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勇将自刎慰忠烈 贤相寿终归福州

书名:
左宗棠 (全二册)
作者:
张鸿福
本章字数:
13062
更新时间:
2023-12-04 09:43: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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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统头子戴笠的权谋人生

一代枭雄、军统头子、人称“蒋介石佩在身边的一把犀利的匕首”的戴笠
已完结,累计13万字 | 最近更新:第十五章、戴笠在抗日中的谍报贡献

第一章、从小就是顽皮而懂事的孩子

书名:
军统头子戴笠的权谋人生
作者:
吴学华
本章字数:
11103

一代枭雄、军统头子、人称“蒋介石佩在身边的一把犀利的匕首”的戴笠,1897年出生于浙江省江山县。此时的中国,正是政治腐败、民不聊生、外敌入侵、民族危机的时代。俗话说:乱世出英雄。特定的时代,既造出了一大批英雄豪杰,也产生了一批混世魔王。戴笠便是其中一个十分突出的典型。

在历史记载中,位于浙江西南的仙霞古道,和云贵地区的茶马古道一样,是众所周知的“通往东南的战略要道”(东南“锁岳”)。那里层峦叠嶂,有如虎踞龙盘,历来被兵家视为天然屏障。龙井村就在通道下面和深绿色山野的南面,还因其东南面山脉渐少却峰峦林立,而在当时和现在都被视为土地肥沃、景色奇异之地。

戴笠的曾祖父戴启明(1776-1865,字日明),在当地镇压太平天国起义的战争中,赢得武德左射骑的荣誉称号,从此不再是农民,而是一个有身份地位的乡绅,戴启明后来搬到了离仙霞岭20公里之外的保安村,因为一个算命先生对他说“得此地者昌。”

戴启明带着妻子和三个儿子:桢奎、顺旺(戴笠的祖父)、大猷在保安村安顿下来。戴顺旺善于经营,置了200亩良田,同时在保安开办了一系列的产业,并获得了种茶、收木材和在附近山坡上采矿的权利。到戴顺旺死时,这笔可观的产业主要落到了在衢州府衙任巡警、挥霍无度的儿子戴士富(字冠英)之手。

嫖赌成性的戴士富在生下两个儿子春风和春榜时,已耗尽了大部分家产。他去世时,那原来的200亩地只剩下了20亩。那段时间,家里的其他七个成员得靠蓝月喜的劳动来维持生计。戴氏夫人是江山县贵族蓝氏家族的后代,小名月喜,她为养活孩子,开始替人缝缝补补。蓝夫人是个识字人,她毫不犹豫地承担了教育儿子的责任,尤其是对长子。长子生于1897年5月28日,在家谱上的名字为春风。

原先,这戴家户主在世时,雇佣长工三四人,骡马喂养了一大群,很有大户人家的架式,也颇受邻居爷儿们的抬举。

可是,现如今,戴氏一门孤寡,既无什么势力,又无任何人事关系,只好任人宰割了。只有两三年的功夫,这个殷实富裕的戴家,迅速成了一个家道艰难的破落户。

小春风在这样一个破败的家庭中长到了7岁。由于缺乏严父管教,加以慈母娇滋,因而风风野野,毫无约束,不是和这家孩子斗气,就是和那家的孩子打架。为了好好管教他,他的母亲蓝月喜决定送他进本村毛逢乙开设的私塾念书。

毛逢乙是江山远近有名的秀才。这天,他正在学馆教学生读《三字经》。只见他身着长袍马褂,双手背在身后,边走边念道:“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念完一段之后,他望着教室内十几个学生问:“我已经带你们读过三遍了,谁能把这一段背出来?”

“我会!”他的话音未落,学馆门口却传来一声稚嫩的童音。他转身一看,只见一个穿着白布孝鞋的孩子站在学馆门边,正瞪着两只黑亮的大眼睛望着他,毫无惧色。

“你是谁?”毛逢乙见这孩子浓眉大眼,鼻直口阔,特别是那双眼睛又黑又亮,格外有神,心里便有几分喜爱。

“他叫春风,是刚死的戴冠英的崽。”还没等戴春风回答,学馆里认识他的小朋友早已快嘴快舌地说开了。

一听是刚刚去世的戴冠英之子,毛逢乙不禁生出一丝柔情。

他抚摸着春风的头问:“谁教你读过书?”

“刚才你教的呀!”春风稚气地答道。

“春风,不要调皮!”这时蓝月喜迈着小脚急急赶来。原来,春风听说是送他到毛逢乙书馆读书,便高兴地跳了起来,连蹦带跳地往书馆跑。蓝月喜是一小双脚,本来走得很慢,而且一路上又不断遇见熟人寒喧两句,所以远远地落在了儿子的后面。

戴春风见母亲责怪他调皮,就不服气地一歪脖子,噘着小嘴说:“我真的会嘛。不信,你听: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他一口气背完了一大段,竟一字不差。

“这小囝可真聪明,将来一定有出息。”毛逢乙又惊又喜。

“哪里!他就爱逞能。”其母自然打心眼里高兴。

戴春风的干支八字属“双凤朝阳”格,蓝月喜坚信儿子日后将“必贵无疑”,但口头上她还是责怪孩子。

这就是聪明的女人。

当她将来意向毛逢乙说明后,毛逢乙非常高兴地收下了这个聪敏的学生。

戴春风果然不负师望。几年功夫,他就轻轻松松地把《三字经》、《千家诗》、《朱子家训》等读得倒背如流。虽然算不上神童,但在当地却是数一数二的。

聪明是绝顶聪明,可野性终究难改。

小春风进了学堂。除了用功读书外,总是喜欢搞恶作剧,装白头妖怪吓唬人,经常把人家的小孩惊吓得哭号不已。

随着年龄的增长,他又掌握一些孩子玩耍打仗的把戏,自己充作战争领袖,大家都得听他指挥。小春风搞这些无聊的把戏的确是相当出色的,没有别的孩子能够赶上他,加上学业又好,更富有感召力。

11岁那年,毛逢乙自觉才疏学浅,不能再继续教他了,于是,就极力怂恿其母送他到仙霞小学继续读书。岂料仙霞小学除了多一门算术外,国语课程并不比私塾更深。初小的功课对戴春风来说就如同儿戏一般,毫不吃力。

在校四年,成绩依然优良,却依然不免母亲的责骂,有时且忍痛责打。据他自己说:“我6岁便丧父,自那时直到14岁离开家庭,整整受了10年严格的母教,数百次痛苦的笞楚。”

1910年,14岁的戴春风以十分优异的成绩,考上了江山县独一无二的文溪高小。

戴春风报考文溪高小之时,学校的作文试题为《试各言尔志》。他不假思索,即挥毫成篇,其主题和结论是“希圣、希贤、希豪杰”。圣人、贤哲、豪杰,正是他的理想,也是他母亲对他所寄予的厚望。文溪的老师和校长见其小小年纪竟有如此雄心壮志,便非常赏识他,他一入校即被任命为班长。遗憾的是戴春风入学后的表现,却让校长和老师们大失所望。他们失望的原因并非他学习成绩不好,而是他太爱惹是生非。

戴春风自幼就爱逞强好胜,交朋结友。在保安村时因蓝月喜管束甚严,他还不敢锋芒太露。如今到了离家100里外的县城住校读书,母亲鞭长莫及,他则如虎归山,如鱼得水了。如同脱缰的野马,本性暴露无遗。

当时在校的住读生很多,而且年龄相差悬殊,大的二十多岁,小的只有十一二岁。朝夕相处难免发生冲突,而且每次都免不了以大欺小,以强欺弱。每逢此时,也就是戴春风大出风头之际。他身强力壮,又能言善辩,常常以“保护神”的姿态出现,为弱者打抱不平。许多大龄学生讲理讲不过他,打架也打不过他,于是他渐渐成了许多同学崇拜的“老大”。

对此,戴春风十分得意。为了进一步巩固他的地位,他每月从家里拿到不多的零花钱后,总是邀一大帮同学去下饭馆,而且总是他抢着掏钱请客。

小小的年纪,他居然知道用钱财收买人心,在他日后的政治生涯中,这种方法屡试不爽。

时间长了,他与县城里所有的饭馆老板都混熟了,以至他囊中如洗时,也常常可以赊帐请客。对此,学校的老师和一些循规蹈矩的同学对其嗤之以鼻,讥称其为“江山浪子”。但令他们费解的是,在崇拜戴春风的同学中,居然有许多是品学兼优、性格文静的优秀生。

当时崇拜他的优秀生中,就有后来成为他忠实部下的周念行、姜绍谟、毛人凤等同学。特别是周念行,他对戴春风说干就干的雷厉风行作风,简直佩服得五体投地。

戴氏在文溪高小,仍如在仙霞初小,善读书,而不甚用功。

尽管如此,多数同学仍喜爱他,因他为人坦率而热忱。譬如他爱管闲事,常常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但如别人能指出他的错误,虽责怪他,亦不在意。他常喜逞口舌之能,若是理屈,他亦能坦然认错。他和任何人都可相处,即使偶有争执也不宿怨。如别人需要帮助时,他总尽心尽力。

在生活方面,是最能表现出戴氏之豪爽性格的。他喜爱交结朋友,用钱非常慷慨,交际应酬之间,从不占别人便宜。因此,他虽非富有,而每季费用,常比别人多,钱到手,即花尽,乃至借债,亦所不计。传说当时江山城内所有菜馆,无一家他不曾光顾,亦无一家不曾赊帐。但他很守信用,无论所欠银钱,所借他人衣物,到时必定归还。

戴笠深知做人处事,诚信最为重要,钱财能够收买人心,但买不来贴心。别人只有觉得你诚信可靠,才会对你另眼相看,才会和你合作,把你当成真正的朋友。后来戴笠结交的一些人,诸如杜月笙和胡宗南等,都觉得他为人诚信。他答应了朋友的事情,就一定会办到。

但是他的这种诚信,是建立在朋友的基础上的,对待政敌和对手,他用的是别的套路。(这个我会在后面讲的)

1914年,戴春风考上了杭州省立第一中学,这一年他18岁。考上省立第一中学,这在当时是一件非常轰动的大事,相当于旧时考上了举人,前途无量啊!虽然他家庭的经济不怎么样,但是很多人都看好他的将来前途。于是,离县城不远的凤林镇大地主毛应升,主动找到蓝月喜,要把自己的女儿毛秀丛许配给戴笠,还愿意搭上大笔的嫁妆。

蓝月喜正为无法为儿子说一门好媳妇儿发愁,眼下有这样的好事送上门,哪有不答应的?当即应允下来,并在戴笠前往省城杭州读书之前,把婚事给办了。

戴笠去了学校,可是不到半年,他却因带头闹事,被学校开除了。

他写封信把情况告诉了妻母,发誓说:若不混出个人样来,永不返乡。

上一节说到戴笠从小就会用钱财收买人心,也清楚为人处世,诚信最为重要。在家乡,他虽然有着“江山浪子”的外号,但是身边的人,却认为他为人诚信,待人仗义。正是由于这一点,他日后在家乡招揽人才,人家一听说是他要用人,纷纷前去报名,一时间趋之若鹜。

所以,一个人的成功,并不仅仅靠智商,个人的品行最为重要。无论是做什么工作,无论是什么地位的人,诚信二字绝对不可丢。否则,一旦别人认为你说话做事不靠谱,就会慢慢疏远你,而本该属于你的机会,自然就没了。

且说蓝月喜接到儿子的信,顿时慌了手脚。于是她带上些盘缠和一张儿子的照片,由浙江西部的江山,直奔杭州而去。

在荒郊的一座破庙里,蓝月喜见到了蓬头垢面的儿子,她不禁放声大哭。

母亲的痛哭深深地震撼了戴春风,他慌忙双膝跪下,痛哭流涕地说:“妈妈,你莫伤心。是我不好,我对不起你老人家,……我明天就跟你回去,再不让你老人家操心……”

看到他悔恨交加的样子,蓝月喜强压住自己的哭声,又反过来抚慰劝解他,“春风,你也莫哭了,知道错了就好。你爹去世时你才4岁,春榜才2岁,我一个寡妇人家,还不是拉扯你们走过来啦?你一个男子汉,又有什么提不起,放不下的?今天,当着关帝老爷的面,你记住娘的话,无论如何,人在穷途,也决不可丧志。你还记得《孟子·告子下》篇中的话吗?”

戴春风默默地点点头,然后擦去脸上的泪水,低声说道:“孟子曰:天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

蓝月喜站起身来,又伸手让戴春风起来,从包袱里拿出两块烧饼,塞在他手上,说:“把这吃了吧!只要你能记住这几句话就好。不管怎样,人决不能丧志,不要自甘堕落,才能成大事……”

关帝庙的母训,对戴春风来说,确实刻骨铭心。在他成为戴笠以后的几十年和生活道路上,这几句话几乎成了他行动的准则和口头禅。

戴春风接受了他母亲的教育,开始检点自己的行为,邻里爷儿们大为惊奇,都说:“春风这孩子变了,现在学好了。”

1915年,戴笠的儿子戴藏宜出生。有了儿子,戴笠想过要找一份工作,可是找来找去,都没有合适他干长久的工作,蓝月喜为此也烦恼不已。

俗话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这时的戴春风已经是二十岁出头的人了,从小养就的一身坏德性,决不是他母亲说几句话就能够彻底改好的。他的检点只不过是一种暂时的克制而已。

戴春风从小游手好闲已经成了习惯,庄稼活懒得干,狐朋狗友不能交,天天“憋”在家里,实在穷极无聊,烦闷得发慌!其实,他的思维一刻也没有闲着,白天黑夜想心事。

1918年春,戴春风刚满22岁,便决定到江山县政府国民兵团当了团丁。他生来好动不好静,当了兵丁恰好适合他的性格,简直如鱼得水,说不出心里有多痛快。

戴春风最喜欢出公差,像小孩子盼过年一样。每逢国民兵要下乡办案抓人,他总是自告奋勇,一马当先。特别是在风雪交加的冬夜,攀藤附葛,他总是领着队伍走在最前面,哪怕是刮烂了衣服,划破了皮肉,他也完全不在乎。好像只有在这种生活中,才有他真正的乐趣。

但是,久而久之,戴春风又产生了一种厌倦心理。认为当地方兵没啥意思,虽然穿上了二尺半的黄马褂,但都是本地人,抬头不见低头见,出差办案难免得罪人;再想想母亲的教导,行为也不敢过份;再说遇有正式部队过境,所有的地方官儿——包括县长在内,都要看人家的脸色说话,看人家的眼色行事。他心里说:“这个兵当得窝囊!既要当兵,就要到正规部队去,当个象样的兵。”

戴春风勉强在江山县国民兵团干了一年,便到浙江军阀周凤岐的部队去当兵。他是怀抱着“恢复门第”、“光宗耀祖”的信念跨进部队的,心想:干上一阵子,混个一官半职,回到乡里;街坊爷儿们一定会竖起大拇指的。不料想在军队里闯荡了两年毫无名堂。既没当官儿,当然也不可能发财,依旧是光杆儿大兵一个。于是,他又厌倦了,再也不想干这种无聊的差事了。本来,戴春风是既有“理想”,又有“抱负”的人物,并且决心干出一番惊天动地的“大事业”来,但朝中无人,因而也就做不了官。但他在军阀部队里混了些日子,以自己所见所闻,开阔了眼界,增长了见识,也混出了胆量。他暗自想到:“办法是人想出来的,路都是人走出来的,奇迹也是人创造出来的。有好多大军阀不都是自己拉杆子,占山头,最后当上了大官的嘛!事在人为,只要我肯大胆的去闯,不信就闯不出个名堂来。”

他当了逃兵去了上海,初到上海,人生地不熟,四处求职均遭拒绝,饥寒交迫,悲观失望,深感痛苦不堪!

这个时候,他听人说去证券交易所,那里进出的都是大老板,只要帮人跑腿,就能得到小费,于是他来到了上海证券交易所。只见这里人流拥挤,声音嘈杂,他看了一下,朝大厅一侧的麻将桌而去。

原来有些大的客户,在等待证券交易的之前,会聚在一起搓几把麻将来打发时间。他看了一会,听到一个中年人说着一口的江山话,忙凑过去。不多会,这人拿出一叠钱给戴春风,让戴春风帮他买骆驼牌香烟。

很显然,这个人把戴春风当成这里的服务生了。戴春风接过钱便跑了出去,要是在别的场所,戴笠肯定会把钱卷跑了,再也不回来。可他想搭上上层社会的关系,在上海滩立足下来。好容易碰到一次这样的机会,怎么会错过呢?

所以,人在一生中的行为处事,不要眼光短浅,而应该放得更远,把握住机会,可以改变自己的人生。

戴春风买了烟便回来了,把剩下的钱还给了那个人。这时,这个人才发现戴春风并不是这里的服务生,很是感动。他对戴春风说:“小伙子真不错,剩下的钱你拿去吧,就当跑腿了。”

戴春风死活不要这钱,还操着一口江山话向这个人说:“帮先生办点事,举手之劳,我应该做的!”

这个人一听高兴了,原来是老乡呀,于是说:“我叫戴季陶,你是哪个乡的呀?”

戴春风兴奋的说“哎呀,太巧了,我也姓戴,我叫戴春风,是保安乡的”

戴季陶也高兴的说:“咦!咱俩不仅是一个乡的,还是本家哩。”接着他向对面的瘦高个介绍戴春风:“看怎么样,我的小老乡不错吧?”

那个瘦高个把刚才的事都看在眼里,对着戴笠点头一笑。这一笑使得戴春风冥冥中感觉,他和这个瘦高个有种说不出的因缘。

戴季陶又向戴春风介绍这位瘦高个:“他叫蒋介石,也是我们浙江人。”

戴笠听闻戴季陶介绍,赶紧向蒋介石施礼。这时的戴春风,还不知道他们是做什么的,以为他们是在上海做生意的大老板。其实戴季陶他们奉孙文之命,在上海这边筹集革命经费。

寒暄几句后,几人又开始搓起麻将,不再理会戴春风。戴春风就乐此不疲的站在一旁看这几位打麻将。稍一会,蒋介石抬起头来,对戴春风说:“小老乡,能否再去帮我们买点小零食。”说着便拿出一沓钱递给了戴春风。

戴春风很快买来零食,恭敬地递给蒋介石。自这以后,他经常来证券交易所,偶尔还能见到这两个老乡,帮他们跑腿买东西,但是他从来没有要过两个老乡的小费。

在证券交易所,靠着别人赏了小费,日子勉强过得去,可是这不是他的人生之路。过了一阵,那两个老乡不再露面了。他惆帐之余,有一次经过一个茶楼,听说书先生说了东北王张作霖发迹的故事。

他从中悟出了一点道理:“有好多人都是拉杆子起家,当上了师长、军长、司令的。人家能办到的事情,我何尝又办不到呢!嗨!当今的世界,只要有人、有枪、有地盘儿,也就有了一切——就是这么回事儿。”

正是在这种思想指导下,戴春风下定决心要自己拉杆子,占山为王了。他在离开上海的时候,路过一个算命的挂摊,给自己算了一下。只见算命先生解释小黄雀叼出的一张黄纸签,上面写着:“一遭逢暴雨,必非池中物”。他要算命先生解释,算命先生看了看他,只说了一句话:你这命,要有暴雨才行啊!

回到家乡,邀约了几个知心朋友,经常在一起混,他们昼伏夜出,名曰“劫富济贫”,实则供自己挥霍享受。由于他以前积攒下了诚信和疏财的人气,所以很多人听说他招兵买马,都来投靠,这样,便由几人到十几人,再到几十人,很快就发展到三百多人,在地方上成了一股不可轻视的势力。

由于有了人,也有了枪,也就有了势力。戴春风决定按照自己的计划行事。他把三百多人分别编为三个大队,九个中队,冠上一个美丽动听的名字:“江山县国民自卫军”,自封为“司令”、又分别封了“副司令”、“参谋长”、“大队长”、“中队长”等等。

“自卫军”出没于江山县境各地,打家劫舍,“劫富济贫”,闹得不亦乐乎。

当然,不管戴春风自己如何标榜他的“自卫军”,但当地老百姓当面不敢说,在背地里却都称这一伙人是土匪。所谓“司令”者,当然也就是不折不扣的土匪头子了。

老百姓的议论终于传到了戴春风的耳鼓,他自己也觉得不是滋味。长此下去,必有不堪之虞。于是,他便召集手下十几个小头目一起商议,决定成立县政府,自任县长,公开征粮征税。

1922年3月16日,浙江省江山县峡口镇满街都贴上了红纸黑字的大幅标语:“热烈庆祝江山县县政府成立!”当地老百姓有看热闹的,也有前来帮忙的。戴春风的几百名弟兄,杀猪宰羊,大摆宴席,更是忙碌异常。经过一番热烈庆祝,戴春风的县衙门,便正式宣告成立了。

从这一天起,江山县便同时有了两个县衙门存在。

俗话说:“天无二日,民无二王。”县长闻报,大吃一惊:“狂徒竟敢如此嚣张,这还了得!”但继则思之,认为戴春风既然敢于私自成立政府,此人必有来头。于是便惊惊慌慌的具文上报专员公署,请示应如何处置,专署又转报到省里,省政府下令给江山县县政府。

“据报,江山县狂民戴春风聚集匪众三百余人,经常四处抢掠,危害民众。近日竟敢成立伪政府,实属胆大妄为,目无国法。为了维护民众生命财产之安全及国家纲常计,着令该县政府立即组织力量进行剿灭,并将匪首戴春风捉拿归案,依法究办。其进剿情况为何,应迅速上报为要。此令。”

县长接到省政府命令,不敢怠慢,立即着手办理。命令县国民兵团及保安队,抽调约五百人的兵力,由国民兵团副团长带队,统一指挥,浩浩荡荡,直向峡口镇戴春风的县衙门扑去。

却说戴春风的人马都是二杆子出身,警惕性特别高,峡口镇四周早已布置了严密警戒,随时准备着应付突发的情况。当岗哨发现通往县城的大路上,远处尘土飞扬,黑压压的人流,有如长蛇阵般向这边滚来时,立即飞报戴春风:“报告县长,大事不好,县里派了大队人马,直朝这里逼来,现在距这里不过二三里之遥。”

“好!知道了。”戴春风道:“我这就布置。你马上返回岗位,继续监视!”

“是!”岗哨转身而去。

戴春风毫不迟疑,立即传令下属各就各位,作好战斗准备,以逸待劳,打击来犯之敌。

戴春风亲临战阵,密切注视敌情,亲自指挥。当敌军渐渐逼进,进入有效射程之内时,他大吼一声:“弟兄们,冲呀!给我狠狠地打,叫他们有来无回!”

听到命令,戴春风的队伍“唿”的一声一齐冲出村来。他们这些人勇敢异常,个个都像下山猛虎。“噼噼叭叭!”顿时枪声大作,一片喊杀声。

县城里来的队伍虽然多了近一倍的兵力,但他们脚跟尚未站稳,更来不及展开阵势,便遭到了猛烈的迎头痛击,于是,队形大乱,纷纷四散逃命。就这样,唏哩哗啦垮了下去。这一仗大败而归,徒然留下了几十具尸体和十几条枪支之外,并未捡到丝毫便宜。

县长闻报战况,直气得咬牙切齿,浑身颤抖!奈之如何?只有如实上报而已。

一个星期之后,县国民兵团经过休整和补充,专员公署又派了一个警察中队,凑了足有两个营兵力,组成了国民兵团,由县长亲自指挥,又一次来了峡口镇。

他们总结经验,吸取教训,因为上次是白天,目标大,导致失败。这次改由晚上来,并且更换了指挥,增加了兵力,选择了有利时机,预料出奇制胜,稳操胜券是绝对有把握的。

当部队悄悄地来到村头时,又被岗哨发现鸣枪报警。戴春风的队伍早有准备,立即应战,给以迎头痛击。这一帮人都是杆子出身,久经战阵,不仅浑身是胆,而且枪法准确,战术灵活,尤善于各自为战,打得十分英勇顽强;县里的部队虽在数量上超出对方两倍,但由于平时养尊处优,既缺乏严格训练,又无战斗经验,加以地理不熟等等原因,尽管他们是主动出击,但只有处处被动挨打的份儿。特别由于县长是文弱书生出身。既不懂军事常识,更不懂指挥艺术,战斗打响之后,精神紧张,惊慌失措,指挥失当,又致使部队陷于一片混乱之中。因此,交战不到一个小时,又是唏哩哗啦大败而逃。不仅白白留下了几十具尸体和枪支,而且由于县长浑身筛糠,四肢瘫软,还差一点让人家掳去。

战报到了省里,只有挨一顿训斥!

时隔半月,经过了一番充分准备之后,浙江省政府调派了一个保安团,共有四个营兵力,深更夜静,人不知鬼不觉,悄悄开到了江山县峡口镇。第一、二、三营分作三层,把一个峡口镇围得严严实实水泄不通。第四营留作预备队。三层包围圈儿循序渐进,步步紧缩,当接近村边时,猛然一个冲锋令号,发起了总攻击。

在枪声如爆豆似的响起时,戴春风的队伍从梦中惊醒,仓促应战,陷入了严重的被动局面。保安团步步进逼,层层包围圈儿逐渐缩小,终于进到村里,进到各个院落,以至展开了肉搏战。战斗打得十分惨烈!双方伤亡相当严重!到处都是横七竖八的尸体,随处都可以听到受伤者的呻吟声!

戴春风的队伍尽管十分顽强,终因寡不敌众,放弃了峡口镇,四逃星散。戴春风眼看大势已去,坚持无望,便慌忙脱掉军装,迅速换上一身农民的粗布衣裤。抓一顶斗笠朝头上一戴,趁着慌乱之际,溜出了峡口镇。

戴春风逃出峡口镇后,真是急急如漏网之鱼,惶惶如丧家之犬。他顾不得选择路径,急急忙忙一路小跑,一口气奔出十多里,几天以后不知不觉间,他居然摸到了省会杭州。

当戴春风走到一条大街的拐角处,忽然发现有一堆人挤挤攘攘,正朝街边的墙壁上张望着,他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出于好奇心的驱使,他也想看看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他慢悠悠走近前去,拨开了人群,挤了进去。

他猛抬头一看核桃般的大标题上写着“浙江省政府布告”,然后再去细看内容——不看犹可,一看,顿时毛发直竖,豆大的汗珠从头上往下滚落,浑身打着寒颤,感到周身酸软无力,若不是前后左右都有人依靠着,只怕他马上就要倒在地上。

原来那墙壁上的布告是浙江省政府的通辑令,内中说道,“有捉拿匪首戴春风归案的,奖给大洋伍千元。”等语。因此,所有观众,对这张布告都有着极其浓厚的兴趣,看了一遍又一遍,久久不愿离去。

唯有戴春风怀着鬼胎,不愿在此地多留一分一秒。他匆匆忙忙看了一眼,一颗心“扑通!”、“扑通!”跳个不停!他极力设法使自己站定,稳了稳神,然后拨开众人拔腿便走,好像走慢了一点儿,马上就会人头落地似的。因此,他边走边下意识用右手摸摸自己的脑袋,看是否仍然长在自己的颈项上。这一摸,却触到斗笠还在,脑袋肯定没问题。这样他便放下心来。但他不由自主地赶快把斗笠向下拉拉,尽量压得低低的,好像生怕人认出他就是戴春风似的。

钻出人群,他默默地低着头,一边朝前走,一边想道:“这布告上悬赏拿的并不是别人,明明白白说的就是我戴春风呀!一旦缉拿归案,肯定是杀无赦!这,这,这可如何是好?”

戴春风边走边想:“我不能死!我还要做一番事业!我不能死!”

但是,有什么办法不死呢?他继续往前走着,想着想着,走着……

“嗨!”戴春风突然一拍脑门儿,“有了,他们捉拿的不是戴春风吗!我只要一改名字不就得了吗!”他用手拍脑门儿,无意中触到了自己头上戴的斗笠,茅塞顿开:“我头上戴着个斗笠,恰好我又姓戴,就把名字改做‘戴笠’不是很好吗!好!合当我戴春风命不该绝,今后我就叫做‘戴笠’了。”

从此,这个自封为“司令”、被“推选”为“县长”以及后来被通缉的人,就与戴春风永远诀别,而同“戴笠”结下了不解之缘,直到他死。

但是,在他发迹之后,为了装点门面,炫耀自己的学识渊博,便常常得意地在一些人——特别是女人面前说:“我这名字是古人代我取的。”说着,便翻开书来念道:“君乘车,我戴笠,他日相逢下车揖。我步行,君乘马,他日相逢君当下。”然后把书本一合,得意地笑道:“这就是我名字的来历。”其实天晓得,他的名字,不过与古书偶然巧合罢了。

幸好,戴笠身上还有几个钱,可以节俭度日。他心里盘算着身上仅有的一点钱应该怎样花,今后的日子应该怎样过。他首先想到:在城市生活比不得农村,在农村可以不修边幅,糊里糊涂过日子,但在城市多少应该讲究一点体面,否则无人看得起你。他低头看看自己身上穿的一套农民粗布衣,实在有点不像样,因此,他决定先买一套衣服。但自己钱有限,就花了不多的钱,买了一套灰颜色的旧军装,改成一套便服,也就勉强可以凑合。又花不多的钱买了一双白力士鞋朝脚上一蹬,乡下佬立刻变新颜。这一身打扮看上去,既像一个大学生,又像一个穷公务员。

至于吃住,也十分简单,几个烧饼,几根油条就可以过一天。时值夏季,也无需被盖,庙宇内,阶檐下,随便什么地方都能躺倒过夜。真是家当一身,居无定处,食不定点,戴笠生活就是如此简单。

戴笠每天无事可干,只有四处游逛,这里走走,那里看看,借以消愁解闷。一双白力士鞋穿得变了颜色,花一个铜板买点儿白粉往上一涂,又像是新的。一套灰便服穿脏了,没有衣服可换,就找个僻静处去洗澡,洗衣服,一举两得,这就是戴笠一天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