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双人眼看阴阳,看的是美丑,看的是善恶,看的是人心。
我叫丁义,打我出生的那刻起就和其他的孩子不一样,因为我是天生双盲,什么也看不见。
我从小是跟着爷爷一起生活,没有见过我的父母。
爷爷本是木匠出身,起初是做家具的,但是后来因为我而改做了寿材。
如今家具大部分人都买现成的了,很少会定做,但却唯独这寿材,无论到什么时候都是硬销货。
爷爷说做寿材赚钱,而赚钱是为了给我治眼睛。
寿材是南方的叫法,其实也就是棺材,也有的地方叫寿木。
为健在的老人所做的棺材叫做寿材,装了死人的棺材叫做灵材或者灵柩,在我们这里统称都叫做寿材。
在我小的时候,那时寿材都是正常尺寸的,有的时候还要按照死者高矮胖瘦的比例来做。
往往做好一副成品的寿材,要花上几天甚至一周的时间,耗时还费力。
可是随着后来国家提倡火化,寿材的尺寸也得以缩小,但价格却比之前翻了好几倍。
爷爷也从之前的数天做一副,变成了现在一天能够做几幅,省时又省力。
因为我是盲的看不见,所以根本帮不上任何的忙。
每当爷爷在楼下叮叮当当忙活的时候,我唯一能够做的就是不去打扰他。
静静呆在自己的屋子里,用耳朵去聆听这个世界的声音。
这一天,我像以往一样趴在窗台前聆听着清晨的鸟叫声。
耳边忽然传来了爷爷急促的脚步声。
“小义,小义啊,好消息啊!”
爷爷情绪有些激动,言语间难以掩饰的喜悦。
“怎么了爷爷,是又卖出去了几口寿材吗?”我好奇的问着。
“傻孩子,卖出去寿材,就是有人死了,那能算是好消息吗。”
爷爷两步就迈到了我的身前,双手抓着我的肩膀,情绪激动的说道:“医院刚刚打电话来了,说有一个人临死前签了器官捐赠,眼角膜刚好跟你匹配,明天就可以做手术了!”
当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我的心情无比激动。
被称作眼泪的液体第一次从我的眼眶中流淌出来,即温热又苦涩。
第二天一大早,爷爷就带着我去了医院。
办理了住院手续之后,很快我就被推进了手术室。
手术进行的十分顺利,当我再次醒来的时候,伸手触摸,发现在自己的眼睛上蒙上了一层厚厚的纱布。
“小义你醒了,怎么样,眼睛疼不疼?”
见我醒来,爷爷关心的询问着。
“爷爷,没事儿,一点儿都不疼。”我握着爷爷的手宽慰着。
实际上,我的眼睛真的很疼,感觉就好像是被针扎一样。
这么说,也只是不想让爷爷为我担心。
我有些内急,想让爷爷陪我去,但是医生把爷爷叫走了,说是有些康复的注意事项要交代。
便让一个女护士搀扶着我离开了病房去洗手间。
当我方便到一半的时候,忽然感受到了迎面的一阵阴凉。
紧接着,一个悠长的声音传进了我的耳朵。
“丁义……从今往后这双眼睛就属于你了……希望你能好好的用它……明辨善恶……造福两界……”
“谁在说话!”我慌忙的提上了裤子,对着四周叫喊着,“是谁,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可刚刚的声音就那么消失了,我没能得到半点儿的回应。
“怎么了?出什么事儿了?”
听到了我的叫喊声,护士紧忙的冲了进来。
“刚刚有个男人在跟我说话,他还认识我,他是谁?”
“男人?”女护士疑惑着说道:“什么男人,这洗手间里就只有你和我两个人,没有别人。”
“像你这种情况曾经有过,应该是术后所产生的幻听,没事儿的。”
护士宽慰了我两句,就搀扶着我走出了洗手间。
回到病床上后,我的心绪莫名的有些烦躁。
脑子里一直的回荡着那个男人的声音。
难道真的如护士所说的那样,只是术后所产生的幻听吗?
转眼七天的时间过去了,医生说我的眼睛与眼角膜融合的很好,已经可以拆纱布了,这让我既兴奋又紧张。
在医生将我眼睛上的纱布拆下来之后,当我睁开眼睛的一瞬间。
虽然事项病房中的窗帘已经被拉上了,可是病房里微弱的光,仍旧是让我的眼睛一阵的刺疼,疼的我大叫。
“啊……疼,我的眼睛好疼啊!”
一旁的爷爷见状急忙的询问着医生,“小刘啊,这是咋回事儿啊?”
医生连忙安抚道:“老大爷你不用担心,这都是正常现象,小义在黑暗中习惯了快二十年了,再微弱的光也会令他不适的。”
而后医生叮嘱我,不要急于睁开眼睛,让我先闭着,等慢慢适应了周边的光线之后,再慢慢一点一点的睁开。
听了医生的话,我放松了心情,闭着眼睛慢慢的适应着病房里的光线。
慢慢的我的眼睛没有那么痛了,而后我缓缓的睁开了双眼。
我的眼前开始变的明亮,随后映入我眼帘的是三个身影。
一个满脸皱纹胡须花白的,一个身穿长袍带着帽子的。
还有一个看不清样貌的人,站在病房的角落里。
“爷……爷爷……!”
“唉,我的乖孙子,你终于能够看得见了。”
爷爷的脸是那么的慈祥,跟我想象中的一样,让我忍不住的流下了幸福而心酸的泪水。
“小义啊,你的眼睛才做完手术,还处于恢复期,你得注意情绪,眼泪对伤口可是不好的。”医生在一旁叮嘱着我。
“嗯,我知道了,谢谢你医生。”我抬手擦拭了泪水,点头笑着回道。
爷爷或是想到了什么,急忙从拿出了一个纸包塞进了医生的手里。
“小刘啊,这次真的是太感谢你了,要不是你,我孙子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治好这眼睛呢,这里是老头子的一点儿心意,你收下。”
“哎呦,丁大爷这可使不得,我们医院是有规定的,这我不能收。”
爷爷跟医生两个人在推搡着,但我的目光却被另一个人吸引了过去。
那个站在角落里的人,此时正在向我挥着手。
他好像并不是来看我的,倒像是在跟我告别。
我自然是不认识那个人,但此刻能够在这病房当中,想必应该是跟爷爷相熟的人才对。
“爷爷,那边站着的人是谁?”
我开口问着,其实也是在提醒着爷爷,别冷落了他人。
我这么一说,爷爷忙就转过了头去,看向了身后。
我以为他会为我介绍那个看似友好的熟人。
可是爷爷接下来的一句话,却让我感到一阵的费解。
“小义啊,什么人?哪有人啊?”
“不是啊,爷爷。”我急忙的抬起了手指向了那个人所在的位置,“你看,他不就站在那吗,他还在笑着跟我打招呼呢。”
当我的话说出口之后,爷爷和医生双双的对我投来了异样的目光。
我怕他们不相信,还特意的将那个人身上的衣着,简单的描述了一下。
谁料医生和爷爷两个人听了之后,浑身就是一震,同时转头看向了那个人所在的角落。
“小义啊,你可别吓爷爷,你真的看见那边有个人?”
爷爷瞪圆了眼睛回头望着我,一旁的医生也是一脸的惊惧之色。
我先是点了点头,却又摇了摇头,“真的看见了,不过现在又不见了。”
的确,就在刚刚,那个站在角落里的人,不知道何时竟然消失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