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激情燃烧的岁月

书名:
不小心,祸大了
作者:
随宇而安
本章字数:
8977
更新时间:
2023-04-28 15:40:45

在遇到周小琪之前,秦征是秦少。

在遇到周小琪之后,秦征莫名多了个哥哥,成了秦二少。

这个二不是排行,是属性,不是属性,是病毒,它会传染。

有一种病叫做“脸盲症”,不知道的可以谷歌一下,用周小琪的话来说,就是“对不起啊,我们家秦征认人不清,过目即忘”。回过头她就叹息了,嫌弃地看着说:“你看你,连别人的长相都记不住,情商又低,只不过就是长得好看智商高点。我长得也不错,智商也差强人意,要不是我嫁你你肯定一辈子打光棍了!”

秦二少笑而不语地看着自我感觉一年比一年良好的老婆,附和着微微点头。

对于秦二少为什么会喜欢周大琪这个问题,对周大琪来说从来不是问题,她对着沈枫脸一扬,哼哼笑道:“姐姐我哪里不好了,他凭什么不喜欢我?”

沈枫送了她一个字:“呸!”

在沈枫送给她所有的礼物里,这个“呸”字保质期限最长,如果非要加个期限的话,那就是一辈子。

对于同样这个问题,秦二少也不觉得有什么问题。他说:“我就对她的脸印象深刻……”

秦征第一次遇见周小琪的时候,他还不二,二的只有周小琪一个。他还清楚地记得周小琪的那个破烂发明,女性小便器,就是一条内裤挖了个洞里面套个软质漏斗。当时她还很兴奋拉着他解释那个道具的使用方式,他生平头一次恨自己超强的记忆力,把那个乱七八糟的发明记了一辈子。后来某次陪老婆看《康熙来了》,里面有个大叔介绍他的那个据说得了国际什么发明奖的女性小便器时,老婆还一脸纠结地说:“秦征,我怎么觉得这个那么眼熟……”

他默默塞了块苹果进她嘴里。有些东西,他自己一个人记得就好了,只是没想到,原来那种发明竟然也会有其他人欣赏……人类果然是种不可理喻的生物,女人果然始终不可理喻的人类。(如果他知道那玩意是在顾绍的辅导下完成的,估计也不会觉得男人是什么理性好鸟。)

事实上,他一直以为只是当时的评委组看在她爸是周易的份上随便给了她一个安慰奖。小姑娘完全没有这样的自觉,顶着一张圆圆粉粉的脸,两只圆圆润润的眼,看上去像一颗硕大的水蜜桃上面镶了两颗葡萄——对于他这个认人不清的轻微脸盲症患者来说,周二琪姑娘就是这副长相。改革开放初期,少男少女们含蓄守礼,就算有同学对秦征芳心大动,基本上也是暗恋而已。因此秦征虽然相貌出众,但一直没有作为帅哥的自觉,头一次遇到周小琪那样热情如火的姑娘,他觉得:好麻烦啊……

热情萝莉:“你长得真高啊,平时喜欢吃什么呢?”

面瘫少年:“……”

热情萝莉:“我妈妈总是让我喝牛奶说是能增高,还要吃木瓜喝豆浆说是丰胸,你也喝牛奶吗?”

面瘫少年:“…………”

热情萝莉:“其实太早长高也不好哦,听说男孩子太早熟以后会长不高。”

面瘫少年:“………………”

热情萝莉:“你怎么那么挑食呢?难怪你看上去那么白,原来是营养不良,我妈妈说小孩子不能挑食,你应该多吃肉,才不会一脸菜色……”

一根弦绷断了,叮的一声……

面瘫少年:“你渴了吧。”

热情萝莉:“是啊,你看到可乐在哪里吗?”

面瘫少年默默把自己桌上的可乐递给她,希望堵住她那张喋喋不休的小嘴。

“哎呀,你真是个好人!”她“欣慰”地接过杯子,“我们现在是朋友了吗?”

他含糊地应了一声,觉得脑中几根神经正处在崩溃边缘。

她的话就像无数的木马病毒对他的防火墙进行了惨无人道的轰炸,而关键时刻他的防御系统却像瑞星小狮子一样,除了当吉祥物,什么功能也没有了。

于是桃子脸葡萄眼的周二琪姑娘喝完可乐后倒下的英姿伴随着无数的木马深深植入他的系统深处,成了屏幕保护程序,让他的大脑常在放松休息的时候不期然地浮现出那张脸——痛苦纠结的眉眼,脸色变了变,桃子变成了青绿色,眼角挤出几滴晶莹的泪滴……

让他蓦地觉得,真是可怜又可笑啊……

他不是个求知欲很强的人,因为先天条件太好,总是能轻而易举地得到自己想要的或者不想要的一切,竞赛也好,学习也好,第一名从来如探囊取物,没有体会过什么叫做挫败感,除了那个叫做周小琪的异次元生物。

当她再一次出现的时候,大脑立刻警铃大作,电脑屏幕蓝屏,只跳出一个单词——error。她捧着酒杯哀怨又委屈地看着他,下巴尖了一点,身量高了一点,胸部……丰满了一点……眼睛扫描了一遍,系统自动生成数据,分析之后得出结论——没什么太大变化,木瓜没白吃。

她好像不记得他了,远不像小时候那么热情,找他喝了杯果汁就溜走了,当真是君子之交淡如水。他也不以为意,没什么认亲的冲动,也没有太多的失落。

后来上了大学,同乡会上又见到了她,他那WINDOWS98的系统终于经不起她的一再折腾,彻底崩溃了……

根据XX守恒定律,一切的总量是守恒不变的,也就是当什么东西被带走的时候,一定会有什么东西被带来以此实现守恒。

这也就是为什么周小琪始终认为马桶是灵感的源泉,带走了那么多XX的马桶啊,总会带来点什么吧……

“拜马桶大神,愿我灵感如尿崩……”周小琪在马桶上蹲了二十分钟了,沈枫在外面踹门,“周小琪你有完没完,你占着茅坑不拉屎啊!”

周小琪有气无力地说:“门没关……”

沈枫开了门进来,居高临下冷冷看她,说:“周小琪,你有病。”

周小琪惊叹地仰视沈枫:“枫枫你真是神医,望闻问切,你只一看就知道我便秘一个星期了。”

“你的菊花跟脑门一样紧致又空虚,屙不出东西来!”沈枫忍无可忍地握着拳头,“我第一次看到有人裤子都不脱就蹲马桶的,你到底是想干什么啊!”

周小琪嘿嘿一笑:“我打算给秦征写情书……”

沈枫抽了抽眼角,又抽了抽嘴角:“是嘛,真难为你了,你为什么不抄抄泰戈尔的诗集呢?我相信那种不是在马桶上憋出来的东西一定更美好。”

“那是不是太没诚意了?”周小琪苦恼地说,“如果被他发现我是抄的怎么办?”

“他应该不会看泰戈尔吧?”

“不知道诶……他看格雷厄姆、多德、巴菲特、林奇、兰伯特。”

“谁……”

周小琪凝重地说:“不知道,反正一定很牛逼,因为我都看不懂。泰戈尔的名字听起来也挺风骚的,他可能也看过。”

沈枫无奈了。“那你抄琼瑶,他肯定没看过。”

周小琪欣喜点头:“枫枫,这个可以抄。”

“那你还不起来?”沈枫挑着眉瞪她。

“嘿嘿……”周小琪说,“我腿麻了。”

沈枫:“!@#¥%……”

周小琪同志一直觉得秦征同志觉得,情书是一种很形式主义的东西,高投入低回报,不具有实际可操作性。但是某天当周小琪同志发现秦征同志新一年的愿望竟然是“收到情书”,她就震惊了……

一转眼,他们大四了。她的产出总算和投入成正比了,大一请秦征吃了多少麻辣烫他都千百倍还回来了,回报率高达百分之二百五!想到他陪着她吃宵夜,辅导她写作业,她感动之情溢于言表,写下来就是一封情书了啊!

想起来容易,写起来很难啊……真的……

和秦征上图书馆,他埋首于格雷厄姆、多德、巴菲特、林奇、兰伯特的怀抱里,她借口找书离开,扑进了琼瑶奶奶的世界之中。

——你无情,你冷酷,你无理取闹!

——你才无情,你才冷酷,你才无理取闹……

想象秦征那样跟她说话,她脂肪都抖下来了……于是再一次怀疑向琼瑶奶奶取经的可行性。

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隔天就是元旦了!

周小琪咬咬牙,拼了,夹着一本琼瑶圣经,又拿了几本高深莫测的著作作掩护溜了回去。

秦征左手支着下巴,纤长的睫毛掩住了眼帘,垂着眸看书。周小琪直到坐下来才发现,秦征竟然打盹了……

浅浅的呼吸,眼睛微合,右手仍斜斜握着笔,鼻尖在白纸上划过断断续续的一条线。她像发现新大陆一样惊奇,屏住呼吸悄悄地靠上去,鼻尖几乎贴到他脸颊上。

秦征的皮肤极好,好得让她嫉妒,吃完麻辣烫她会长痘,而他不长痘不长斑,皮肤细腻清爽,几乎看不见毛孔。唇色极淡,但和脸色一样,也很容易泛红,咬一下吸一口就红透了。

只差一点就碰到他的唇了……

他忽地抬起头,唇瓣扫过她的脸颊。

周小琪吓了一跳,下意识要落荒而逃,却被秦征揪住了后领,听到他声音微微低哑,含笑说:“现行犯。”

周小琪僵硬地转过脸看他,长叹了口气,然后抬起头灿烂一笑,嘿嘿道:“窈窕君子,熟女好逑。”

他无奈地摇摇头,说:“回来,坐下。”

周小琪乖乖趴下了,借着某本不知道是什么的书掩护,偷偷看琼瑶,嘴上还问:“你怎么看到睡着了,昨晚没睡吗?”

秦征嗯了一声,说:“寝室太吵。”

周小琪突然想起某个学姐和学长搬出去同居的事,就在学校外的学生公寓租了一套,安静自有的二人世界,多么让人向往啊……

“秦征,你毕业后想干嘛……”还有半年就毕业了啊,真惆怅。

“工作。”

真是废话啊……

“我是说,留在X市吗?不回A市吗?”

“嗯。”秦征说,“A市是三线城市,发展空间太小,先在X市就业吧。”

那她也要在X市找工作了……其实她挺想回A市的,骨子里是个家庭观念很重的人,已经可以望见她家庭主妇的未来了。

不过很多人说,大四是道坎,也不知道她和他能不能迈过去,可是他们是老乡,坎应该也比其他人浅一些吧。

周小琪又开始神游天外了,直到被秦征一钢笔敲脑门上,她才回过神来,奋战于各种肉麻与恶心的海洋之中。

那年的冬天似乎特别冷,X市的气温无线趋近于零,处处冻人,浴雪可爱。不过雪都是人造的……

学校外的商场门口在降着人工雪,周小琪哆哆嗦嗦在寒风中等了许久,传单收了七八张,奶茶都喝了两杯了,还不见秦少的身影。

旁边发传单的帅哥都可怜她了。“你等了三个小时了吧。”

周小琪斜睨他,抽了抽冻红的鼻子。

“是分校区的学妹吧,你等的人估计不会来了。我还有十五分钟下班,不如我请你吃晚饭?”长得有些河蟹的猥琐男人向她搭讪。

周小琪扫了他一眼,说:“我大四了。”

“诶?”那人愣了愣,随即笑了,“看不出来你还大我一届,骗人的吧,不过那也没关系,一起喝杯咖啡吧。”

周小琪别过脸,“没兴趣。”

她的心中烧着一把火,腾腾地烧着,口袋里的情书被她揪成了一团……

说好了一起吃晚饭,再等下去就吃宵夜了……该死的移不动联不通,她走来走去找不到信号,终于还是放弃了。真是倒霉卡到阴,她决定再等十五分钟,等不到就走人!

什么元旦礼物,真让人蛋疼……

“学姐,我下班了,走吧,这里多冷,去里面喝杯咖啡吧。”路人学弟就打酱油的态度来说还是比较敬业的。

周小琪拉高拉链,把下巴和嘴巴缩进领子里,只露出一双乌黑水润的眼睛,坚定地说:“不要!”

“走吧,我也不错吧。那种让女人等的男人最没品了。”学弟继续打酱油,“我才不会让女朋友等我这么久,我比他好多了。”

周小琪上下打量了他一眼,不客气地说:“你没姚明高,没小贝帅,没伍兹有钱,也就痘痘比刘翔多你还哪里好了?”

那一年的冬天,对他来说特别的冷,在人工雪的衬托下,越发苍凉起来。商场响着2002年的第一场雪,比以往时候来的更晚一些……

一辆的士倏地在跟前停下,门刷地打开,动静太大,周小琪转头看去,眉头紧紧皱了起来。

“小琪,对不起,我来迟了。”秦征喘着气,白皙的脸上微红,“市中心堵车。”

周小琪哼了一声,说:“我要走了。”

秦征呼吸一滞,紧张地盯着她。“我知道你等了很久了……”

周小琪说:“是啊,奶茶都喝了两杯了,你再不来,我就要找个地方上厕所了。”然后他会找不到她,以为她一气之下回去了,然后会去女生宿舍找她,找不到就在楼下等,而她则是上完厕所接着回来等……多狗血多凄美啊,琼瑶什么的靠边站!周小琪抽抽鼻子说,带着些微鼻音说:“我都冻僵了……”

他的掌心是温暖的,握住她的手塞进自己深深的衣袋里,说:“请你吃宵夜。”

雪中凌乱的路人学弟远远听到那个娃娃脸学姐哼哼唧唧说:“上厕所先……”

本来订好的位子,因为他迟到自动取消了。

“这种时候哪里还能吃到饭啊……”周小琪跺着脚呵着热气,缩进秦征怀里躲风。周小琪看上去圆圆润润暖洋洋的,自己却很怕冷。秦征挡在上风处,打了几个电话订不到位子,周小琪放弃了,说:“我们打包回宿舍吃吧。”

全国普遍大学生守则:女生可以进男生宿舍,男生不能进女生宿舍。欲进女生宿舍,脑袋和JJ留一个。

所以说男女平等啊,什么时候共产主义实现了也就不远了。

结果元旦的晚餐,是周小琪领着秦征在学校外扫荡了一圈,光顾了几家店,买了烧烤、山东煎饼、饺子、炸鸡、爆米花、烧仙草、关东煮、章鱼丸还有水果慕斯和啤酒……

秦征皱着眉说:“这么吃没事吗?”

“我们中国人是吃着各种毒素长大的,免疫力抗毒力高居全世界第一,这么点东西,吃不死的。”周小琪对自己的体质信心十足。

谁让自己迟到呢,舍命陪她吃了……

寝室里四张床,一个人搬出去了,另外两个出去疯了,还不到九点,他们不可能那么早回来。

周小琪坐在秦征的椅子上,对着一桌混搭食物赞叹不已,一口烧烤一口煎饼一口饺子地吃过去……

秦征颇有些纠结,听说女生在自己喜欢的男生面前总是比较注意形象的,但这句话在周小琪身上似乎得不到验证。

“你去了哪里啊……”她抽空问了他一句,“怎么跑到市中心去了。”

秦征支吾了一声含糊过去,从风衣内侧的口袋里掏出一个小小的礼盒,本想放到周小琪掌心,但看着她油腻腻的爪子,顿了一下,又收了回来。

周小琪眼睛都直了,眼巴巴地看着到手的礼物又飞了回去。

秦征抽了两张纸,拉过她手仔仔细细地擦起来,这不由得让她怀疑,他是不是要送她戒指求婚了。

“秦征……”周小琪细细声地说,“你是不是有礼物要送给我啊?”

秦征嘴角勾了勾,没有说话。

周小琪说:“我也有礼物要送给你。”

秦征顿了一下,抬起眼看她,漆黑幽深的瞳孔仿佛瞬间亮了一下,眼角微扬,含着笑意说:“什么?”

“你先送,我才送。”周小琪不二。

秦征轻笑一声,擦干净了她的手,才重新拿出精心包装的礼盒,送到她手中。

她屏住了呼吸,颤抖着拆礼物,一边拆一边想:怎么感觉怪怪的,有求婚是让女方自己拆戒指的吗?不够诚意啊……

结果让她有些喜悦又有些失望。

是一条手链。

一个月前和他逛街的时候看上的,因为太贵了,她只是看了两眼,没有买。虽然爸妈钱多,但她的零花钱还是跟其他人差不多,四位数的手链,相当于她两三个月的伙食费——她还是吃得比较多的,这种奢侈品,她还是看看就好。

当然如果是戒指,那就不同了。

秦征帮她戴上手链,看到她眼底的怅然,愕然道:“你不喜欢吗?”

“不是啊……”周小琪低下头,垂着眸子拨弄着手链,低声说,“我觉得手指也空空的……”

秦征恍然反应过来,笑意浮上眼底,含蓄而隽永。“你想结婚吗?”

周小琪一巴掌拍在秦征肩上,涨红了脸瞪他:“有你这么求婚的吗!”

“嗯?我没有求婚,只是随口问一下。”

周小琪:“……”

秦征的手不知什么时候爬上她的后背,把她圈在怀里,“等我到三十岁。”

“为什么是三十?你三十岁,我也三十岁了,你三十而立,我恐怕要三十而离了……”周小琪郁郁寡欢。

秦征淡笑不语,抵着她的额头。

“沈枫说他们家乡的人都先订婚的。”她红着脸委婉提醒他。

他的唇瓣贴着她的,温软细腻,轻轻摩擦,暧昧的气息在唇间萦绕,他说:“所以呢?”说着含住她的下唇,双臂缓缓收紧。

“嗯……”湿热的唇舌让她说不出话来,出口的话不是化为“嗯”,就是变成“啊”……

他觉得她一直没长大,还和第一次见到的她一样,像熟透的桃子,诱惑着旁人咬一口,齿颊余香,满口生津。

手指从毛衣下摆钻入,凉意让她哆嗦了一下,一声呜咽,微睁开眼,一双乌黑的眼睛湿漉漉地望着他,有些委屈有些幽怨。

他顿时觉得口干舌燥,小腹一紧,将她抵在衣橱上,细细吻着她的唇舌,右手在她后背上摩挲着,感受掌心的滑腻与温暖。

“秦……唔……”她的双手不自觉地抓着他的前襟,又慢慢攀上他的肩背,从非暴力不合作到积极响应,同流合污……

他推高她的胸衣,掌心毫无阻隔地覆住她胸前的柔软——幸亏,她还是长大了……

“那一夜,你伤害了我……”刀郎粗犷的声音骤然响起,打断一室的旖旎。

周小琪一抖,瞪大了眼睛,一把推开秦征。

面上表情虽是淡淡地看不出情绪,但是缓缓蜷起的五指显示了他的失落与空虚……

“喂……”周小琪接起电话。

“你什么时候散场?”沈枫在电话那头吼。

周小琪迅速扫了秦征一眼,说:“晚点吧……”

秦征看向她的眼睛忽地一亮。

“这边K歌,叫你过来呢。”

“不去了吧……”周小琪说。

“扫兴!不就是个装逼的男人嘛!你情书给了吗?”

“还没……”

“早给早超生!”沈枫说了就挂断电话了。

周小琪收了线,终于想起被遗忘的情书了,在秦征期待的目光里,她缓缓从口袋里掏出那封皱巴巴的粉色信封,颤抖着递到秦征眼前,说:“给……给你的……”

不是羞涩,是羞愧欲死啊……

秦征疑惑地挑了下眉,接过情书拆了起来,她趁机调整一下胸衣。

第一次被吃了这么彻底的豆腐,果然好处不能随便拿……

那一边,秦征面无表情地看完了情书。

周小琪还是有些期待地看着他,怯怯问:“怎么样……”

“嗯……”秦征斟酌着说,“就那样……”

“你喜欢吗?”

“也就那样……”秦征表情淡淡。

周小琪怒了。“是你说自己新年想要情书我才写的,我写得多不容易啊,你就不捧场一下嘛!”

秦征诧异问:“我什么时候说过想要情书?”

周小琪手指比划比划:“我在你们门后的元旦愿望上看到的!”

上面有各种“求女人”“求人民币”“求合体”“求逢考避过”,还有显然是秦征字体的“求情书”……

秦征沉默着想了半晌,缓缓说:“那三个字,不是这样念的。”

“什么?”

“不是‘求,情书’,而是‘求情,书’……”秦征艰难解释,“室友打篮球右手骨折,让我代笔帮他给专业课老师写期末考求情书……至于是谁剪下来贴上去的,我没看过,没注意,不清楚……”

周小琪干巴巴说了一声:“哦,这样啊。”

秦征说:“嗯,就是这样。”

“那……你到底喜欢不?”

秦征还是说:“就那样吧……”

“你是喜欢啊,还是喜欢啊?”周小琪闪闪发光的一双眼睛望着他,秦征挡不住了,只有说:“喜欢……”

“那你念给我听吧……”周小琪期待地看着他。

秦征的声音真有磁性,就像深夜电台的男主播,低音环绕立体声,清冷低醇。

他用那把声音干巴巴念着周小琪写的情书:“你知不知道你在我心里的地位是多么崇高,多么尊贵?这世上再没有一个人能让我如此仰望!我的心中充满对你的爱慕,怜惜,心痛,和幻想,这些感情简直要把我撕裂,推向无尽的深渊。见不到你的时候,我能做的,只有想你,想你,想你。和你在一起的时候,我所想的,只有如何爱你,爱你,爱你。可是,你对我好残忍,好自私,哪怕是一分感情也不愿意施舍给我。于是,我想逃,你却不许我逃。是的,你只是用一个眼神,就让我无法逃脱,明知是毒酒也甘心情愿地喝下。你知不知道,现在的我好痛苦,好无助,好难过。可是,我没有办法控制自己,是的,我是疯了,那是因为,我好爱你!好爱你啊!”

这是她谷歌搜索出来的结果,一字不漏全抄,并且可以肯定秦征绝对没有看过这么煽情的文字,只是他那副纠结的表情是为什么啊,念得这么无力又是为什么啊……

“你不爱我……”她忧伤地说,“我写得这么有感情,你念得没感情。”

“……”

“你敷衍我,明明不喜欢又说喜欢,是在欺骗我。”

“……”

“你还无视我,用沉默对付我,你果然对我好残忍好自私,哪怕是一句话也不愿意施舍给我唔唔……”

果然,让她闭嘴的方法还是这样比较直接。

他也喜欢这种又软又香又甜的方法。

是夜,两人解决掉了买来的具有后现代风格的混搭食物,然后在秦征那群室友回来的时候,他送她回了女生宿舍。

沈枫喝得半醉,躺在床上哼哼唧唧唱着歌。

周小琪痛苦地蹲在马桶上哼哼唧唧,大声喊:“沈枫!灵感来了!灵感来了!赶快笔墨伺候啊!我要写情书!”

沈枫醉醺醺地唱:“你是我滴情人……像玫瑰花一样的女人……”

已经读完最后一章啦!

全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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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眨巴眨巴眼,有些失神。

吃饭时,华烨的眉一直蹙着,有两次筷子停留在半空中,不落下也不收回,她看出他有点心不在焉。

喝下两碗粥,华烨推开碗,往书房走去。

“老公,”她站起来拽着他的胳膊,撒娇地闭了下眼,“我今天也累,不想洗碗,

你洗好不好?”她不喜欢他整天除了案子还是案子,明明都那么累了,应该放松下。

“不想洗就别洗,扔着。”华烨冷然的语调,不带有一点感情色彩。

“我不爱看碗堆在水池里,很脏哎。老公,这个家是我们两个人的,家务要公平分担,饭是我做的,碗你来洗。”她环住他精瘦的腰,玩着他胸前的钮扣。

“我没空,你要是不想做,明天去家政公司找个钟点工。”他的神情显露出一丝不耐烦。

她瞪大眼,撅起小嘴,“这一样吗?钟点工做事是一份工作,我做是出于对你的爱意,你做是回应了我的爱,老公,对吗?”家里是有钟点工的,一周来一次,打扫屋子,洗洗厚重的衣服。平时细碎的家务,也不耽误多少时间,她就承担下来了。

为老公熨衬衫、洗洗内衣、袜子,她觉着也是一种亲密。

华烨拧拧眉,看她的眼神象看着一个无理取闹的孩子。“那你扔水池里,我忙好了出来洗。”

她撅起嘴,嘀咕道:“等于没说,你忙完都几点啦?人家不是一定要你洗碗,就是想和你说会话,都一天没见了,又不会耽误你几分钟。吃好饭坐着不动,容易有大肚腩。”

他定定地看了她几秒,拿开她的手,“以后再陪你说话,我今天真的很忙。”说完,“啪”地一下关上书房门,挡住了她的视线。

“我----”她看着自己还张着的两只手臂,自嘲地耸了下肩,笑容从脸上褪去,心一下沉了。

书房是属于他的独立空间,当门关上时,不允许她打扰。

她认命地去洗碗,又把家整理了下,自己洗澡、洗头,然后回到卧室,拧开台灯,床头柜上放着一本《张爱玲小说集》。

看张爱玲的书,是受李安《色戒》的魅惑。近二个小时的电影,原著不过几千字,她真是佩服编剧的本事。

昨天,她看的是《红玫瑰与白玫瑰》,刚看了个头。她翻开,找到那一页。突然想起还没给他准备明天穿的衫衣和袜子,下床拉开抽屉,一愣,放安全套的盒子空了。

家里的一切用品,都是她采购,唯独安全套归他管。好象一结婚,两个人就心照不宣的开始避孕。她觉得自己才二十五岁,还不太能胜任做妈妈。华烨怎么想,她没问,偷着多享几年自由。

座机响起来的时候,把她吓了一跳。定了定神,才去拿话筒。一个俐落带有点中性的女声,是华烨开酒吧的朋友经艺。

“他在书房,你打他手机!”他圈子里的朋友,她都认识,可只是认识,聚会时,很少搭话。

“不必了,和你说也一样。沐歌明天从巴黎回来,大家约了后天一块到我酒吧聚聚,让华烨不要迟到。”

她握着话筒的手颤了下,“她先生也一块过来了?”

“她离婚了。”

经艺和她没话讲,说完就挂了。

她慢慢搁好话筒,上了床,书摊开在膝上,直直地对着那一页,一动不动。

她满脑子都在想着经艺的话:沐歌回来了,沐歌离婚了-----

好象不久之前,她才听说许沐歌与一个法国指挥家一见钟情,决定定居巴黎,听着就象一部浪漫而又唯美的电影。

“怎么还不睡?”卧房的门开了,华烨穿着浴袍走了进来。

她看看时间,都快十一点了,真快!

“你把头发擦下。”她看着他头发湿湿的,上面还沾着小水珠,想下来帮他拿毛巾。

“我自己来。”他阻止了她,复又走了出去。回来时,她还保持着刚才的姿势。

他淡淡地闭了下眼,上了床。

“老公----”她看着他俊朗的侧面,嘴张了张,想问他知道不知道沐歌的事,可喉咙象被什么哽着,她说不出话。

“嗯。”他打开电视,调到国际频道。电视里正在播放一组纪录片,介绍的是巴黎街头的几家有特色的咖啡馆,也是巴黎多姿的风情之一。

“我-----”她曲起手指,低下头,把被面抓皱了,呼吸有些急促。

他扭过头看她,拧了拧眉,把电视关了,手突地伸向她睡衣的钮扣,俊眸一深,“今天是安全期吗?”

“呃?”她一愣,随即明白他在问什么,脸哗地红了,推开他探入衣内的手,“不是。”

他扭头去拉抽屉,她拉住他,摇摇头。

他眨了下眼,“那我先睡了。”他把他那边的床头灯拧灭,转过身去。

不一会,她就听到他发出睡熟的酣声。

她抬手把书页折好,放回床头柜,拧灭灯,也慢慢躺下来,在黑暗里睁着眼睛,感觉此刻,自己的心象朵娇弱的花,被雨一淋,落红满地。

早上闹钟响起,陶涛极不情愿地睁开眼,头重脚轻。夜里好象做了什么梦,却又想不起来梦的内容,仿佛大脑被什么刺激到了,一直兴奋到天明。

她扭头看向枕边人,饱满的额头,高高的鼻梁,方正的下巴,薄薄的嘴唇抿得很紧,头发稍有些蓬乱,腮边冒出几根胡渣,可她还是觉得他很帅。

婆婆季萌茵说他和公公象一个模子铸出来的。

季萌茵现在是军区文工团的团长,常年带团在外演出,回青台时,她就独自住部队大院。在季萌茵二十七岁时,军区参谋长,也是她老公,坐直升机去基层部队视察,没想到,途中天气恶变,直升机被雷电击中,坠落在海里,机上无一人生还。季萌茵当时正怀有六个月的身孕,三个月后,生下了华烨。

这件事,陶涛是听父亲说的。父亲与季萌茵老家是同一个小县城。季萌茵是小县城第一个女兵,又做到大校,又为丈夫守节几十年,在父亲那一辈人的眼中,不亚于一个女神般。

女神很少笑,除非是接待宾客时或看到华烨时,嘴角才会稍微弯一下。在她的卧室里,有一张放大的华烨父亲的照片。当她凝视那张照片时,陶涛在她眼中看到一丝属于女人的柔弱。

陶涛对季萌茵是敬畏的。当季萌茵同意他们结婚后住到外面时,她偷偷松了口气。

说实话,她真的不知道与这样德高望重的婆婆怎么相处。好象近也不是,远也不是,只能也当女神一样膜拜。

华烨还没醒,这有点异常了。他在部队大院长大,有晨练的习惯。小区里有健身房,他通常和她一同起床,她做早饭,他去跑步或者游个泳。

“华烨!”她推推他。

他蹙了下眉,翻过身去,将背对着她。“知道了,我一会就起来。”

原来他醒着。

她笑了笑,起床梳洗了下,去厨房热牛奶、烤面包、煎鸡蛋。华烨的早餐一向西化,她跟着入乡随俗。

华烨穿了件咖啡色的睡袍,腰带系得紧紧的,他依着厨房的门框,淡淡的晨光从窗外透进来,给她的发丝镀上了一层金边,有几缕黑发从绾着的发结里漏了出来,拂着她的脖颈有些痒,她不住地甩呀甩的。

他迟疑了下,觉着那几根碎发碍眼,走过去,替她别在脑后。

她回过头,对着他灿烂一笑,“今天不去运动吗?”

“有点累!”眼帘低下,遮住淡漠的黑眸。“早餐好了吗?吃完我送你去取车。”

“真的?”她开心得把眼睛瞪得大大的,眉飞色舞。

“好象我经常骗你似的。”他摇摇头,拿起餐桌边的杂志翻着。

她乐呵呵地跑过来抱着他的腰,把头埋在他怀里蹭呀蹭的,“老公,我好幸福!”

他眨了眨眼,不自在地挣了下,“好了,好了,去端牛奶吧!”

去四S店的路上,路过一个药店。她脸红红地低下头:“老公,我们家那个--民生用品该补一补了。”

他瞟了瞟药店,没吱声,继续专注地开着车。

她有点窘,十指绞着,把头朝向窗外,再没讲话。

下车时,她推开车门正要下车,他从后面拉了她一下。

她回过头,他的眼睛幽深,离得那样近,她却什么也看不清。

“小涛,我们----我们要个孩子吧!”

“呃?”她怀疑她是不是听错了,定定地盯着他。

他倾倾嘴角,“我三十一了,我们该要个孩子了。开车小心。”他摸了下她的头,把车门关上,走了。

她象个傻子样立在原地,半天都回不了神。

孩子?怎么突然要孩子了?

“华烨---”她转过身,想喊住他,昨晚经艺那通电话,她还没告诉他呢!

他的车已消失在上班湍急的车流中。

华烨从后视镜里看着陶涛越来越远,渐渐地成了一个小白点,他轻轻地叹了一声。

今天早晨不要开庭,他直接去了事务所,有个当事人约了和他见个面。

事务所设在滨海路,建在一个坡地上,下了坡,就是海滩,周围花木葱葱,环境很幽静。

滨海路,也是青台的爱情大道。热恋中的情侣,都喜欢把第一次约会放在这里。

想当年,他和沐歌-----

他突然呆了呆,深深的呼吸,自嘲地闭了闭眼,拾级上楼。

“华律师,”虽然他是事务所的合伙人之一,而且还是排在最前面的那一个,但他坚持员工称呼他为“律师”。

“早上好!”他礼貌地对负责替他整理资料的秘书一笑。

“泰华的乐董今天有个临时董事会要参加,她想把与你见面的时间改到明天。”

“明天早晨我要出庭,那就放到下午吧!”

秘书点点头,转身出去忙了。

日程突然腾空,他一时感到有些茫然。手边积压的事情很多,可就是提不出精神来办理。手指轻轻地叩着桌面,眉头打了个结,有一种压抑了太久的疼痛慢慢地从心底泛起,疼得指尖微微发颤。

办公室朝南,阳光直射到桌面上,他眯起眼,看着光线里浮动着的几粒灰尘,对着阳光,缓缓地张开了左手的手掌。

不细细看,不会发现掌背上有一个白色的疤痕。他看着那疤痕,脑子一下子整片整片的空白。

也是现在的季节,滨海路上秋色迷人。他牵着沐歌的手站在海滩上,看太阳一点点沉入海水之中。

“华烨,我明天去巴黎。”沐歌的声音很轻,轻得象一声低不可闻的叹息。

“是演出吗?”他笑着问,嘴角噙着一丝自豪。沐歌是青台乐团的大提琴手,已经出过两张专辑了。

“去进修二年。华烨,我不知道我会不会回来,我们分手吧!”她抬起眼,娇柔的面容上有一种决绝的坚韧。

“小傻瓜,你放心去吧,我会等你。”他宠溺地揉揉她的头发,以为她是替他着想。

二年,不过七百多个日子,比起他们四年的恋爱,又算什么?

过了两天,他去她公寓找她。她苍白着一张脸,唇瓣上没有一丝血色,额头上冷汗涔涔,手中握着病历本。

“我没有选择,这是我出国深造的唯一机会。”她一声不吭地打掉了他们的孩子,而他根本不知道她怀孕了。

他跑下楼,狂乱地在城市里乱窜,最后钻进一家酒吧,拿自己的胃当调酒器使,在酒吧里把各种颜色的酒调试了一个通宵。

清早,他满嘴燎炮地走出来,跌跌撞撞又来到她楼下。他听到低沉而又忧郁的音符从她的门内传出,那就是一种情感,但没有一丝杂乱,没有一丝惶然。

他默默地转身而去。

她走的那天,在机场给他打电话。他一听出她的声音就把电话挂了。他站在事务所十八层楼顶上,看着飞机轻灵地、毫不留情地飞驶而过。

天很蓝,楼顶有谁栽满了菊花,秋天的味道喷香地扑进鼻腔,呛得他泪流满面。

他照常上班、开庭、应酬,除了酒喝得猛些,和以前没什么两样。

发小张弘拉他去吃韩国烤肉,他在烤架上抹油时,不知怎么把手背朝了下,皮肉烤焦的异味弥漫在整个餐厅。

“你这是烤熊掌还是烤凤爪?”张弘站在医院的走廊上,脸都青了,“你算什么大男人,就那么拿不起放不下?”

他想笑一下,却没成功。

以那种决绝的方式离开的人,为什么在二年之后又要回来呢?

她竟然还记得他的手机号。

昨天,他收到一条短信,是一串陌生的数字。“我已到北京,明天十点的飞机到青台。”

他心里面一阵抽痛,突然知道这是谁了。这样讲话的方式,仿佛她以前出外演出结束,回来时告知一声。

他接到短信后,总会早早地去机场等着。她一下飞机,就能看到他温柔的笑脸。

现在要去吗?

他闭上眼,胸口激烈地起伏着,嘴角浮出一丝苦笑。过去这么久了,她还是能轻易扯动他心底的某根弦。

墙上的挂钟叮叮咚咚地敲了九下,他突地跳起来,拿着车钥匙急急下楼。

他对自己说,他不是去接她,只是想看着她功成名就、荣归故里是什么一幅模样!

车在通往机场高速上疯狂地疾驶,风呼呼地在耳边刮过。有海的辉映,青台的天空总是很蓝,蓝得刺眼。

他停好车,时间已快接近十点了。

心扑通扑通地跳着,扶着电梯上行时,指尖都发了白。出关处挤满了人,他避开人群,走进附近一家书店,在门边挑了个可以看到出关处全景的角度。

飞机很准时,十点刚到,机场广播里播送从首都机场起航的航班已抵达青台机场。他控制不住心头的震颤,心跳极快,一下一下,没有规律地撞击着胸腔,隐隐生疼。

不一会,她夹在鱼贯而出的旅客之中,走出了通关处。

米色的风衣,灰白的牛仔裤,微微弯曲的长发披散在身后,脖子上随意搭配了一条涂鸦风格的长围巾,还是那么优雅,还是那么清丽。这种气质只有沉浸于艺术殿堂之中的人才会显现。

她一点都没变。

他呆呆地看着,看到她四处张望,急切地寻找着谁,娇柔的小脸上露出一丝失落的神情。

她是在找他吗?

她又巡睃了一遍,长睫低落,忧伤地收回视线,慢慢往外走去。

他没有追上去,事实上,他浑身的力气都象被抽尽了。他默默看着她的背影,俊容痛苦地抽 搐着。

在离他不过十米的另一侧,陶涛手中抓着一个写有“左修然”的纸牌,正眼眨都不眨地凝视着他。

左修然很讨厌等人。

不管是公司开会,还是与女伴约会,如果对方迟到十分钟,他立马转身走人。

他转了转脖子,再一次看表,十点过半。他低咒了一句,踢踢脚下的行李箱,心头一股无名火狂猛地升起,不过他俊美的面容上不会流露出半点。

怪不得总公司决定今年才向青台分公司增设新型发动机的生产线,员工如此散漫无纪律,不讲究效率,看来管理层有问题。

他无奈地欠身准备去抓行李的拉竿,一缕带有魅惑气息的香味轻飘飘地从他身边飞过。

他斜斜嘴角,慢悠悠抬起头,目光定格下来:前方十米,发现有目标物。

当真是个尤物!

一看就知道面料一流的黑色修身风衣勾勒出可乐瓶身材,不是华伦天奴,至少也是宝姿新款,黑色的丝袜衬得双腿修长,美目流盼间,风情无法阻挡。

他认为完美的女人,年龄通常二十五六岁上下,轻熟女,还略留有那么一点孩子气的天真,但同时已经足够世故,深谙穿衣打扮之道,并且收入独立,讲求实际,有着白领阶层应有的体面学历和一点小聪明,也许还有点布尔升亚的小情调,渴望爱情滋润但身边刚好差那么一个Mr.right。

眼前的女人太过妩媚,显然不太合格,但打发下时间,也能凑合。

他没有急于走过去,而是当女人翩然回眸时,他恰到好处地迎视着她,微微一笑。那种迎视,只是一种礼貌,可四目相对时的电光火舌,却是高电伏的。

他非常自信,能在他的注视下淡然自若的女人很少。

女人先是一愣,然后淡淡点了下头,便收回了目光。

此姝不是庸脂俗粉,不是简单放个电就能骨头轻三两的。他拉着行李向她走过去,随意瞟了眼玻璃窗外。

“青台的天气不错!”老套的开场白,可是却非常实用。

女人盈盈一笑,上上下下打量着他,“接下来,你是不是会说我们好象在哪见过?”

他慵懒地挤了下眼,“哪里,我只是想说北方航空公司的咖啡真是难喝。”他瞧见女子行李箱上贴着的标签和他是同一个航班。

女子一怔,但随即点了点头,“是,座位又挤,腿都不好伸,足足闷了两小时,真是要命。”

他坐的是头等舱,当然不会遇到这问题,可是不能说,免得女子敏感。“我在等人,你呢?不急的话我们去咖啡厅坐坐。”

“也好,我正想放松一下。”女子倒也大方,丽眸泛出一丝打趣,向他伸了下手,“曾琪!”

“左修然!”

她的手轻轻搁在他的手心,并非柔若无骨,但也触手轻柔。他简直不敢用力,只觉一阵筋酥骨软。

他要了杯蓝山,女人居然点了杯黑咖啡。

“昨晚画了一夜的图,我要提下神。介意吗?”曾琪拿出一根烟,斜眼看他。

“请便!”

那烟细长,长得引人注目,原来是接在烟嘴上。

左修然不喜欢抽烟的女人,哪怕是女人专抽的细细的带有薄荷味的。这样亲吻起来,嗅到一嘴的烟味,感觉象在吻一个男人。

尽管曾琪抽烟的姿势非常的撩人,但左修然一颗驿动的心已经安定下来了。他们就象在旅途上相逢的两个陌生人,谈谈青台的海和小吃、风土人情,把咖啡喝完,没互换名片,也没互留电话号码,礼貌地道别。

曾琪也是深谙此道,挥挥手,背影曲线优美、玲珑如画。

左修然撇了下嘴,掏出手机看下时间,又过去半小时了,他挑挑眉,决定打车进市区。

他刚走了几步,突然停下脚,拧着眉回头看了看不远处的女子。

一张瓜子脸,眼睛又大又圆,一点都没有化妆,看不去不过二十刚出头,这么年轻,大概毕业不久吧?长发黑亮笔直,滑过肩膀直抵腰间,衬出她额角圆周润唇红齿白,一身粉蓝的职业裤装使她的面容更显稚气。

他不到二十秒就相当挑剔地目测出她的三围,基本属于未发育完全,居然就敢出来混社会。

其实,这不是他喜欢的类型。

吸引他的是她手中拿着的纸牌,上面用黑色的水笔写了三个大字“左修然”,而有字的一面是对着她自己的,他从侧面才看到那几个字。

她象是被某位高人给点了穴,站得笔直,眼睛眨都不眨,如一座雕塑。

他咬了下唇,走过去,把纸牌翻正,哗地一下举起女子的双臂。

“小姐,你不觉得接人应该是这样子吗?”

“啊----”女子一声尖叫没出口,就被他修长的手捂住了嘴,“这不是非礼,而是友情提醒。”

公司怎么派这么个白痴过来?左修然暗暗咒着,眼中却温柔如水。

“哦,忘了自我介绍,我叫左修然。”

女子瞪圆的眼又瞪大了一点,眼珠都快撑出眼眶了,“是不是帅得让你出乎意料?”他笑得如沫春风。

女子居然认真地点了点头。

他啼笑皆非地松开手,“那要看下我的证件吗?”

女子摇头,她同样看到了行李上的标签。“部长说你是个秃顶老头。”

“什么?”这回换他瞠目结舌了,然后放声大笑,“你们的想像真是有趣。你是第一次来机场?”所以才这幅蠢样。

“以前也有来过。左老师,你好,我是陶涛,公司技术部的。”

“陶涛?”漆黑狭长的眼睛望向她,“这名字挺----壮观。”他真的找不出什么词来形容,就是觉着女孩子取这个名字很怪异,一点也没女人味。

陶涛咬唇,习惯别人这样的讶异了。“左老师,你行李都在这吗?”

他耸耸肩。

“那我们走吧!老总们在公司等着为你接风呢!”她抢着给他推行李,他挡住,“前面带路。”

“这是公司的车?”他站在停车场,看着她小心翼翼地从车阵里开出一辆带有进攻很男人味的宝马五系,再一次嘴巴半张。

陶涛跳下车,替他打开车门,“是我的车。”

宝马是所多男人心中的极宠,但她总觉得开着象个暴发户,唯恐天下人不知自己发达了。而且这车也不适合她,她更想要一款秀气的价位中等的车。

车是爸爸送给她的嫁妆,理由一个,就是贵,可以配得上女神儿子的身份。华烨陪她去取车时,一路上都没说话,她看得出他掩藏在漠然后面的嘲讽。

左修然笑得意味深长,把行李往后座一扔,探身坐到副驾驶座上。

“你什么时候到机场的?”他低头想找点音乐听听。郁闷了,这丫头车里啥都没有,而他又讨厌叽叽喳喳的交通台。

“十点前。”陶涛开车象是很紧张,握着方向骨的手骨节突出,可眼神却恍恍惚惚。

“那你这一个多小时干啥了?”他好声好气地问。

今天是周四,高速上的车特多。

陶涛怔了怔,“等人。”

左修然都想为她这绝妙的回答拍手叫好,但他还是宽容地笑了笑,“纯等人,没看到什么有趣的事?”

陶涛只是哦了一声,眼中掠过一丝凄然,显然没有继续交谈的欲望。

左修然玩味地勾起嘴角,却不想放过她。“你有驾照几年了?”把个宝马开得战战兢兢的,一辆奇瑞QQ象艘火箭似的与他们擦身而过。

“毕业那年考的。”陶涛的大脑有些短路。

左修然耐心十足,“你毕业是哪年?”

陶涛闭了下眼,“左老师,你能不能别和我讲话?”

“呃?”

“我现在很忙。”

“你忙什么?”

“我要开车。”

左修然侧脸凝视了她好一会,“理解,你开吧!”

果真,菜鸟一个。他翘起腿,闭目养神。

车进市区,十字路口,陶涛踩着绿灯的尾巴冲了过去,不料右手边突然冲出一辆大车,不管不顾地直逼过来。陶涛大惊,眼看着那车子就要撞上自己,下意识踩油门想要避开,那辆车惊险万分地擦过她的车身呼啸而去。陶涛握着方向盘的手全是汗,又因为加速太快,方向盘在手里猛地一滑,竟直直撞上人行道旁的大树上。

左修然没有预防,“咚”地一下直直撞上前面的玻璃,眼前金星直冒。

“你就是这么专心开车的?”思维象是停滞了几秒钟,直到意识到额头一阵钻心的疼,他才回过神,转过身冲着陶涛大吼着。

陶涛趴在方向盘上,一动不动。

他吓得心跳都停止了,伸手推了推她,“你还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