听到禾苗用青色的语言告诉他们

石榴花用红色的语言告诉他们

家乡，是一个多么温馨的词

如今，它却那么脆弱

脆弱得像一片浮萍，只能在万顷汪洋中

苦苦地飘荡

也许，他们还从遥远的历史深处

听到一阵阵鼓声，那么地沉闷，那么地凄凉

“打起三棒鼓，出门去逃荒。”

这一首比荆江大堤还要古老的歌谣

像是刻在地狱之门上的咒语

让我们美丽富饶的江汉平原

一次次遍体鳞伤，一次次沉入死亡

快，快驱散这些梦魇

在痛苦中，他们的血管奔涌着激情

在暗夜里，他们的身体浸透了阳光

他们来了，他们是战士

他们生命的字典中，只有战斗，没有彷徨

他们生命的原野上

只容纳春色无边，鲜花开放

醉里挑灯看剑，今夜里出鞘的利剑

是战士们力可拔山的臂膀

梦回吹角边营，今夜里战斗的大营

就扎在摇摇欲坠的江堤上！

三

决战开始了！

决战开始了！

抱着慷慨赴死的决心，今夜的长江

是三军将士的战场

大浪打来，比钢铁还硬的浪花

撕咬着你们的胸膛

洪峰撞来，比饿虎还要残忍的洪峰

又怎么能压垮你们古铜色的脊梁

泥土、沙砾、石料、木方

通过你们的手，你们的肩膀

源源不断运送到洪水漫漫的大堤上

水涨一寸，堤长一尺

水涨一尺，堤长一丈！

冲锋啊，永不停息的冲锋

把闪电挎在肩上，那是英雄的绶带

把浪花别在胸前，那是最好的勋章

一个血肉之躯，又一个血肉之躯

一个不眠之夜，又一个不眠之夜

鲜血、汗水、歌声、呐喊

像一根根缆绳，牢牢地拴紧了

在激战中缓慢前进的时光

在大决战的五十多个日日夜夜里

长江只有一个字：涨、涨、涨……

你们也只有一个字：抢！抢！！抢！！！

抢堵管涌，抢填渗漏

抢筑大堤，抢修溃口

在你们的脚下，洪魔精心设计的阴谋

一次又一次瓦解

凡有你们镇守的地方

我们的大堤，才是真正的

固若金汤

四

堤在人在，誓与大堤共存亡

这不是简单的誓言

这是一支军队，在与洪水的殊死搏斗中

所能给予人民的

最伟大的希望

曾几何时，解放军

已经变成了一个生疏的概念

像昆仑山顶的皑皑积雪，我们只能从遥远的地方

来观赏它的耀眼寒芒

可是现在，当你们出现在抗洪前线

如同神兵天降

我们的炊烟，我们的牛羊，我们的乡亲父老

无不欣喜若狂

“我们的亲人子弟兵回来了！”

这一句已经多少年没有说过的话

像一支最动人的歌曲，和着泪花，和着笑语

在千里长堤上，久久地回荡

回来了，军队的尊严

回来了，本该属于八一军旗的

那些赞美、那些亲情、那些荣光

回来了，在被洪水扭曲的地平线上

我们的亲人子弟兵

正在用汗水、用鲜血、用生命

来谱写人民军队的

又一页惊天地、泣鬼神的

壮丽篇章

五

一场暴雨，又一场暴雨

一次洪峰，又一次洪峰

一段修复的大堤，又一段修复的大堤

一个淹水的村庄，又一个淹水的村庄

走过荆江，走过汉江

走过洞庭，走过鄱阳

头顶着八月的火辣辣的太阳

我噙着泪花，走过了千里长江

我访问每一个受灾的人，他们都会说：

看到解放军，我们的心里就踏实

一个解放军，就是一个值得信赖的安全港

一件迷彩服，就是一片永不沉没的陆地

一片橄榄绿，就是一片永不凋谢的春光

六

天亮了，当绿色的冲锋舟

焦急地寻找，那些已经熄灭的星斗

当得救的赤裸着的孩子，刚刚披上

战士们从身上脱下的满是泥水的军装

我们看见，浸透了军人血汗的大堤上

走来了那位脸色憔悴的下岗女工

走来了那位还没有举行婚礼的新娘

她们来寻找自己的丈夫

寻找曾经照彻她们生活的灿烂霞光

她们不是为哭泣而来，也不是因为失去了亲人

来这里倾泻　她们美丽的绝望

她们来这里，是为了倾听烈士们最后的誓言

是为了看一看，从洪水中升起的

是撕肝裂胆的哭喊，还是沉在水底的亲人们

用双手托起的生命的曙光

刷地一声，大堤上的军人迅速集合

他们站成一排排坚强的防浪林

一排排狼牙山的壮士

一排排上甘岭上的黄继光

面对庄严的军礼，我们的军嫂

又怎么能不热泪盈眶

丈夫牺牲了，但他们的战友还在

人民军队顽强的斗志还在

狂风啊！暴雨啊，洪魔啊

来吧，你们一起来吧

你们有歇斯底里的疯狂

我们有十五万钢铁铸造的儿郎

七

九月降临了

红的、绿的、金黄的九月啊

深深眷念湖水的白天鹅

从遥远的地方飞回来了

哪怕在梦中也在呼唤江水的白帆啊

也重新回来，在淡紫色的烟雾中飞翔

鲜花回到了原野，鹰回到了天空

我们的将士，回到了分别已久的营房

他们把挤得密不透风的谷穗

留给长江两岸的平原

他们把温暖的炊烟

留给了潮润而又宁静的水乡

把学校的钟声留给了孩子

把铁路留给了火车，把马达留给了工厂

那么，他们带走了什么呢

他们只带走了属于他们的疲倦

属于他们的忧患，属于他们的创伤

厄尔尼诺仓惶逃遁的消息

成了他们包扎伤口的绷带

被赶进太平洋的洪魔

再也没有勇气回来，同他们较量

他们留下了血，带走了乡亲们感激的泪

他们留下了军威，带走了死去战友的行囊

他们留下了千万个壮烈的故事

只带走了一个诚挚的愿望：

愿灾区的人民，平安而幸福

愿长江大堤，像昆仑山脉一样坚强！

1998.9.8日急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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