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书名:
黑暗的左手(全三册)
作者:
(美)厄休拉·勒古恩
本章字数:
2697
更新时间:
2023-11-22 15:32: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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伽蓝净土

往南穿过层层废墟,跋涉过汹涌大河。那里有个野鸭成群的湖泊,开满鲜花的山坡。那是世间唯一的净土,是我心灵的最后寄托。
已完结,累计24万字 | 最近更新:终章终结还是开始

序章故事的讲述者

书名:
伽蓝净土
作者:
刘景轩
本章字数:
4094

我将电闸用力扳下,然后走下铁梯,把手炮轻轻放在积满了灰尘的桌面上。

长期缺乏维护的线路很不稳定,天花板上的节能灯一闪一闪地努力释放着微弱的光亮。

我深吸了口气,屏住呼吸将桌布掀了起来。但下一秒,我就后悔了。一片呛人的烟尘迅速地沸腾了开来,直往我的鼻腔和喉咙中钻去,让我不得不再次屏住呼吸扭头躲避。

嘀嘀嘀几声轻响,插在电脑机箱上的那个信息储存器的指示灯突然亮起了绿色的闪光。在我意识到自己不小心碰到了启动键后,一个华夏男人的投影就已经出现在了我面前:

世界怎么会突然就变成眼前这个样子了呢?

很多次,当我沉默地在城市的废墟中穿行时,心中都会涌出这个令人悲伤无助的念头来。

所以,当你看到我留下的记录时,希望战争已经结束。也希望人们能够记得这场战争给我们带来的长久伤痛,能够珍惜和平。

那么,我该从什么地方说起呢?

这个世界差点毁灭在我们自己手中。

对,没有外星人入侵,也不是什么核冬天,更没有智能生命想要终结全人类。人类最终败给了自己的贪婪。

2027年,当新一代神经义肢投入市场并获得了广泛好评后,再次引发了社会对人工智能的思考。因为出于对人工智能的恐惧——这和影视作品中大肆鼓吹的智能威胁论脱不开关系。总之,人们对任何形式的智能生命都是抵触的。但在神经义肢全面普及后,这种鸵鸟心态终于产生了动摇。

一名因工伤而失去双臂的青年成功接入神经义肢后,在一次车祸中轻松地抬起了一辆失控的小型货车,并因此成为了备受瞩目的现象级英雄。在媒体的大肆宣传下,这种与人体神经系统相连,能够接收大脑指令的义肢成为了残疾人的福音。开发此种神经义肢的重生公司以亲民的价格在极短的时间内就完成了市场的垄断,并改变了残疾人的生活方式。

残疾人出门再也不用畏惧常人异样的眼光,他们可以戴着酷炫的黑超,将闪烁着银色炫目光芒的机械假肢傲然地展示在世人面前。

“你杀不死我,我是超能人!”当几名劫匪被一个残疾人轻松制服后,这句话瞬间就引爆了社交网络。从此,残疾人这个令人痛苦生厌的称谓彻底成为了过去式,超能人以无可匹敌的姿态开创了新时代的潮流。

工厂里,一个超能人的工作效率抵得上五六个普通人,并且还异常轻松,在保障了生产的同时极大地缩短了工期,节约了大量的人力成本。警察局也开始公开招募超能人,并将其培训为强大的机械战警。甚至就连军队也大量召回因伤残而退役的军人,将其作为王牌兵种来培养。

在短暂的义肢热潮过后,超能人和普通人之间的矛盾开始激化了。

无数的工人因为超能人的强力竞争而被解雇。而居高不下的失业率既导致了社会的动荡,同时也加重了政府的工作负担,让他们不得不迅速出台新一轮的专门针对失业人群的福利政策。但因为失业人数过多,平摊后的救济金对于濒临破产的平民家庭来说也无异于杯水车薪。

极端的社会环境催生出了极端的社会问题,现实终于展现出了它残酷的一面。当年轻女性将择偶标准由有车有房有工作改为是否是超能人后,悲剧开始发生了。在相恋多年的女友开始偷偷和超能人约会后,心丧若灰的青年将胳膊伸进了滚动的机床。已近中年的父亲为了养活几个孩子,含泪挥刀砍向了自己的手臂。

越来越多的自残案例发生在中底层的社会人群中。黑诊所的截肢生意取代了火爆一时的整容,艺术家的审美开始倾向于机械美,他们将在这一时期成熟的艺术流派称之为机械派。甚至有些迷茫的青少年为了让自己更为炫酷一点而自愿躺在了手术台上。毫无职业操守的黑心医生和粗陋的医疗条件,让很多人死于失血过多或并发感染。但还是有人前赴后继地躺到了血淋淋的手术台上,接受命运的改造。

日益恐慌的情绪在街头蔓延,于是,暴乱开始了。就连超能人和超能人之间也因为派系不同而展开了你死我活的斗争。就在此时,重生公司却适时地推出了智能机器人的试用型号。当然,为了缓和民众的抵触情绪,它们的智能程度被严格控制在了警戒线以内。但这些机器人在相关程式的操纵下却出色地完成了各项堪称刁钻的测试,这又一次引起了轰动。

有了智能机器人做替代,人们在大学毕业后就可以直接退休了。这些机器人造价低廉,却又经久耐用,生产力也是人类的几十倍以上,它们的产值足够养活所有人类。

那些对智能机器人持有戒心和敌意的保守派在被激进派冷嘲热讽了一段时间后,也终于沉默了下来。智能机器人被生产出来并走进了各行各业,而这次不再是单纯的裁员,人人都得到了政府和厂家补贴的机器人的妥善照顾。社会矛盾开始缓解,超能人和普通人握手言和,一切都在向着好的方向发展。

媒体将功劳归功于重生公司,将这一切称之为神迹,甚至将重生公司位于米国北纳洲的生产基地称为神之国。

就在举世沸腾的时候,米国军方却传出了重生公司利用超能人秘密进行永生实验的消息,甚至还披露出了重生公司的一些研究项目。

神经义肢本来就是在人类的大脑皮层中植入电子元件,接收神经系统发出的指令并传导到义肢上,从而实现即时操控。但即使一个人将身体都进行了机械化改造也改変不了器官衰竭的过程。所以,也就有了作为辅助的,完全模拟人体的智能机器人计划。在智能机器人的技术成熟后,再考虑将超能人的大脑植入机器人的躯体中,以此来实现对机械化躯体的操控。

植入人脑中的电子元能记录下寄主的生活习惯,行事作风,包括性格记忆等一切东西,并辅助大脑进行运算。换而言之,这些联系在一起的电子元等于开辟出了人类的第二大脑。甚至在大脑死亡后,还能模拟大脑发出指令,操控人体行动,并能保证其思维的独立性,即意识形态的完整。所以,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等于改变了人类的生命形态。即使这一过程出现一些偏差,在保障营养供给的情况下,大脑也可以维持至少二百年的存活期,还是长久地延长了人类的寿命。

披露而出的实验数据引起了全世界的轰动,这次几乎没人再保持沉默了,舆论彻底分化成了两派。以超能人为主的一派坚定地站在了重生公司一边,认为这开创了人类文明的新纪元。而另一派则对重生公司表示出了极大的不信任,甚至对于改造成机器人以求永生的形式感到了深切的恐惧。

“我们是有血有肉的人!不应该作为机器一样的活着。看看你身边的机器人助手吧,你想成为那样?把你的大脑装进它的身体?你确定要利用你的记忆来复制出另一个独立人格?”这是记者在采访拥堵在重生公司总部大楼前的示威者时得到的回答。

反对者的声音没能阻挡住重生公司的步伐,在米国这一军事强国的支持下,三年后,第一批自愿完成了躯体机械化的超能人就出现了。他们合金打造的新躯体几乎无坚不摧,再加上第二大脑的协助,反应力和运算能力都远远超过了普通人。这样形态的超能人才是真正意义上的超能人,甚至于,他们根本就是一种全新的机械化生命了。

“既然要提高国力,为什么不直接创造出智能生命呢?显然,楼下的示威人群对于这冰冷的躯壳并没有什么好感。”这是记者采访重生公司的某个研究员时提出的问题。

“我想在电视机前的所有观众都误会了。”研究员推了推眼镜,然后笑着说道:“我们的目的并不是创造生命,而是延续生命。有人或许会质疑第二大脑的独立性,但就技术而言,利用数据建立起的模拟人格等于完整地复制出了人类的灵魂。没错,他就相当于另一个你,一个可以无限复制的你,并且这种复制在一开始就确定了唯一性,只要原版没被销毁,备份就不能激活。至于身体,我们根据不同的需求也可以定制不同的仿生躯体,感官刺激同样能被电子脑捕捉到,所以,你完全不必担心自己会成为一具行尸走肉。想想吧,你今天是战狼冷锋,明天就可以成为金刚狼罗根!而且,性别和身体再也不是你追求自由的枷锁!如果你曾经羡慕过那些超级英雄,那么你现在完全可以成为超级英雄!往前走一步,你的人生将成为不朽的传奇!”

这段采访影像让原本就倾向于生命改造计划的人更为狂热了起来,而一些原本持反对意见的人也产生了动摇。欲望,是一颗甜美的毒果。

很快,米国的高层就和重生公司达成了合作协议。由重生公司提供技术,在米国军方内部将生命改造计划进行了推广和普及。

那是段被恐惧支配的岁月,米国靠着强大的机器人军团和超能人的协助展开了全球范围的恐怖袭击。人权被当作开战的借口,民主成为了霸权的垫脚石。

越来越多的国家被卷入到了战争的泥潭中,于是,助纣为虐的超能人就成了新恐怖主义的代名词。在他们占领的区域中,弱势的人类被贬为了二等公民,严苛的税率,资源的倾斜都加剧了人类和超能人的矛盾。镇压,宵禁,限行,一条条禁令的出现让人类意识到了抗争的重要性。

战火很快就席卷了全球。城市沦为了废墟,大河断流,农田荒芜。幸运的是,令人恐惧的核打击并没有出现,因为被迫团结在一起的人类一方都清楚的知道,核打击对自己的伤害要远远大于那些已经机械化的超能人。而神国也不想得到一片充满了辐射的废土。

战争持续了很多年,无数的国家政权被迫流亡终结。战争后期,米国和重生公司彻底融为了一体,他们将统治的广大区域称为神国,把那些超能人命名为神卫。越来越多的人类丧失了奋战下去的信念,甘愿拿出所有积蓄去换取改造的机会。但他们不知道,被奴役的命运并不会因为妥协而得到任何改变。

同伴越来越少,但我们永不放弃。现在是2063年6月23日,我们将做最后的努力,为了人类,也为了和平。

如果我们已经成功了,请后人珍惜这来之不易的和平。

如果战争还未结束,请相信,能够拯救人类的只有我们自己。

和平的种子已经洒下,愿它们在这片满目疮痍的大地上开出最美的花朵。

忧伤的讲述戛然而止,男人的投影一阵模糊,在闪动了几下后,终于消失不见。

我叹了口气,将信息储存器从电脑主机上拔下来,塞进了贴身的衣兜中。

我知道在反抗的道路上,他们做了很多努力和牺牲,但遗憾的是,战争并未结束。甚至,都没人记得这支执行最终任务的队伍了吧?如果不是在这片废墟中找到了他们曾经的营地,我也不敢相信他们真的为之努力过。

我举着手炮,站在地下室的台阶上凝神静听,确定漫步者已经走远后,才猛地推开头顶的铁盖子,翻身跳了出去。

废墟中一片沉寂,落日照在远处高耸的大楼上面,让最顶端的玻璃窗折射出刺眼的橘红色光芒。就像一片片跃动的火焰。

我将铁盖子小心地盖好,又扯过一片污迹斑斑的塑料布盖在了上面。我胡乱地在上面压了些碎砖石,又踢了些泥土将露出的塑料布盖住后,才低着头向旁边的小巷跑了过去。

这是场漫长的看不到尽头的战争,但我们决不放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