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齐书,今年三十七岁,曾是一名洗房人。
洗房人又叫清理师,专门清理死过人的房子。
偏偏我天生八字弱,容易看到脏东西,终其一生注定要和邪祟打交道,甚至不得善终……
所以做了洗房人后,我也遇到了很多邪乎事。
上个月我卖掉了自己的洗房的公司,退出了这个干了十五年的行当,我希望能甩掉曾经纠缠自己的东西。
如果甩不掉,那我肯定就要下去陪陈三妹,没后半辈子了……
而今我便将这十五年洗房的经历记录下来,如果我未能逃脱宿命,这便是我的绝笔。
十五年前那个冬天,我第一次和陈三妹去洗房。
当时陈三妹是我的师父兼老板,五十来岁,性格泼辣得很。
我们在小区门口下车后,她握着铜烟袋对着鞋底磕了磕,随手将烟袋丢在驾驶座上,提上两袋子东西道:“抖什么?尸体早抬走了,咱就进去清理个卧室,瞧你吓那怂样!”
我呼出一口白气,透过漫天雪花看向面前的低档小区。
我们要清理的凶宅就在这个小区里,住在这的人都很穷,所以我很好奇,是谁给了陈三妹五千块清理房子。
“师父,这死的是什么人?”
陈三妹招呼我提着工具箱和一个大背包。
她锁好车门,就健步如飞地往小区里走。
“死的是个单身女人,今年四月他们一家三口去隔壁市探亲,路上出了车祸,她丈夫当场死亡,孩子重伤,她受伤最轻,肇事司机逃逸,孩子住院花了很多钱,但还是死了,这女人受不了打击,就在这租的房子里自杀了。”
“她没要供暖,屋子里很冷,死了一个月才被催缴房租的房东发现,这五千清理费也是房东付的。”
我听得心里堵得慌,不由地叹气。
师父瞥了我一眼,警告道:“人各有命,她再惨那都是她的事,你要记住这行的三条忌讳,第一,在凶宅里绝对不能说死者真惨,死得可惜这类话。”
“第二,洗房时尽量不要拿走凶宅中任何东西,尤其是贵重物品,和死者生前常用的东西。”
“第三……”陈三妹表情严肃地瞪着我说:“第三,看到凶宅中突然冒出来的人,就装看不见,无论他们说什么,做什么,都不要理他们。”
“犯了忌讳,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我连忙回过神来,依旧在抖:“为什么要装看不见?”
陈三妹没好气道:“废话真多,因为你不知道你看到的是人,还是鬼!”
我心里一沉,强忍着才没转身跑掉,因为我当时实在太缺钱了。
我从小在孤儿院长大,从没见过父母,十七岁就辍学在饭店端盘子。
十八岁时,有群混混调戏和我关系挺好的服务员姐姐,我看不下去就和他们打起来,三打一我愣是把他们全干趴下了。
结果那帮孙子把我告了,我踩了三年缝纫机,出来发现那姐姐成了其中一个炮友,还让我别去打扰她的生活。
我找了一个半月的工作,连做服务员都没人用我,快绝望时终于找到这洗房的活。
……
我们很快走到凶宅门口,陈三妹从大背包里拿出两套防护服,递给我一套。
防护服包括防护服,防护手套,长靴,自给式空气呼吸器,安全帽。
大冬天本来就穿得厚重,再套上这么一身,我顿时觉得相当沉重,这一身装备都得十多斤。
我心中感叹,这行也不好干。
但我们又必须这么穿,因为死过人的房子里肯定有很多细菌和病毒,防护服能最大限度地保护自己不受感染。
咚咚咚——
陈三妹见我穿完了,提上工具箱,抬手敲了敲门,说了句:“打扰了。”
等了几秒钟,她才用钥匙开门,率先走了进去。
这几天一直下雪,天阴沉沉的,落了灰的窗帘只拉开一半,房间里一切都被笼罩在昏暗中。
踏入房子的瞬间,我心里突然没来由地惊惧起来。
在陈三妹打开主卧门的瞬间,我只往里看了一眼,就差点呕出来。
那尸体腐烂一个月的场面,任谁看了都会感到生理性恶心。
“忍着,又闻不到味道,至于把你恶心成这样?”
陈三妹白了我一眼,对我的反应极其不满。
我给人手底下干活,当然也不好说什么,好在这样一来,恐惧感反而消失了不少。
女人明显死在床上,床上有个像过期芝麻酱一样深褐色的人形痕迹,她死时是仰面躺着的,整体呈大字型。
“尸水肯定渗进床板里,这床不能要了,切割成几块弄出去烧掉。”
陈三妹扫了眼床,放下工具箱,招呼我和她一起将床上的被子卷起来,塞进我们带的大袋子里。
我立刻走到床边,抓住了被子的一角,刚要用力,耳边突然传来女人的呵斥声:“别动!”
我悚然一惊,吓得手一抖,松开了被子,头皮瞬间麻了。
这房间里就我和陈三妹两个人,怎么会有女人的声音?
我心跳如擂鼓,在零下二十度的房间里出了一身冷汗。
陈三妹却像完全不受影响,迅速将被子折成四折,卷起来塞进大袋子里。
被子扯开后,露出下面白色床垫上,足有井盖大小圆形暗红色诡异图案,像是用血画的,看着就让人心里发冷。
“师父,这什么鬼?这女的生前是信什么邪教吗?”
我看着瘆的慌,忍不住问。
陈三妹白了我一眼:“废话那么多,赶紧干活!”
我死死的盯着床上的诡异图案,扯着一角迅速将床垫折起来。
砰——
我刚折好床垫,身后卧室的门突然重重关上,声音之大像是直接打在我耳膜上,吓得我险些没跳起来。
“师……父,这门……怎么自己……关上了?”
我无语伦次,吓得心脏狂跳,恨不得从窗户跳出去,赶紧跑!
虽然没看到什么,但周围的阴森气氛,还是让我格外的窒息。
小时候孤儿院看门大爷给我们讲的鬼故事,我在瞬间全想起来了。
陈三妹面无表情,手上动作一顿,停了下来,呵斥道:“咋咋呼呼的,管那么多干嘛,不耽误干活就行,别磨蹭了!”
我张了张嘴,却没什么都没说出来,感觉什么东西蹭了下我的裤腿。
我低头一看,脑子嗡的一下,呼吸有些困难,呆在了原地,我想移开视线,但吓得连动都动不了。
因为此刻正有个巴掌大的小孩,靠在我的腿上仰头瞪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