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又遭家暴的周福兰浑身青紫,满脸是血的趴在地上。
旁边椅子上坐着一个脸尖,鼻子尖,嘴尖的老太太,她是周福兰的婆婆白氏。
她磕着瓜子,享受地看着地上的二儿媳,慢悠悠地说:“要我说呀,你就是活该被打,自己生不出儿子还占着茅坑不拉屎,不给能生儿子的让地方。哼,真贱呐。”
婆婆旁边坐着大嫂子,她嘲笑说:“福兰,咱娘说得对,你自己一连生了仨闺女,哪个男人受得了啊。他二叔够可以的了,忍了你几年才在外面找女人。
现在外面那个女人五六个月的身子了,人家做b超了,是个儿子,你要是识趣,就该答应离婚领着孩子回娘家,不然他打死你都没人管。”
然后又得意地看看门外,“你看我,进门别说挨打了,你大哥一句重话都没说过我,还不是我命好呗,一连给他生了俩儿子。”
屋门口还站着一个抱大胖小子的女人,她也补刀:“可不是嘛嫂子,女人就得生儿子,我跟大嫂子都好命,她生了俩儿子,我生了一女一儿,就你生了仨赔钱货。”
小姑子鄙夷地说:“二嫂子,你就是个贱命,配不上我二哥这么会挣钱的男人,还是乖乖的答应离婚吧。”
周福兰已经被打得头昏脑涨,什么都听不见了,只隐隐听见门外三个女儿揪心的哭叫声:“妈妈……妈妈……”
院子里,还有三个男人,他们是挨打女人的公公,大伯哥,小叔子,这场面他们都习以为常了,觉得一个连着生了仨闺女的女人,挨打应该的呀。
哭着的三个女孩最大的6岁,最小的2岁,她们和妈妈一样,在被打被骂中一天天长起来的。
夜深了,母爱致使周福兰又站了起来,她搂住了三个瘦得像小鸡似的女儿,一步一步走出了婆家门。
这个家,没她娘四个的容身之处了。
周福兰的娘家。
周福兰拉着三个闺女跪地求救:“爹,娘,哥,嫂子,刘胜利外面的女人快生了,逼我离婚回娘家,我要不同意会被他打死,三个闺女也会被虐待死。
你们就让我们离婚留在家里吧,三个闺女都很听话,吃得也不多,老大也会干活了,我地里家里都能干,我娘四个不会吃闲饭的。”
亲爹黑着脸骂她:“胡说八道!他娘的真不懂事,嫁出去的闺女泼出去的水,娘家得不着你一点好,你再带着仨丫头片子来回来给娘家人添麻烦,你良心叫狗吃了!”
亲娘教导她:“妮儿啊,别胡说了,他打死你也不能离婚,女人嫁了男人就生是他家人死是他家鬼,离婚回娘家丢不死人呐。”
“明个就是送子奶奶生日了,我去庙里给你上上香,拴个男娃娃来。,你生了儿子啥事都没有了。你呀,这会快回去吧,别叫邻居知道了,人家笑话!”
嫂子气呼呼地说:“福兰,你一个生了仨闺女的女人,还好意思离婚,还想让娘家养你娘四个,你脑子被驴踢了吧!”
哥一言不发,明显是默认一家人的意见。
周福兰爆发了:“爹,娘,我可是你们的亲闺女呀,你们不心疼我罢了,还怪罪我了!
我生不出儿子怪我自己吗?我就算生不出儿子,我在陈胜利家当牛做马这么多年了,伺候公婆,男人,小姑子,小叔子,外加两个妯娌还有小姑子……”
“我一年四季没睡过一个囫囵觉,仨闺女都是我背着长大的,我背着她们下地,背着她们洗一家子十来口人的衣裳,做一家子十来口人的饭,伺候了人伺候家里的牲畜,我累得腰疼,腿疼,一身的病,我没功劳也有苦劳吧……你们怎么不替我说句话呐!”
嫂子尖酸地说:“谁叫你没生个儿子呢!”
周福兰僵在了原地,她懂了:生不出儿子是原罪,她罪该万死!
“别跪着了,起来回家去吧,别叫你婆家挑理。”爹娘呵斥她。
周福兰死心了,她缓缓站了起来,牵着三个闺女一步一步出了娘家门。
她看着黑夜里漆黑的河水,抱住三个女儿,两眼疼爱又癫狂地问:“你们愿意跟着妈妈还是回家跟着爸爸?”
三个女儿扑进她怀里,紧紧抱着她,嘤嘤地说:“跟着妈妈,我们只要妈妈……”
周福兰把她们统统抱进怀里,眼睛一闭说:“来生,你们别投胎到我肚子里了,我不配当妈妈!”
“噗通”一声,河水里掀起大片水花。
在沉入水底时,周福兰听到一道清晰的话语:“妈妈,我们不会离开你,我们化在你身上保护你!”
河水归于平静。
周福兰睁开了眼睛,她愣怔一刻后大惊:我没死,我又被陈胜利给弄回家里来了!
三个女儿呢?
她起身找她们。
不对呀,自己的手怎么如此细嫩,腰也不疼,腿也不疼,浑身轻松……她眼睛一转,又看到床头贴的大红双喜字。
喜字旁边又一个日历,上面写着:1985年腊月初6。
她重生了!
重生在嫁给陈胜利的当天。
陈胜利正在那屋宴请同村的狐朋狗友,她熬不住睡着了。
太好了,我还没有跟那个畜生有夫妻之实,我还没生我那三个可怜的女儿!
哈哈,太好了,老天有眼呐,让我周福兰回来报仇雪恨!
她感到口渴,看到床头有只缺了口的碗,里面有水,端起想喝,忽然想起上一世就是因为这只碗,她挨了陈胜利第一顿打,挨了婆婆第一顿咒骂,遭到了全家人第一次埋怨和嫌弃。
因为她次日早上失手把这只碗打碎了。
她怒从心头起,抓起就要摔,“咔嚓”那只碗在她手里碎了。
周福兰看着自己的右手目瞪口呆:什么情况!
我没用劲呀!
她试探地抓住地上一只凳子,稍微用力,那只凳子就零散了!
她用左手去捏,倒没什么反应。
她懂了:她的右手有超凡的力气。
她下意识想起上一世的三个女儿,“妈妈,我们不会离开你,我们化在你身上保护你!”
周福兰泪如雨下:难道我右手臂上有三个女儿赋予我的能量!
“啥动静啊,老二家的,你屋里啥哐啷噼啪的,胜利可还没进屋!”白氏叫嚣着进来了。
上一世,周福兰听到婆婆的声音就浑身打哆嗦。
这一世,她听到婆婆的声音还是浑身打哆嗦,但上一世是吓的,这一世是恨的。
周福兰咬着嘴唇,攥紧拳头等着婆子进屋。
白氏推门进来了,看见地上粉碎的碗还有四分五裂的椅子怔了一下,然后两眼喷火地射向周福兰,“这,是你弄的!”
周福兰冷冷地看着她,“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