淅淅沥沥的小雨停了，无限之城久违地迎来了晴天。林风下意识摸了摸挂在脖子上的护身符，停下了奔跑的脚步。他抬头往天上看，偌大的几个光圈晃得他睁不开眼，那是无限之城的三个人造太阳。

同样停下脚步的还有林风正在追逐的人。

“混龙是吧？跑啊，怎么不跑了？”林风靠在残破的墙壁上，乜斜着面前的人，“义体没电了？”

混龙半坐下来，敲了敲两条早已换成合金的双腿：“怎么可能没电？我认得你，治安总署罪案科林风，被你林长官盯上的人，还能跑到哪里去？你抓我回治安总署吧。”

林风淡然一笑，可刚行至其身边，混龙忽然暴起，两条经过改造的合金腿迸发出强大的力量，好似鲤鱼打挺旱地拔葱，腾空蹬出一脚，直奔林风面门。

只听“嘭”的一声，尘土四溅，那面墙壁轰然倒塌，紧跟着便是一声惨叫，尘埃落定，混龙已经倒在了地上。

“既然听过我林风的名字，还不服是吧？”林风一巴掌扇在混龙的脸上，“服吗？”

“不可能，你浑身上下没有经过义体改造，速度怎么可能有我快？”混龙很是吃惊。

林风又是狠狠一巴掌：“我问你服吗？”

混龙还想反抗，却发现根本无法控制自己的义体，如霜打了的茄子，气势已经虚了一半。

“我问你服吗？”林风并不留手，三巴掌下来，混龙的脸颊已经肿的老高，嘴角流出了鲜血。

“服了，服了。”混龙忙用双手挡住自己的脸，“可你是怎么做到的？”

原来林风早就知道混龙这种人不可能乖乖束手就擒，之前靠在墙壁上的时候，便已经将电磁干扰器藏在其中了，混龙踹出的那一脚，如同铁块被巨大的磁铁吸引，踹空的同时，也使他的义体失效了。

在这个“血肉苦弱，机械飞升”的年代，林风是少有的拒绝任何机械改造的人，这在整个治安总署是出了名的。

林风并未回答，用电子手铐将混龙铐起来，轻轻擦了擦混龙嘴角淋漓的鲜血：“人和机器最大的区别，是人会动脑。有些事情不需要说得太明白，也能听懂，就比如你嘴角……”

“是我自己摔倒磕破的。”混龙连忙补充。

“很好。”

墙壁的倒塌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他们探头过来瞄了一眼，旋即打着哈欠离开，好似已经习以为常，提不起半点兴趣。林风押着混龙离开，穿过如迷宫一般纵横交错的胡同，两侧的残垣断壁下，时而有衣衫褴褛三三两两的居民，他们有的靠着墙壁低语，有的席地而睡。整个返回的路上，几乎铺满了残破的电子零件垃圾，有些老人，正蹲身在电子垃圾中翻翻捡捡。

“你偷的义体零件藏什么地方了？”林风也不看混龙，只是问道。

“早卖到地下市场了。”混龙叹口气，“钱早就花完了。”

转出纵横小路，两人眼前豁然开朗，高耸入云的摩天大楼上，亮着五颜六色的霓虹灯，外墙不断循环播放着电子广告——血肉苦弱，机械飞升，奇点机械，开启您新的人生。各式各样的交通工具飞快驶过，令人应接不暇。路上行人如梭，各个光鲜亮丽，将整个无限之城点缀地更加时尚。

林风回头看向刚刚出来的阴暗角落，几个脏兮兮的小女孩躲在墙后，探头探脑地看着他们两个，高楼与矮房并没有明显地分界线，可这些“小老鼠”却不敢往前踏一步，仿佛眼前的高楼并不是属于她们的世界。

林风本已经往前走了几步，又折返了回来，掏出口袋里所有的电子芯片递给了她们，几个女孩面面相觑，谁都不敢伸手。

“放心吧。”林风说道，“是给你们的，这些钱可以让你们换一些好衣服，吃几顿像样的饱饭了。”

一名胆大的女孩试探性地伸了伸手，林风一股脑地将芯片塞在她的手里：“你叫什么名字？”

女孩摇了摇头：“我没有名字。”

林风叹口气：“那么就叫你妞妞吧，妞妞，把钱藏好，分给你的朋友们，记得不要让别人发现。”

女孩接过了芯片，和几名伙伴迅速消失在了迷宫般的道路中。

“林长官，你要是这么善良，不如同情同情我，我要不是走投无路，怎么会去偷义体零件度日呢？”混龙本想再揶揄几句，看到林风抬起的手，连忙闭了嘴。

淅淅沥沥的小雨又下了起来，混龙咒骂了一句，却也不知道是抱怨无限之城永远潮湿阴冷的雨，还是抱怨自己运气不好，落在了林风手里。

混龙说：“听说六十年前，无限之城还是能看到真正的太阳的。”

将混龙押回治安总署，同事例行用红白仪扫描混龙义体信息的同时，也不断地抱怨：“现在犯罪率越来越高了，总署人手都不够用了，连交通科的都分到罪案科打下手了，我已经四个月没有休息一天了，依我看，不久后我也会患上赛博精神病。”

另一个同事说道：“听说奇点公司仿生人的研制已经接近尾声了，很快就能量产了，到时候我们就不用这么忙了。”

“他们要把人的脑子也换成电子的？真是疯了。”同事看着红白仪显示的结果，“义体是正规的，编号ZW1115，郭曲那里改造的，倒是意外。”

混龙说道：“这个我懂，非法义体改造漏洞太多，很容易被侵入，被人控制。”

“所以你顺便从郭改造师那里偷出了几个零件是吧？”林风冷哼了一声，“把他义体的权限锁死，让他好好反省反省。”

交接之后，林风还没来得及坐下休息，便被罪案科科长刘琦叫进了办公室，老刘抚摸着一只电子仿生狗，细细梳理着电子狗的仿真皮毛，热情地招呼林风坐下：“正好你回来了，别的话我就不多说了……”

林风斩钉截铁说道：“死的是中心区域的人。”

老刘冲着仿生狗嘬嘬了两声：“不愧是林探，果然是聪明。”

林风叹口气：“死得要是平民窟的那些人，恐怕也不会单独叫我进来了。”

老刘将仿生狗放在地上，仿生狗汪汪了几声，老刘说道：“听我爷爷说，他小的时候养过真正的狗，什么时候我也能搞一只，也算了结心愿了。喏，这是案件情况，附近的巡查已经控制现场了，技术科的人也赶去了，上面对此事很重视。”

林风接过了档案，瞥了一眼，却吃了一惊。

死者是一名奇点公司在编的义体改造师，他的名字叫做“郭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