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青作品选·新闻卷 9.2
作者: 常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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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至 后记 2023-10-17 15:25: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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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介

本书分为文学卷和新闻卷两册,收录了当代女作家、高级新闻记者常青女士近30年的新闻职业生涯和文学写作路程的新闻作品和文学作品。这些作品,紧贴时代脉搏,反映时代特色,记录时代发展,歌颂了人间真善美,充满艺术感染力。

追寻感觉(代序)

新闻,是我的工作,也是我的事业。

从1974年开始,二十多年的新闻职业生涯,正是我人生路上最执着、最投入、最忘我,也是最成功的一段里程。当然,所付出的代价也最昂贵。因为我突然发现了自己人生路上的两大憾事,既没有对父母尽孝,也没有安排好个人生活。仔细想想,虽然不是有意要放弃什么,但是对事业的狂热,使我忽略了家庭。

为什么对事业会这般忘情?因为新闻是一个施展才干、释放热情的高尚职业吗?原因一言难尽,但是有一点非常明确,那就是新闻的吸引力,或者说是在寻找新闻过程中的那种感觉。那是一种不掺杂任何人际关系和名利思想、一心一意干事业的单纯感、成就感、好心情。现在想想,都觉得那么可贵。后来,有了点名气和地位,引人注目了,工作反倒不那么简单了,有许多问题烦扰,有许多关系要挣脱,干事业难以一往无前了。

整理过去的新闻作品,同时整理这美好的回忆,有些难以割舍,由此萌生了结集的想法。

三十多年,三百多万字,细细检索,感到最有品位、新闻性最强的还是入选的这百余篇作品,尤其是那些曾经获得全国和省级好新闻奖的作品。这些作品虽然不足三十万字,只占所发表新闻作品的十分之一,但是,每每看到它们,为之奋斗的身影便会跃然眼前。难道这就是我美好人生的轨迹吗?我不知道。

当年,从众多社会现象中挖掘新闻线索;现在,从大量新闻作品里寻找新闻感觉,我才发现新闻竟是那么震撼、那么美!

像当年一样,我发现最耐人寻味的还是这些社会问题报道。二十几个基层政府部门的工作人员凭借权势赊账吃大户,把一个刚刚盈利万元的个体饭店吃得负债四五万元。在报道事实的同时,我提笔写了评论《这是一笔什么债》,指出:他们赊欠的是一笔无法偿还的债务,那是一笔政策和法纪观念债,它严重刺伤了个体户的心!记得当时报社总编辑十分支持这组报道,破天荒地在一版连续让欠债者亮相,逐笔点名道姓地报道其还债情况,使这些政府官员颜面扫地,报道可谓淋漓尽致。省政府各相关部门也纷纷下发文件予以批评管束,各基层组织和个体户也都把我的报道当成“文件”学习讨论,举一反三,不仅使相关政策更加深入人心,也促使一些疑难问题得以迅速解决。一时间,这组报道轰动了全省。

轰动全省的报道,那几年,竟然每年我都有几篇。

见闻《双城设卡勒索进省菜车》。目睹双城市一些执法人员在进省城的公路上强行扣押菜车收费,我亮出了省报记者证。只见刚刚还对司机横眉立目的“执法”者,此时脸上挤出了不自然的笑容,收钱的手顿时也颤抖不停。

老百姓说这是“仗势欺人”,记者说他们是“执法犯法”。这些市场经济的“怪现象”,如今仍不失为最抢手、最震撼、最有新闻价值的新闻。

能有机会在省报上为市场经济发展加油,为勤劳善良的劳动者说话,记者感到十分欣慰。

通讯《“小八”出生前后的风波》。这是一组坎坷中伴着风险的报道,当地干部、职工和群众无不欢迎记者前去采访,可是当事人的长子却在准备炸药要轰走记者。作为一个主管职工教育的干部,竟然一口气生了八个孩子,还把“小八”当作长子的儿子落户。对此“奇闻”,不仅党纪国法难容,老百姓也不能理解,记者想不冒险采访都不行。可以说,这在全国也是数得上的新闻了。因此,一时间竟有许多国家级媒体来信向记者约稿。

消息《区长深陷会海》。由于长时间在新闻事件中摸爬滚打,磨砺了敏锐的新闻触觉,突然发现哈尔滨市六大行政区的区长比谁都忙,采访找不到,预约安排难,更不用说让他们深入基层见百姓了。

他们在忙什么?他们在忙开会。

六天之内六位区长必须参加的2小时以上会议就有53个,而且多是会中套会,这个会还没散就得去赶那个会,何况会外还有一堆文件等着批阅。结果,仅“文山会海”就把他们逼成了“官僚”。

此报道一发出,立即有反响,搬“文山”、填“会海”被列入日程,市政府下了狠茬子:“预告”结合“监督”,每月全市性会议(含活动)锐减到五个。

特写《不能愧对农民》。那是在安徽省的六安市,那是一个屡出革命将领的红色山区。然而几十年过去,先烈们的后人却还在过着刚能填饱肚子的日子。

虽然天灾不可避免,但是人患却不能原谅。中央的政策不落实,村干部变着花样克扣农民,对此地方政府责无旁贷。可是农民不知情,还打心眼里感谢政府让自己有了饭吃。多么有担当、知感恩、厚道而又本分的农民啊!

此情此景,令记者心里十分酸楚,一路上思绪万千,全部报道瞬间凝结成一句话:不能愧对农民!

……

这类报道多了,记者的名气也就大了,仅省长和市长立即在当天报纸上批示的就有十几篇。那些年,还不断有人来报社点名找我,要求帮助落实中央政策,为其鸣冤诉苦。

当然,在所有报道中,还是正面的居多。不仅因为新闻报道的需要,也因为记者有着一颗善良的心灵,更喜欢真善美。尤其是那些报告文学(见《文学卷》)、通讯和人物特写。

报告文学《登上6250》。主人公赵宝安,一个普通的技术人员,竟然千方百计研制出世界一流水平的数字组合磁头,而且还在不同档次上一再为祖国添补空白。

那时,“文革”余孽未除,科技不受重视,搞科研没人支持,研制条件又十分简陋,作为科技人员的赵宝安唯有心智未泯,他一心要登上6250。记录密度从556到800,又攻下1600,直逼顶峰6250,这一路他仅仅用了十几年时间。十几年,赵宝安就让祖国赶上了美欧诸国的三十年。

采写这样的事迹,书写这样的人物,感动接着感动,激情追逐激情,新闻感觉油然而生。似乎不用记录,也不必苦心琢磨,文字便汩汩涌动,文章自然成形。进行这样的采访报道,如食甘蜜,如览太空,连记者自己都觉得瞬间成长了不少。

《放羊娃的思考》中那位率先拿下重大环保课题的杨永林,《激流勇进》中那位锐意金融改革、助推农民致富的行长王祥,《在希望中》的那些曾经几度游离于希望之外又重新找回希望的文学青年,还有《诚于中而形于外》的国际知名学者叶嘉莹先生,等等,都以其特有的魅力跃然纸上,都以其巨大的精神能量长存记者心中,伴随记者阔步行进在美丽的人生路上。

还有关于日趋活跃的金融市场、关于国有大型企业股份制改造、关于省城节日市场供应的,等等。那么多重要的新闻,那么多快慰的报道,都吸引记者一路狂奔,乐此不疲。财、税、银、商、粮、供,六大财经战线,既是记者负责报道的领域,也是国民经济的核心。那些年,天天采写这些重要的财经新闻,上知省府号令,下闻百姓心声,记者如同身处社会生活舞台的中心一样,离国民经济很近、很清晰,似乎时时都能感受到社会发展的脉动,不仅明白自己在做什么,更明白自己在写什么,如数家珍。当然其中也不乏官样文章,如:政要新闻、会议消息等都带有浓厚的“任务”色彩,因为记者责无旁贷。

还有那篇记者述评《信贷管理的一场革命》。银行信贷工作专业性很强,当时记者负责对中央媒体供稿,报道既要说明白,又不能太“业务”,分寸难掌握。但是经过飞奔到广东实地采访,记者被这场变革中的人和事深深打动了。竟然像写那些熟悉的领域一样,不仅迅速写出了报道,而且还边述、边评,简洁生动,得到了许多权威人士的赞许,《经济日版》、《金融时报》等专业媒体也都拿去刊发在重要位置上。

那个年代,“提笔就兴奋,文思如水流”,这似乎已经不仅仅是人们的赞誉了。的确,记者一提起笔来,就进入一种完全忘我的状态,忘了时间,忘了吃饭,忘了疲劳,甚至忘记自己是在做什么。心无旁骛,似乎只有停下笔来才能回到现实中,才觉得腰酸腿痛了。

有了极为敏感的新闻触觉,加之天性勤奋,那时候总能在纷纭复杂的社会现象中挖到新闻。甚至常常能发现一连串的新闻题材,刚刚见报一篇,手里又写着一篇,包里还背着一篇采访记录。那时最多一个月竟连续发稿二十多篇,而且大多是要闻版的重头报道……那感觉真好!

记得有一天晚上5点半钟,省政府新闻发布会一结束,我便马上赶回报社写第二天要见报的头题。22点钟交稿签字,回宿舍的路上买了一个面包边走边啃。“咕咚!”一声滑倒了,后脑勺重重地磕在坚硬的冰上,也不觉得疼,站立来揉一揉,心里竟还美滋滋的……

就这样,几十年下来,总是忙得不亦乐乎。有时,我甚至想:自己是否生来就该干新闻?

翻阅已经发表过的这些报道,整理几十年的思路和行程,感触最深的总是离不开“新闻”二字。

有人说“新闻”贵在“新”字上。不错,但“新”并不单指时间。在事物发展变化过程的各个阶段、各个层面上,“新闻”都会不断推陈出“新”。

整顿金融秩序,防范金融风险,国有银行向商业银行转轨,十年前记者就曾做过若干报道,十年后竟还是新闻!

制止“三乱”,打击假冒伪劣,防止偷税漏税;强化市场营销,搞活城乡流通,支持贸工农一体化发展;推动企业转制,夯实乡镇企业根基,大力扶持民营和私营经济成长,等等,近三十多年中这些新闻也都层出不穷。

其实,也不难理解,因为三十年只是历史的一瞬,是社会发展这条长河溅出的一滴水。许多经济现象会反复出现,被反复认知,反复报道,由此也展示了市场经济起伏跌宕的发育过程。人类社会就是这样,像黄河、像长江,虽蜿蜒,虽曲折,但总是一波未平,一波新浪又起,终究滚滚向前!

在追寻新闻的漫漫征途上,为了磨砺富于感召力的新闻创意,我还曾尝试在新闻与文学体裁之间打了几个“擦边球”,我惊喜地看到:新闻鲜活了起来。

三十多年来,数千个日夜,没有八小时内外,没有年节假日,没有家庭和自我,常常白天采访,深夜交稿,睡觉时来了灵感也不忘提笔。那时,连偶尔回乡探望老母亲都成了奢望。就这样,在对新闻的追寻中,我消耗着全部思绪和心血,难说是为了什么。

回忆已经走过的六十多年人生里程,读书占去了十九年时光,是“文革”中断了我的校园生活,给我增添了四年“兵团战士”的经历,那是在兴凯湖畔。此后,还有机会就读了社科院新闻硕士研究生班。这些,都曾不断地为我火热的新闻生涯助燃。

后来,虽然承担了组织领导责任,需要拿出很多时间策划重要报道,组织采编工作,审阅稿件,但是激情未减,一有机会便带着年轻记者出去采写重大报道。尤其调京之后,大部分时间都致力于新闻报道的组织领导工作,其间还曾受托全面改革报纸。自己也是满怀期望和信心,从版面设置、采编思想到出版流程等,对整个报纸进行了全方位改革。那年,不仅热情奔放地彻底改变了报纸的整体形象,使之更具新闻性,还培训了一批年轻的编辑记者,很受赞誉。改革成果被人窃取上报领导邀功,我竟然没有察觉,得知后也并未介意,因为我一心只想办出一张一流的报纸。与此同时,自己采写的报道、评论不仅比之前还多,而且分量也都更重了,几乎包揽了要闻版所有的重头报道和评论。因为报纸上几乎天天都有自己的名字,后来很多报道干脆不署名了。再后来,又被调去机关专司对中央媒体的新闻报道工作,策划多了,为社会主流媒体提供新闻稿件的责任大了,但是那股执着的新闻激情和活力依然如故,一有机会就提笔采写,五年当中年均在中央媒体发稿百余篇,也受到中央一些媒体的嘉奖,仍然是个好记者。

……

如今,已过知天命、认天命之年。但是,如果重新来过,我仍愿回归新闻圈。

(此文为1998年2月作者的新闻作品选《里程》的序言,这里有改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