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地牢里，云昭的双手被铁链洞穿，身上遍布着深深浅浅的伤口，不断撕裂又不断愈合，鲜红的血像细小的涓流缓缓涌出，将原本青色的衣衫都染透成了红色。

她吃力地抬起眼，盯着缓缓走近的人影，生锈般的喉咙里溢出沙哑的声音：“为什么？”

那是她从小形影不离的挚友秋芙，她们自小相识，一起修炼，一起拜入宗门，感情深厚。

秋芙天分远高于她，在宗派里也如鱼得水备受宠爱。在宗门里，她们的地位一个天，一个地，可秋芙一直对她这个无法修炼的好友关照有加，无论外人有多少刺耳言论，秋芙总会告诉她，她们是最好的朋友。

可这次，这个最好的朋友却亲手将她压入了地牢，还要亲手杀了她。

秋芙突然捏住云昭的下巴，像是要生生将她的骨头捏碎，那张熟悉的脸上带着一种云昭看不懂的疯狂。

“因为，杀了你，我就是这本书的女主角！”

什么......

云昭的心中满是不解，这表情落进秋芙眼里，惹得秋芙哈哈大笑，松开云昭的下巴，眼睛里满是得意之色。

“你还不知道吧，其实在这个故事里，你才是原本的女主角。不过都要死了，告诉你也无妨。”

秋芙轻蔑地看着几乎是个血人的云昭：“无法修炼的废物，因缘际会得到上等心法，成就一番功业，多么老土的故事，什么世道了，还在写这种老古董小说，你看看你，没了师门的照拂，没了上等心法，依旧是废物一个。山鸡就是山鸡，永远也没办法变成凤凰。”

“其实原本该被师父收作关门弟子的是你，做出了一番功业的也是你，可惜，你碰到了我，一个带着系统的穿书人。炮灰又怎么样，我一样可以抢了你的一切，做得比你更好。”

“我夺了你的宗门之缘，将你绑在身边时时监视，故意与你交好让人人都厌恶与你，毁掉了你本应在幽冥涧拿到的上等心法，就连给你的修行丹药都是假的，我就是要让你永远都是一个在碧云宗被看不起的炼气废物。”

秋芙伸手摸了摸脚边乖顺的灵狐，轻蔑地一笑：“本应是你的灵兽，现在也乖乖地臣服于我。”

“就连原书里你的官配大师兄，现在也不过是我石榴裙下的俘虏。你不是一直仰慕他吗，那天我在他面前提起你，你猜猜他怎么说？”

“他说‘一个没有灵根的废物，丢尽了碧云宗的脸，为何提她坏了兴致’。”

“云昭，你看看你，一个作者钦定的女主角，现在却混成了这番模样，真是可笑。”

这些话在云昭的脑中炸开，一时之间她思绪混乱。

虽不能完全明白秋芙说的每一句话，她却听清楚了秋芙话里的意思。

成为碧云宗大弟子的本该是她，修炼有成受到宗门敬仰的也本该是她，她明明应该有更广阔的天空，有更大的造化！

云昭突然想起这些年来，她几次要申请出宗门试炼前，秋芙总会十分巧合地受伤生病，在病床上拉着她的手祈求她的陪伴。

每一次修炼难以突破时，秋芙总会安慰她时候未到，就算她不用努力，只要秋芙在碧云宗一日，就会有她的位置。

她那时候以为她们是挚友，秋芙需要她，理解她，可原来，只是恨她，防备她。

一阵腥甜涌上喉头，云昭咬着牙咽下，声音嘶哑：“既然已经得到你想要的一切，为何又要杀了我？”

秋芙的脸突然凑近，脸上扭曲的表情更加狰狞，恶狠狠道：

“原本在一起生活这么多年，我也没有那么想要杀你，毕竟养条狗几十年也是有感情的。可是云昭，你要怪就去怪原作者吧。”

“谁让她断更了呢，我已经进入金丹境，走到了这本书的最后，前路漫漫，有你在，我永远不会心安。所以你，必须死！”

“谁知道你未来会不会又有什么造化，与其每日担惊受怕，不如直接灭了这个源头。”

“放心吧云昭，毕竟也相处这么久，等你死了之后，我会养一只狗，取你的名字，让他好吃好喝长命百岁，就当给你续了命了。”

秋芙的手中寒光一闪，一只玉笛出现在手中。

“这是我今日新找到的，原本该是你的本命法器。正好便让你的血为它开刃吧。”

“哈哈哈哈哈哈哈。”

云昭看着秋芙扭曲的表情，吐出一口鲜血，不受控制地大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

秋芙气急败坏的一脚踹在她的胸口，肋骨断裂，云昭闷哼一声，又倔强地抬起眼，看向秋芙。

“我笑你真是上不得台面，你是金丹境之人，居然害怕我一个小小的毫无修为的普通人。你说，谁才是山鸡，谁才是凤凰。”

“原来，就算你拥有我本该有的一切，你也依旧是那个年幼时只会瑟瑟发抖躲在我身后的胆小鬼！”

“住口！”

云昭看着秋芙一副被戳了痛处恼羞成怒的模样，又放声大笑道：“秋芙，偷来的东西，希望你真的可以拿得长......”

她的话停在了喉咙里，云昭低下头，胸前插了一根玉笛，血液顺着笛身不断攀爬，眼看着玉笛就要变成红色。

身体的力气正在缓缓抽离，云昭看向秋芙，用了最后的力气，一字一顿道：

“你这样的人，永远不会成为真正的女主角。”

......

“嘭！”

云昭被这巨大的声音惊醒，她猛地睁开了眼睛。

无边无际的夜空中炸开了一朵碧色的烟花，像流星一般四散着坠落。

这个场景，似曾相识。

“云昭，没事，马上就有人来救我们了。”

熟悉的声音让云昭顿时一个激灵。

这是她这辈子绝对不会忘记的音色。

秋！芙！

思绪回笼，云昭猛然转头看去。

只见夜色下，秋芙背对着她，手中高高举着火把，前方在黑夜里闪着无数双绿色的眼睛，空气中隐约可以听见野兽的低吼。

云昭突然想起来，这是她进入碧云宗的前一天晚上，她被狼群追逐咬伤到了这片山崖，千钧一发之际，秋芙出现救下了她，并放出了云昭母亲留给她的非必要时决不能使用的信号弹。

那时的云昭对秋芙无比感激，也正是因为此事，她将秋芙看作了自己的挚友，可是现在回头一看，那些狼群又怎么可能惧怕一个举着火把的瘦弱女孩，秋芙每一次挥舞火把的动作，狼群都会以同样的弧度往后退去。

分明就是秋芙安排好的。

上一次，云昭只看见了灿烂的烟花便昏迷而去，醒来便成为了碧云宗的杂役。这一次她却是清醒无比。

她的心剧烈地跳动，脑袋里只有一个念头。

杀了她！杀了秋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