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阳光透过缝隙照射在楚攸宁的脸上。

她侧过身看着旁边熟睡的男人，黑色的碎发柔软地垂挂在额前，眉弓隆起，眼窝深邃，侧脸线条坚毅而流畅。

楚攸宁一遍又一遍地用视线描摹着男人的五官，半晌，将腰身上的手抽离，缓缓地从床上起来。

她将离婚协议放在男人床头，拖着行李箱准备离开。

“楚楚？”男人伸出双手，一把环住她的腰，将头埋在她的怀里蹭了蹭，语气慵懒地道“怎么起得这么早啊，要拍戏吗？”

他应该刚醒，眼睛还没完全睁开，带着没睡醒的惺忪感。

楚攸宁深吸口气，决绝地将环住自己的手拿开。

男人似是察觉到了不对，他担忧地问道“怎么了，楚楚？心情不好吗？”

“江迟，我们，离婚吧。”说完这句话，楚攸宁的灵魂仿佛被抽走了大半，她强撑着身体不至于颤抖。

江迟的困意在一瞬间消失了，“楚楚，别闹了，今天不是愚人节。”

他捏住楚攸宁带着婚戒的无名指，抬眸望着她，语气中带着不易察觉的急切“你看，婚戒你都带着呢，怎么可能离婚呢，是吧？”

楚攸宁没有错过他眸中的期待，她垂下双眸，将婚戒取了下来放到离婚协议的纸上，低声道：“没开玩笑，江迟。”

房间一瞬间安静了下来，江迟从床上坐了起来，被子滑落，精瘦的身躯一览无余。他目光沉沉地盯着楚攸宁，“我不同意！”

这是他第一次冲着楚攸宁发这么大的火。

楚攸宁睁大眼眶，避免眼泪流下，“离婚协议放这儿了，我什么都不要，你看什么时候有时间，我们去民政局把离婚证领了。”

说罢，她拖着行李箱转身离去。

江迟拽住了楚攸宁的一只手，愤怒地问道，“为什么？你告诉我为什么要离婚？杀人犯都有申诉的权利，你要离婚总得给人一个理由吧？楚攸宁！”

许是惊觉自己刚刚太过吓人，江迟放缓了语气，“我知道我们前两天刚吵了架，我会改的。以后我再也不逼着你吃蔬菜了，你喜欢吃什么我就给你做什么。别不要我，好不好。”

男人的声音带着一丝破碎感。

听着江迟这话，楚攸宁心如刀割。不是的，不是的，是我配不上你，是我的问题啊，江迟。

楚攸宁将手从江迟手上挣脱开来，她感受着胳膊上消失的温度，生硬地说道，“不爱了，这个理由够吗？”

话罢，转身离去。她不敢再多停留半刻，生怕江迟发现不对。

“楚攸宁！”江迟沙哑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你今天要是走出去，我们就再也没有可能了！”

楚攸宁脚步顿了顿，在江迟期冀的目光中毫不停留地离开了，开门，再关门，一气呵成，只留门内的人，心碎成一地。

楚攸宁靠在门上，滚烫的泪水再也留不住。但她知道，她只能这样做。

“对不起，江迟。”她的离开了。

郊区，出租屋。

楚攸宁拿着钥匙，熟练地打开了门。

屋内，一片狼藉。桌椅板凳全被掀翻，一个中年妇女躺在杂乱的地板上，一动不动。

“妈！”楚攸宁赶紧跑上前去将母亲扶了起来，“你没事吧？”

“到底发生了什么？”

妇女听到了女儿的声音，麻木的眼神中恢复了些许光亮，她挣扎着想从地上爬起来，努力地想扯出一个微笑“你怎么回来了？”

“我离婚了，不回来能去哪儿。”楚攸宁垂眸语气平静地说道。

“你怎么能离婚呢？”楚母一听这事，立马急了，她知道自己女儿和江迟的感情，5年的陪伴，怎么可能说离就离。

楚攸宁没有回答，她心里堵得难受，想说话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是平静地看了看一片狼藉的住所。

“是因为...是因为家里的事吗？”楚母似是想起了什么，眼神躲闪，“妈从来没想过让你离婚的，妈真的希望你好好的。你相信妈妈。只是，你弟弟，他...”

“不然你让我怎么办？”楚攸宁打断了楚母的话。“当你打电话给我的时候，没想过我会和江迟走到这一步吗？每次都是弟弟，弟弟，你真的当我是你女儿吗？”

楚攸宁本以为自己已经习惯了，可一张口却满是委屈。

“你当然是我女儿，我也不想管，可是不管的话，他们要你弟弟的命啊，楚楚。”

那我呢？你让我怎么办。弟弟承担不了，难道我就可以吗？楚攸宁到底没把这话说出来。

“妈真的走投无路了，你弟弟他本性不坏的，他一定不是故意的，他也是被骗了啊。”楚母没有注意到女儿的不对，或者说即使注意到了，也给忽略个彻底。

“所以呢？他人在哪儿啊？不是故意的，就可以欠下一屁股债跑了吗？不是故意的就可以把这些债全部丢给我吗？”楚攸宁像一头困兽发出无力的嘶吼。

她知道，这样没用。她从小就知道的。

楚攸宁小时候，楚父就因为生病去世，楚母拉扯着两个孩子长大，家庭条件十分贫寒。连她上大学的学费、生活费都是自己赚来的。

好不容易等她大学毕业，家里条件好点，她也和自己喜欢的人结婚，一切走上正轨。

可这一切的一切，在催债公司的一通电话下，全给毁了。

楚河不知道什么时候学会了赌博，不止赌输了200w，人还跑了。催债公司找不到楚河，直接联系上了楚母。

楚母为了防止儿子被催债公司的追杀，直接认下了这笔欠款，并且保证一定偿还。

可楚母哪有偿还的能力？这一切的一切，全部压在了楚攸宁的身上。她可以不管自己的混账弟弟楚河，但不能不管楚母。

楚母是她的责任，不是江迟的，在深渊的有她一个就够了。

“妈，最后一次了，我，真的累了。”楚攸宁压下心底的酸涩。

楚母不说话，只是一个劲儿地哭着。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经历了太多次，楚攸宁已经对楚母的眼泪感到麻木了。

她无视了楚母的哭诉，开始寻找新的住处。这里的位置已经被催债公司找到了，为了安全着想，她也得赶紧换个地方。

她裹了裹自己的衣服，走进洗手间用凉水泼了泼自己的脸，恢复了往日的淡然。她没有时间悲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