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死。”

我知道。

“我是真的很想死。”

我是真的知道。

“为了死这件事我投过湖，跳过楼，还喝了整整三瓶说是最毒的鹤顶红。”

对，还是我给你捞上来，拉起来，解了毒的。

“然而，我还活着。”

对，你还能在这和我说话。

“你到底要怎样！”

我对面一身龙袍的男子坐在床边地上，衣衫凌乱，表情狰狞。

他本来是个挺好看的男生……如果他现在不愤怒的话……

“你怎么不说话，今天cos哑巴吗？”

那男生看着我，如果眼神能杀人，我现在大概已经千疮百孔了。

我：“你像个发了疯的大马猴，我天生就怕猴子。”

那男生：“……”

他烦躁地把到腰的长发弄到身后，整个人靠在床边，仰着头。

皮肤很白，喉结一上一下，还有淡淡的粉色。

我咽了咽口水，又拍拍自己的脸让自己不要被美色迷惑：“要不咱俩先认识一下，我叫付安，穿越前是个摄影师。”

“褚霄。”

等了好一会，看他没下文，我才继续道：“是这么回事哈崽崽，你看你已经来这一夜了，咱就是说接受这个事实吧，你就是穿越了。你可比我好多了，我穿越的时候身边可没有现代人陪着我，你现在还有我，多好，是不是？”

“好个屁！”

“怎么这么暴躁呢，咱都是接受过素质教育的三好公民，别动不动就说脏话嘛。”

我腿蹲得麻了，吸着凉气盘腿坐在地上。

“你什么时候来的？”

我回想了一下，“大半年前吧，我刚来那会还下雪呢，现在热得我想去一头创死。”

他眸子有些波动，我立马安抚道：“没事！我们肯定能回去，你别激动！”

他刚动一下，我立马拽住他的衣角，警惕又慌张地看着他：“你干嘛？你不会要去自杀吧？你别冲动！你穿越前多大啊，不会就十几岁吧！没事崽崽，这是我们的人生阅历，生命诚可贵。”

“我想喝水，”他把袖子从我手指缝中扯出来，走到桌前倒水，又问我，“你喝吗？”

“喝。”

他顺势坐到椅子上，透过一旁的铜镜看自己，我也走上前赞许道：“你看，这副皮囊多好看，而且你还穿越成皇帝，多幸运啊。”

“长这样是长得好看？”

“那当然了，”我坐到他面前，“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你今天突然不上朝，外面指不定乱成什么样，我得先给你普及一下你的家世。”

“你，燕朝的皇帝，燕归。我，两个月前刚入宫，被你封为贵嫔。除此之外，太后是你母亲，住在慈宁宫，但是她老人家自你登基就没怎么出来过，存在感几乎为零，暂可忽略。后宫之中最受你宠爱的，没有。但是有个淑妃，她爸是护国大将军，你得注意着点。身边的大太监叫清玉，他心思深沉，跟你好多年了，得提防着。不过你也不用过于忧愁，这个身子的主人是个冰块，一天都听不见他说两句话，你只要坐在那什么都不说，见机行事就好。”

又劝说了半个小时，说得我口干舌燥，终于得到允许把乾明宫的大门打开。

开门的那一瞬间，文武百官殷切的目光落在我……身后的皇帝身上，他们匍匐在地高喊：“参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我自觉地往旁边挪了挪，听见他说：“众爱卿请起，朕昨夜深感不适，还好有贵嫔在侧，贵嫔自进宫以来，温婉大方，娴静可人。”

我在一旁满意地点头，这人脾气不好记性倒还挺不错，这么短的时间就能把我让他说的全背下来。

“特晋封皇……皇贵妃，一切手续从简。”

我当场愣在原地，不可置信地看向他。

皇贵妃？

什么？

下面的朝臣比我还震惊，纷纷窃窃私语，其中一个人站出来说道：“陛下，老臣认为不可。”

我凑近褚霄，小声道：“御史台的头头，张显，三朝元老。”

“御史台是什么？”

“你高中历史不会零蛋吧？”要不是现在一百双眼睛盯着，我早翻个白眼吐槽他，“就相当于我们的中央纪委。”

“他有我厉害吗？”他又问

“你是皇帝，谁能有你厉害？”

“张爱卿，你在口出什么狂言？朕已经决定好了，没什么事都散了吧，拜拜。”

说完，他就回了屋，进去后转头看着我：“进来啊。”

我立刻一脚迈进去，一点都没耽误。

关上门，我把他拉到里卧，检查了门外窗边没有偷听的之后，指着他的鼻子教训：“什么皇贵妃！什么皇贵妃！！我说要当娴妃，娴妃！仅次于淑妃的娴妃！”

“你不是说觉得天天行礼请安麻烦吗，那直接一劳永逸多好？”

褚霄满眼的无辜。

“那你怎么不直接给我封个皇后，更永逸。”

“我想说来着，但是……你看起来没有一点母仪天下的样，”他上下打量了一下我，一脸真诚，带着试探，“要不我去改改？”

“……”

要是现在有呼吸机，我真的能吸氧。

我俩相顾无言坐了一会，我的肚子叫了，率先开口：“你饿不饿？”

“饿。”

我叫清玉传膳，十好几道菜陆续上上来，都是原主的口味。

“味道还行，”他边吃边说，“这个也好吃。”

我堆满假笑，把他面前的菜撤走换上新的：“陛下，食不过三。”

他站起来去夹刚才的那块肉，还在我面前晃了晃。

他挑衅我。

要不是旁边有宫人，我一定要给他一个大比兜。

吃过饭后，他又拉着我去御花园逛。

就这些花，我看三天就看腻了。

不远处传来笑声，清玉身边的小太监常宝站不住，跑过去瞧，又急匆匆跑回来说：“陛下，奴才看见荷花仙子了。”

我：“？”

褚霄：“？”

清玉：“？”

之后就是清玉得到允许，把那“荷花仙子”带上来，一看竟然是雨贵人。

穿的绿油油的裙子，藕粉的半衫，确实挺好看。

“臣妾参加陛下，不知陛下和皇贵妃姐姐来此，扰了清静，请陛下责罚。”

雨贵人来自江南，声音细软，说起话来轻缓香糯，真是好听。

“你多大了？”褚霄问她

“臣妾年前刚过及笄。”

褚霄转身就走，留下众人在风中凌乱。

我提裙跟上，一脸好奇：“咋的了呢？”

“十五岁是未成年，犯法。”

我真是能叫他笑死。

褚霄走了一会可能有些累了，又找了个亭子坐着，我就坐到他对面，宫女来问是否要吃食，我说上些糕点。

于是，石桌就满了。

我：“……”

褚霄让人在四周守着，不许任何人靠近，他显然已经适应了皇帝的身份。

还挺快。

“你是怎么过来的？”

“不知道，我就记得我要去大学给雇主拍毕业照，看见个献血车顺道去献血，但是我晕针，下一秒就到这来着，”我斟酌了一下开口，“献血死亡的概率大吗？”

“几乎为0。”

我点点头：“那你呢？”

“宿醉。”

“那你八成是不中了。”

褚霄瞪了我一眼，我还是想说，就是看了半年也依然觉得原主这张脸是真好看。

金冠束发，青缎锦袍，眉眼间偶尔流露出冷肃之意，美而端凝。

“我们怎么回去？”

褚霄的声音扯回我的思绪。

“一般来说，穿越有以下几种可能：天象奇观，比如七星连珠、彗星撞地球、流星雨，很显然，我们没有；穿书，我们或许穿越到某一本小说、漫画里面，这个朝代也是架空的；又或者……”

我故意停顿一下引起他的兴趣，他果然上了钩追问：“什么呢？”

“完成任务。”

“什么任务？”

“不知道。”

“……”

我俩决定从前朝开始，按理说，主角团面临的问题，还是皇室的问题，无非就是前朝后宫。

前有豺狼后有虎豹，整个朝廷风雨飘零岌岌可危。

我俩查了五天五夜，只查出来两年前巴蜀一带发生过水患，死了七十来个人，现在治好了。

整个燕国，最近十年风调雨顺国泰民安安居乐业。

“这燕归十四就当皇帝了？”褚霄翻看着万年历，“老皇帝享年四十九，走挺早啊。”

我回想了一下燕归那阴暗幽冷的眼睛，不自觉哆嗦一下：“燕归，是个狠人。”

“有多狠？”褚霄来了兴致。

“生人剥皮，死人抽筋，”看着面前这张和燕归一样但是又完全不同的脸，我感慨道，“还是你好看。”

前朝不行，我们就开始找后宫。

燕归的后宫十年没有皇后，非常干净。

妃子挺多的但都没什么权势，除了那个淑妃，有个护国将军的爹，在后宫一整个风生水起。

“那你呢？你爹是谁？”

我：“先帝。”

褚霄瞪大双眼：“亲……亲兄妹？”

这事说来复杂也不复杂。

“这么说吧，我，就是我这个身体的主人，她妈是老皇帝的嫂子，但是老皇帝给他哥杀了强娶了我妈，哦不是，是她妈。”

“你用第一人称。”

“……”

我组织了一下语言：“我妈怀着我的时候，我爸就被我叔叔杀了，我叔叔还娶了我妈，把我当他的闺女养着。”

“所以说，你俩是表兄妹？”

“姐弟！我比他大两岁。”

“我不理解，但我大为震撼，”褚霄一脸震惊，“你们玩得真花。”

“哎，褚霄小时候可惨了，爹不疼娘不爱，又被扔到一个破院里没人管他，什么人都能来欺负他两下，整天饥一顿饱一顿吃的还都是馊饭，什么中毒下药都经历过，啧啧，可怜人的。”

所以养成了现在这样阴诡狠毒的性格。

“你怎么这么清楚？”

你猜我为什么会知道。

“因为那个破院里还有我，但是我比他强点，我有我妈爱我。”

登时，我脑袋里灵光一现：“我不会拿的救赎文的剧本吧？”

不对，那褚霄是来干嘛的？

“叮----宿主解锁主线剧情【黑暗里的他】”

时间静止，我俩的面前出现一个蓝色的框，和一个蓝色半透明只有一个手那么大的小水人。

我和褚霄对视一眼，我问：“游戏？”

“NONONO，是【穿书系统之人间真善美传扬计划】，”那小水人在空中蹦蹦跶跶，“你们是随机选中的幸运儿，由于此次任务难度为高级，分别有五次幸运保护机制，可选择：时光倒退、读心术、瞬时移动、进入梦乡、易容等等你们想要的功能，你们的任务是解除燕归心里的仇恨与反社会，让他真正感悟人间真善美。好啦，现在你们可以向我提问题了，女士优先，付安先来吧。”

“随意选中，怎么个随机法？”

“就像大学里自动停止的机器，我把合适的人名都放在一个程序里，开始，暂停，就好啦。”

“合适的人是什么？”褚霄问

“这里的一个月相当于现实世界的一个小时，当然是失联好几天也不会有人发现的人才是合适的人啦。”

褚霄看向我：“你不是摄影师吗？你不用上班吗？”

“我是自由摄影师。”

“有多自由？”

“她是孤儿”小水人帮我回答了。

“那你呢？”我问褚霄。

“他不是，但也差不多。”小水人又帮他回答了。

你可真乐于助人。

“好巧”我干笑两声。

褚霄扯了扯嘴角，没笑得出来：“真巧。”

我又问：“你说我们是高级，那是不是还有初级和中级？”

“是的，一共分为五个标准，初级，中级，高级，地狱，修罗。难度不同，保护机制也不同。”

“这么一对比我们好像还挺容易的，”我嘀咕一声，又问：“修罗有多修罗？”

小水人转了个圈：“轮到褚霄问问题了。”

我看向他，他说：“修罗有多修罗？”

“他们有五十次幸运保护机制。”

我：“？？？”

“我能不能不参加这个系统啊，为什么要强制我参加？”

小水人：“是你们自己选择参加的，只是你们现在忘了，参加可以分别实现你们三个愿望，你们许了愿，然后进入了待分配系统。”

“什么愿望？”我问。

“褚霄问问题！”

褚霄：“什么愿望都行吗？”

“当然。”

我：“要一亿现金也行吗？”

“当然……”

“我肯定选的要一亿现金。”我立马说。

“当然不行，”小水人跺跺脚，“但是一百万可以。”

“一百万也是钱，我可以要三个一百万。”

“确实可以。”

褚霄：“没有成功怎么办？”

“不怎么办，存档重开，只不过重开次数越多，对应的现实世界时间也就越长，等到这里的一个月小于现实生活一个月时，现实生活中的你们会加速生命流逝，直至死亡，你们也会重开不了，系统关闭，你们将永远被困在这里，日复一日地经历这些。”

我：“有人不成功吗？”

小水人肉眼可见的失落：“有的，但是我相信你们不会的。”

我对褚霄说：“你问他为什么会出现系统里的这些人。”

褚霄：“为什么会出现系统里的这些人？”

小水人愤恨道：“还不是那些爱开坑又不爱填坑的作者们！他们构架了一个世界，设置了人物，却没有延续他们的生命，让他们随意发展，造成秩序混乱，才给我们增加工作量！如果长期不管下去，会造成二次元世界的崩溃。”

“那我们起到什么作用呢？”

“不让他们崩溃，把他们拉回正轨，封锁起来，等待作者大大们重新开笔，如果彻底弃了，就封存起来变成档案。”这么说着，小水人在空中一滑，浮现出一整面墙的档案盒，“这只是冰山一角，他们都被封锁起来，变成无灵魂无意识的一串代码。”

“先前你胡乱吃毒药，伤害宿主身体，系统自动帮你修复，惩罚是扣除一个保护机制，”

“就说这么多了，剩下的等你们自己触发吧，”小水人打了个哈欠，“哦对了，每隔一段时间我会出来看看浅帮一下你们，还是你们想触发幸运保护机制，就默念三遍：人间自有真情在，宜将寸心报春晖。”

“祝你们顺利～”

身边恢复正常，我和褚霄对视好一会，试探地问他：“你看见小水人了吗？”

他点点头。

我问他：“你觉得你许了什么愿？我应该是要了三百万。”

“我应该也是吧。”

我俩握握手，英雄所见略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