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的东宫格外热闹。

在李修文被抬回东宫后的半个时辰内，四皇子李禛率先带着太医院的人来了，此后又是五皇子李国瑞拉来了一车的名贵药材。

紧接着，皇帝亲自来了。

看到站在东宫暖阁外，神色哀恸的老四和老五，李重耳微微怔了下。

老大什么时候跟老四、老五关系这么好了？

这两个小子不是早上还因为打架闹到了他面前吗？

“你们两个，回府闭门思过！”李重耳扫了一眼这兄弟二人，沉声说道。

李禛和李国瑞齐齐一怔。

“父皇，我二人做错什么了？”李禛匪夷所思的问道。

这好端端的，怎么就让他们闭门思过？

犯啥错了？

“什么事你们自己心里清楚，滚回去！”李重耳沉声喝道。

这两个小子虽然是他的儿子，可那个蔫坏阴狠的劲，让他这个当劳资的有时候看到情报都觉的头皮发麻。

他们今天好像是没犯什么错，但罚一下绝对不冤。

适当的敲打敲打，让他们自己想去。

“儿臣遵旨！”李国瑞垂着脑袋，蔫巴巴的拱手一揖到底。

李禛见状，也作揖领旨，只是心头稍微有些乱。

今天他只是稍微添了把火而已，难道这就被发现了？

不至于吧？

李重耳走进了李修文惯常居住的暖阁，一看躺在床上面色青紫交加，好似在脸上画了幅地图的李修文，脸色骤然阴沉到了极致。

他坐在榻边，解开李修文的衣领看了看，又替他掖好被角，这才看向了侍立在一旁的卫同贤，“老六，这是怎么回事？”

“殿下设宴为佘守疆等人接风，只是吃了顿酒就这个样子了。”卫同贤说道。

这个时刻对他而言，是有些纠结的。

新主子自导自演了一场大戏，旧主子发问，他是真不知道该怎么说。

坦白点说了，这事必然有麻烦。

可不坦白，被发现后好像麻烦更大。

“中的是什么毒？麋白发那个老东西都束手无策？”李重耳沉声问道。

“有办法！”卫同贤说道，“只是这个毒比较复杂，麋白发也需要一些时日来调配解药。好在殿下体魄强大，抗几日应该是没什么问题的。”

李重耳听到这话，脸上的杀气这才稍微淡了几分，“可有怀疑之人？”

“陛下，老奴岂敢胡乱猜忌？等三司审讯结束，应该就有答案了。”卫同贤苦笑说道。

“卫老六！”李重耳忽然断喝一声。

“朕问你话，你现在都要打马虎眼吗？”

“老奴不敢。”卫同贤连忙认罪。

“那老奴就随便猜猜吧，其实这一次的事情很乱，老奴真不知道是谁下的手，无处可猜。”

“只知道大理寺少卿在殿下中毒之后，欲强行接掌望江楼，或别有用心。望江楼的那位掌柜乃是梁王幕下，负责为梁王走动朝中官员，收集官员喜好。”

“除这二人外，望江楼堂倌刘二在被我等怀疑之后，直接出剑，欲袭杀老奴。他倒是不需要怀疑，明显就是刺客一伙的。”

李重耳沉着脸看着沉睡中的李修文，忽然转移了话题，幽幽问道：“老六，你说让老大做这个太子，是不是真的错了？这两个月以来，这已经是他第五次遭遇刺杀了。”

卫同贤干笑了一下，“陛下气吞山河，德隆望尊，英明神武，诸位殿下个个皆是人中龙凤，精明强干。哪怕太子不是大殿下，而是其他人，如今这般局面怕也是无法避免的。”

李重耳微微颔首，“朕这几个儿子，确实没一个是省心的料。”

卫同贤默然不语。

朝堂的局势太复杂了，皇帝又故意有让几个儿子相争的意思。

这能不乱起来吗？

太子最近遭遇的五次刺杀，起码有四次，有皇帝一半的功劳。

但是，卫同贤深知这位老主子的秉性，他是不会认为自己错了的。

既然明白无力劝说，有些话他也只能点到即止。

“好生照料太子，朕把你们安排在东宫，用意何为，你这个老狐狸想必心里很清楚，不要让朕失望。”李重耳说道。

“跟你们这几个老家伙现在谈功劳，谈前程，是多此一举。但你们现在是在给自己的子孙挣前程，挣功劳。”

卫同贤躬身一礼，“老奴遵旨。”

李重耳看着卫同贤这个样子，心头忽然有些无名的愤怒，没好气的骂道：“把你挂在嘴边的那个奴字给朕收回去，若是青史添上一笔，让后世人认为朕这个帝王把当初最重要的一位功臣当做了家仆，你想让后来者骂朕薄情寡恩，苛待功臣吗？”

“老奴本就是陛下潜邸的老仆，我也喜欢这个身份。”卫同贤笑道。

“老东西！”李重耳盯着卫同贤无语的哼了一声，起身离开了暖阁。

“老奴恭送陛下。”

李重耳出门，恰好遇见了手里提着一个木盒刚好到来的李元景。

“元景也知道消息了？”李重耳在阶上站定，高声问道。

李元景慌忙放下手中的木盒，跪地说道：“儿臣正准备看完皇兄，便前去向父皇请罪。皇兄在望江楼遭遇刺杀，虽然儿臣什么都不知道，但望江楼是儿臣的，儿臣亦有大罪！”

“你命人在望江楼结交官员权贵？”李重耳沉声问道。

“儿臣确实曾在那里宴请了一些知交好友。”李元景坦然说道。

“看看你都结交的是什么人！”李重耳怒喝一声，“打今日起，你便回宫去住吧，在你母妃身边好生习文，无朕旨意，不要随意出宫了。”

李元景顿时傻眼了。

不是，这么草率吗？

他呆呆的看了皇帝片刻，无奈的默默垂首领命。

只是藏在衣袖里的手用力的攥了起来，指关节被他捏的嘎吱作响。

李重耳离开了。

李修文也醒了。

当李元景好不容易调整好心情，拎着盒子走进暖阁的时候，便见李修文正抱着铜镜坐在榻上，细致的研究着脸上比真的还逼真的中毒症状，神色茫然而震惊。

他喝的是蒙汗药啊，可怎么看着好像真中毒了？

那个老家伙卖的是假药吧？

玛德，这账必须得跟他算清楚了。

敢毒杀太子，不可饶恕！

李修文很生气，更担心脸上这些青一块紫一块的东西会弄不掉，影响他的盛世美颜。

“皇兄醒了？”李元景进屋，惊喜的高声问道。

看到李修文好端端的坐在那里，也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想要维持住这一丝惊喜的笑容，到底踏马的有多么艰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