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归再睁开眼时，他看见了燕羽。

燕羽看着他，面色平静，身后有声音传来：“你这么聪明，自然会知道哀家不只是想让你来见一见祖父。哀家还想帮你逃出去，逃离燕归，逃离燕国。”

燕归转身看，是母后，穿着汉那服饰的母后。

燕羽声音微冷，问她：“这事燕归知道吗？”

母后未答，她又问：“帮臣妾逃走，你有什么好处？”

燕归也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到了这里，她们好似看不到他，通过两人的对话，燕归得知这是他那日醉酒后的一个月。

燕羽已经到了汉那，见到了汉那王。

他跟着燕羽回到房间，看她尝试联系他的暗卫，却迟迟没有消息。

这几日，他日日陪在她身边。

她是个安静的性子，一个人时总喜欢坐在草垛上往南看，那是燕国的方向。

燕归看不出来她在想什么，只是一直陪着她，从日落坐到夜幕。

后来，老汉那王死在燕羽面前，汉那族人愤怒不已，汉那王传信给燕国，要燕归给他们一个交代。

太后再次找到燕羽，问她想好了吗，走还是不走。

“你们要拿臣妾威胁陛下？你们想要什么？”

“燕国西北十座城。”

“太后真是高看了臣妾，陛下不会同意的。”

燕羽这话说得斩钉截铁，燕归却反对：“你怎知朕不会同意？”

自然没有人听得见他说话，太后答道：“他是哀家的儿子，哀家自然了解他。你在他心里，非比寻常。”

燕归低头轻笑，这好像还是第一次从母后嘴里听到这句话。

他还以为，母后永远不会承认他这个儿子。

母后给他下了一盘棋，让他无论如何落子，都会是错的。

母后想要帮汉那瓜分燕国。

“走，还是不走？”

太后问她。

“不走。”

“有什么值得留恋的？”

燕归看向燕羽，他也想知道，有什么是值得她留恋的？

“燕归。”

燕归一愣，听她继续道：“太后，燕归在你心里，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存在？”

“他这样恶毒狠厉之人如何配得上做皇帝？你忘了他是怎么在你面前杀人的了吗？”

“可他这样难道不是太后一手造成的吗？生而不养，生而利用，生而憎恨。你既然如此厌恶他，当时为何要将他生出来？”

燕羽说得激动，眼里满是愤怒。

燕归不解，为什么？

如今她并不知道他在她身边，为何还要如此说？

这些话里面，可装了些真心？

她在为他愤怒，为他感到不公吗？

燕羽被关进汉那的大牢，他看见燕羽对着空中说了三遍“人间自有真情在，宜将寸心报春晖。”

周围出现蓝色的星光，一个奇怪的小东西出现，看见她时啧啧两声，问她怎么混成这副模样。

“你们这次肯定又要失败了，做好重来一次的准备吧。”小东西说道。

“你快呸呸呸，”燕羽扬了扬拳头，“你赶紧把我的痛觉屏蔽了，我和你说，汉那人肯定会对我用刑，我天生最怕疼的。”

“你可想好了，用了这一次，如果你和褚霄这次还没成功，那你们下次就只剩一次幸运保护机制了，很可能会失败，那你就死掉了。”

“少废话，赶紧的。”

燕归看见小东西在燕羽周围转了一圈后便消失不见。

汉那人打断了她的腿，卸掉了她的胳膊。

鲜红的血从她身上流出，可她好像真的感觉不到疼一般，自言自语道：“哎妈呀，还好我有先见之明开启了痛觉屏蔽，不然疼都能给我疼死。”

燕归被一股力量扯着远离燕羽，撞进一个东西里面。

等他再次睁开眼，是在马背上。

刘山身着铠甲跪地行礼：“陛下，往前便是汉那了。”

燕归扫了一眼周围，看到旁边的褚霄。

“整装一下，即刻出发。”

“是！”

等只剩他一人时，褚霄问他：“你去哪了？”

连他都不知道？

燕归沉默，思索着一切是怎么回事。

“新年那日你喝醉了，我发现我能控制你的身体，一直到现在，我被突然撞了出去。燕羽杀了老汉那王，你母亲以西北十座城池为条件换燕羽回来。你自己决定，换，还是不换。”

燕归带着万千兵马兵临汉那城下时，太后带着燕羽站在城楼上。

太后问他，要踏着她的尸体，去灭汉那吗？

燕归想起燕羽说过好几遍的话：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

那他的母亲呢，为他谋划过什么？

一步一步，皆是算计。

看得清他对燕羽的喜欢，于是拿他喜欢的人，来要挟他。

可就是这样一个母亲，他却说不出杀了她的话。

她孤身一人挡在自己身前，只要他拔出剑，就能像杀死其他人一样把她杀了。

可他却做不到。

母亲与燕羽，他一个都舍不得。

“这是我们最后一次机会，若没能成功将这本书完结，燕羽从此，会从世界上消失，不只是这个世界，还有她生活的世界，”褚霄走到燕归面前，指着燕羽道，“郭太医曾和你说燕羽脉象紊乱是将死之人的特征，可正因为系统给了她这次机会。燕归，你救救她。”

“你自行结束自己的一生，回归代码，就能解救燕羽。”

燕归沉默良久问他：“你之前说，我身边每一个人都是设定好的，那太后呢？她也是被设定的，是吗？”

她对他的恨意，厌恶，冷漠，都是被设定的，是吗？

“是。”

“那燕羽呢？”

“我与燕羽是脱离这本书的人物，我们的所做作为，皆出自真心。”

真心。

燕归搭弓上箭，将靶心瞄准太后。

箭羽划过空气，刺入太后的心口处。

在太后想杀燕羽时，又一箭，刺穿她的手腕，太后疼得倒在地上。

燕归上前将燕羽抱了起来，任周围兵刃相接，他眼里只有燕羽一人。

“燕羽……燕羽……”

怀中人慢慢睁开眼，似是有些恼火：“燕归，你扰了我的好梦。”

燕归看着她，毫不掩饰自己眼里的爱意，如果是设定让他如此爱她，那么他，其实还挺开心的。

作者创造了他这样苦痛的一生，但又给他了一抹光。

恰如燕羽那日所说无论身处多么黑暗的地方，只要心中有光，便不是绝境。

他从未觉得自己身处绝境，因为他的身边一直都有她。

他感觉到自己在慢慢抽离身子，可他还有好多话想和燕羽说。

“朕早就不拿你当朕的阿姐了。”

“燕羽，朕是真心实意地喜欢你。”

“别忘了朕……求你了。”

慢慢的，周围变得漆黑一片，他漫无目的地走着，听到一个声音说：“叮----宿主成功完成主线剧情【黑暗里的他】”

他耳边响起很多声音，是许许多多的人在说话，太过杂乱，他听不清楚。

可一道清丽的声音清晰地传来，是燕羽。

“你不要怕，以前的路姐姐陪着你走过来，未来的路姐姐依然会陪着你一起走下去。”

“无论如何，我都会在你身边。”

“姐姐祝你，辞暮尔尔烟火年年，朝朝暮暮岁岁平安。”

燕羽，她食言了。

可是没关系，他的设定就是爱她，所以无论她做什么，他都不会怪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