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量城。
“当啷——”院中传来一声闷响。
虞岁音猛然睁眼,左手探入枕下拿出防身的匕首,干脆利落的翻身坐起。
有脚步接近。
虞岁音眉头微皱。
哪个胆大包天的敢来她的院子找死。
放轻步子走到门口仔细听辨,来人步伐杂乱,气息虚弱,似乎不是来找事的?
会是谁?
虞岁音思忖片刻,捏紧手中的匕首,一咬牙开了门。
来人正巧倚在门上,开门措不及防倒下,正正倒在她身上。
“喂!”
个子高出她快一颗头,虞岁音借力将他平躺在地上。
月光下,隐隐可见一张绝美的面容,血色全无,暗红色蓬帽遮住了发束。
“哪儿来的美男子。”
无量城宵禁,夜半出没的不是妖就是有点修为的贼。
若是妖也就罢了,她能对付,可若是个有修为的贼,那就麻烦了。
看着那张脸,虞岁音心里的想法拧成了麻花,这人可真好看,,但此人身份存疑,若贸然上报给叔父,怕是活不成啊。
思及此,虞岁音转身进屋找了根麻绳,回头将他绑了挪进屋,又翻箱倒柜找了几张符贴在麻绳上。
完美。
拍拍手欣赏着自己蜘蛛绑食物的佳作。
才拿着蜡烛靠近细细观赏起他的面容,剑眉星目,肤色偏浅显得苍白病弱,眼睛......
青目长睫?
虞岁音一时看入神,竟完全没反应过来人已经醒了。
待回神吓一大跳。
“砰——”虞岁音被一股力量狠狠弹飞,撞在木门上,脊骨传来锥疼感。
压下胃里的翻江倒海爬起来,抬眼已不见那人踪影,满地只有麻绳断裂的枝节。
青目,是妖!能将妖气压得府中测妖铃都未曾发现的大妖。
房中蜡烛悉数熄灭,灰蒙蒙地看不真切。
但虞岁音心中警铃大作,根据妖的习性,怕是不死不休,一时美色昏了头,竟要把命丢在这里。
“呵。”冰凉的嗓音和着自身慵懒感从身后传来。
虞岁音反应迅速地挥舞匕首向后刺去。
刺中一团雾蒙蒙的东西,那妖又隐入黑暗。
看不清还怎么打。
虞岁音单手结印,口中念念有词,“太极借法,九阳之烛!”
刺眼的光芒在指尖凝聚,照亮屋内,那妖正大摇大摆地斜靠在她的床榻上,左手搭着踩在她床边的左膝上,暗红色的衣袍及地,只轻轻睨一眼虞岁音,似乎根本不将她放在眼里。
虞岁音自知打不过,也不会学那些修士先放狠话震慑,只将匕首横在中间,敌不动我不动。
“听闻你是这无量城最厉害的伏妖师,不过如此。”
虞岁音心头一紧,“阁下深夜前来,意欲何为?”
那妖沉默。
虞岁音呼出一口气,无量城乃人妖边界地,城里谁没有些本事,她自小见过的妖比见过的人还要多,此妖悄无声息,直直冲着她院子而来,又不杀她。
她再次细细端详这妖的状态,看起来和棺材里的死人没什么两样,唯独那一双青目,平添几分邪气。
虞岁音心下了然,这妖人受伤了,而且不轻,至于为何来她这里,怕是因为她这院子里的奇珍异草,吸纳这些药灵对妖人的伤大有好处。
可她的能力在无量城出了名的,寻常妖怪不敢过来,此妖厉害,即使身受重伤她也打不过,就算现在闹出动静唤来父亲,也恐惹怒他,招来杀身之祸。
“咚咚咚。”院外传来敲门声。
“二小姐,家主叫您正堂议事。”
虞岁音只见榻上的金衍突然睁眼,眨眼间就来到了她的身边,一阵风带动,她惯性闭眼,只觉手心忽地刺痛。
结契?
虞岁音眼疾手快结印阻挡,复又后退拉开距离。
破口大骂,“你丫的,想拿姑奶奶当奴仆呢?”
“我告诉你,士可杀不可辱。”
“二小姐?”院外小厮似乎发觉了里边的动静,疑惑问道。
金衍瞧着眼前这个龇牙咧嘴的小丫头,皱起眉头,明知打不过,何不俯首称臣?
虞岁音豁出去了,要结契也是她为主,他如今受伤,只能勉强一斗,若是以后痊愈,怕是整个无量城横着走。
无量城是人族最大的防线,若被一只妖占领,那她真的枉为伏妖师。
“二小姐,可是出什么事了?”
虞岁音神色一点点严肃,眼中闪过坚决,大声朝外边喊,“去请十二镇妖师。”
外头人一听,便知出了事,“十二镇妖师已前往狱罪渊,如今府中,只有家主与行玉公子。”
“我这就去请。”随即传来匆匆离去的脚步声。
狱罪渊出事了?
狱罪渊汇聚天下污浊之气,关着上古妖兽,以及伏妖师无法歼灭又无恶不作的大妖,里面厮杀成性,只能进不能出。
十二镇妖师深夜前去,怕是真的出了问题。
虞岁音召出命剑,将手里的匕首化作一道银芒,直击金衍面门。
“天风雷动,剑斩苍穹。”旋即手中长剑干脆利落,一生二,二生三,陡然间化作千百剑意,一气呵成破风而去。
金衍眉宇间闪着不耐烦,不愿解释,心想着打服也好,省的以后事多。
只见他轻轻抬手,寒玉似的指尖一股灰白气体缠绕,时而亲昵的蹭着白皙修长的手指。
周围以迅雷之势长出朵朵白花,霎时便爬满了整个屋子,平地有之,床榻有之,桌凳上也有之。
虞岁音抬眸瞧去,如五雷轰顶。
他竟是花妖,水晶兰,花冠筒状钟形;苞片鳞片状,与叶同形。
又称幽灵草,是世间最强的诅咒之花,花根靠寄生它物长存,是以,花根细而多条,如石居般,紧紧吸附着根底。
剑气被吞噬殆尽,虞岁音第一次遇到如此强大的妖,深吸一口气,血手凌空画符,一道血色符印迅速向金衍飞去,爆炸开来。
待到金衍眼前一片灰蒙时,一滴血已滴到了他的眉心,“两心缔结,千古不朽!”
话音刚落,虞岁音就被金衍的水晶兰缠住,甩飞出去。
“嘭”的一声砸碎了床榻旁的木架,摔得狠狠吐了口血。
但虞岁音绷紧的神经终于松懈。
成了。
只见悬空一道渐渐隐去的红线,一头连着虞岁音眉心,一头连着金衍眉心。
虞岁音擦掉嘴角的鲜血,坐起来喘气,笑道:“妖孽,我可是无量城最厉害的伏妖师。”
“受伤了还敢跟我斗,怎么想的。”
那头金衍面色沉郁,眼神锋利如刀。
他跟一个伏妖人族结了血盟。
血盟不比血契分主次,盟约而已,只是为了约束小人不会合作时背刺。
但这,已是虞岁音能近身做到的极限。
金衍步步靠近,手紧紧握成拳头,青筋在手背上隐隐浮现,虞岁音只觉得周围冷了不止一个度。
说出来的话颇有些咬牙切齿,“你敢!”
虞岁音像是听到笑话,看着屋内渐渐褪去的水晶兰,耸耸肩,“你敢对我结血契,我结个血盟怎么了?”
“你急着与我结契,不就是害怕我将你身份暴露,你受了伤,寡不敌众。”
“阿音!”门外担忧的叫喊声混着渐渐逼近的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