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暗到就像深渊一样没有尽头。

身体好像被抛进水里，浮浮沉沉。

一抹凉意吹来，九歌缓缓睁开眼，意识渐渐清醒，映入眼帘的是高远的圆弧穹顶，陌生的环境让她的脑袋迟钝了几秒。

这是哪？为什么她会在这里？现在又是什么时间？

九歌坐起身，扶了扶脑袋，骨骼分明的指抵在额头，闭眼缓了缓神。

脑海里闪过几个零碎片段，医院，路灯，街道，夜空。

回忆中断。

九歌睁开细长的眸，平静地看着自己的手，收拢握了握，触感真实，低头，又看了眼身上的衣服。的确还是那晚的黑色风衣，可胸前多了枚古铜色的徽章，繁杂的纹路中央刻着个“九”。

月色倾城，散落下来，撒在她身上，安安静静的，凉薄的很。

指腹触碰徽章，铜制的徽章表面凉凉的。

不是在做梦，这个徽章又是什么？

她站起身，发现自己处在一座高塔顶端，走到高塔边缘眺望而去，底下是古欧式风格的建筑物，街道错杂，陌生的城市，而这种建筑群居然没半点现代气息。

整个城市都沉浸在死寂和月色中。

好高。

九歌俯瞰底下之景，眼神微暗——得先离开高塔才行。

她环顾四周，发现楼梯口。

冰冷黑色的阶梯，踩上去有点虚浮，楼梯盘旋而下，往下看是黑漆漆的，看不清，但给人的感觉就是高，非常高，好似深渊。

九歌扶着落着尘灰的扶手，慢慢朝下走，高塔里唯有脚步声清晰的在响，她必须谨慎而慢，神经紧绷，保证头脑足够清醒，在遇到状况时能敏锐做出反应。

陌生的地域充满着未知数，而这些未知数往往就是危险。

不知过了多久，九歌踏下最后一个阶梯，到达高塔底端，面前有光亮，是出口。

走出高塔后，眼前的景色徒然宽敞起来，路边的哥特式路灯没光，但幸好月光足够亮，给整个城市都铺了层朦胧感，不真实。

就算是异国他乡，居然连半点现代气息都没有，路边居然还有那种很古老的电话亭。

九歌沿着街道往前走，没发现路人，对角巷的街道有点狭窄，凉风带有冷意，两边的高大建筑物耸立着，死寂沉沉，有些诡异和压迫感。

路过街巷的时候，她居然瞥见溅在墙上的暗红色血迹，透着股危险感。那种程度，似乎时间过了许久。

她的视线凝在溅血的墙壁上很久，最后还是移开视线。

看来这里比她想象的还要危险。

建筑物里都没灯光。

她停在转角的店铺门口，敲了敲门，门却没锁，只是虚掩着，她刚碰到门就轻轻移开了，露出条细缝，随之响起的，是“叮铃铃”的脆铃声。

九歌抬眸，瞥见挂在门上的铃铛。

店铺里，依旧是无人，里面的座椅居然落了层薄薄的灰，在月色的映衬下就像层薄薄的雪。店铺角落里摆着棵巨大的圣诞树，上面挂满了星星和礼物，也都落着灰。

死城。

九歌面色冷沉，隐约预料到其他店铺也是如此，转身便朝着邻家店铺走去。果然如她想的一样，店铺里都没人，而且都落着灰，就像已经很久无人居住一般。

这到底是哪？

她扶住门缘，闭眼缓了缓神，睁开眼，又伸出手，凝视着自己的手走神，握紧，松开，触感真实的不能再真实。

明明，自己应该刚走出医院才对，为什么会来到这种地方？

九歌吐了口气，漆黑的眼眸越发暗沉。

她在脑海里搜寻自己在高塔上俯瞰看到的场景——这座城市很大，看不到边缘，而那座高塔似乎是最高的，在上面放眼见不着障碍物，城市的风格就是黑暗的哥特式建筑……

不，似乎，有个地方不同？

城市的俯瞰图在她脑子里过了遍，在图中她终于捕捉到那个“不同点”在哪。

这座城市，有个暗红色的建筑物，跟其他黑漆漆的建筑物截然不同。

九歌抬了抬眼皮，紧抿着唇，根据记忆沿着街道慢慢往前走，四周的景色渐渐变换，安静的街道连风声都没有，只有鞋子踏在地面上的清晰声音。

高大哥特式的建筑物逐渐落在身后，越往前越是较矮的小店区，在对角巷的尽头，有座暗红色的店铺格外显眼。

落地玻璃窗，屋里没灯，黑漆漆的看不清里面。玻璃门是闭的，门前挂着木牌，整体都是暗红色的格调。

而店铺前，居然站着个人。

那个背影娇小，少女穿着轻薄的裙子，细白的腿露着，飘逸的长发被风吹的有些凌乱。

似乎是察觉到脚步声，少女转身朝着九歌看过去。

九歌眼底波澜不惊，站在原地，她注意到对方的胸前也配有古铜色的徽章，唯有徽章的数字不同，少女徽章的数字是：六。

少女的视线悄无声息地从九歌的胸前掠过，歪头灿烂地笑，“咦，你好呀。”

九歌凝视少女半晌，礼貌而疏离地吐出两个字，“你好。”

少女转身，又盯着店铺的玻璃门出神，低声喃喃似的说道，“嗯，你说，我该怎么进去呢？”

闻言，九歌默然，没出声，细长的眼眸半阖着，眼底波澜不惊，脸上不带表情，显得有些凉薄冷漠。

少女转身，歪头，倾斜视线凝视九歌，嘴角扬起浅浅的弧度，“啊，这样的吗，好可惜啊，居然又遇到没用的人了呢。既然这样——”她低头状似思索了片刻，浅笑道，“那样的话，我就只好让你乖乖睡觉了。”

九歌站在原地不动，面前的少女露出单纯的微笑。她注意到对方的眼神，那种眼神就像是在看一具尸体。

少女朝向九歌轻轻迈步，喉咙里发出银铃般的笑声，就在距离九歌几步远的距离时，她的表情徒然变了，歪头，眼神诡谲可怖，伸出尖舌舔了舔嘴角。

九歌依旧站着不动，视线平静地凝视逐渐朝自己走来的少女，面对这样的状况居然没有选择逃跑。

倏地，少女表情狰狞地朝她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