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忠诚警魂,薪火永传
- 书名:
- 生死守卫
- 作者:
- 王文杰
- 本章字数:
- 4155
- 更新时间:
- 2022-10-01 10:31:35
三年后,位于分局的女警公寓,林念平躺在床上呼吸平和面带微笑,感觉像做了个好梦。
而那个梦里林念发现又看到了那个池塘,看清池塘边的三个人影后,浑身亦为之一震。
林念的双眸自动涌现出两行泪水,举目看向远处的那三个人,然后迈着大步往那边走去。
但如今与之前梦境出现的情况相同,这一刻的林念竟然又被凭空出现的锁链给束缚住了。
林念呆呆看着三个人影,咬紧牙关狠狠向着目标冲去,而这时池塘边的三个人影似乎也感受到了突然出现的林念,三个人依次回头去看,果真发现了被锁链束缚的林念。但三人都没有出手帮忙,只是带着笑意看向林念。
片刻过后,三人竟然自顾自开始闲聊了起来,那些零零碎碎的声音传入林念耳朵里。
“老林,你说你家大姑娘能不能挣脱这些锁链呢?”陈磊抽着烟冲身旁之人发问道。
“铁定能,她可是我姑娘!”林森说完又看向王守林反问道:“守林,你说对不对?”
“那当然,她是我徒弟肯定能行啊!”王守林一如既往嘴角带笑,主动接茬附和道。
林念开始强力挣脱锁链,可奈何锁链束缚力太强,还是无法触碰到不远处的池塘。
林念咬了咬后槽牙,看向身边的那些锁链,怒火瞬间爆发大吼道:“你当我好欺负吗?”
林念用手抓住自己身上的铁链,原本坚硬无比的铁链好似火遇到了水,自动开始消融。
林念见状没有半点喜悦,反而越来越生气,嘴上直接破口骂道:“原来都是纸老虎啊!”
林念将自己身上的铁链拆除,随后非常潇洒一甩头发,便朝着王守林三人的方向走去。
“我家姑娘真飒,跟我年轻时有一拼。”林森自动砸吧砸吧嘴,无比感慨那般赞扬道。
“老林,你真能往自己脸上贴金,小念比你年轻时优秀多了。”王守林没好气反呛道。
林森没有继续回话,可满脸都写着欣慰之色,虽然王守林的评论是自己不如对方。
三人就这样笑着看向林念,可就在林念要靠近三人时,脚步不知为何就突然一顿。
林念仿佛想起了什么事来,轻轻咧嘴一笑道:“老爹,王叔,陈叔,你们等我一会儿。”
另外三人顿时目瞪口呆,不清楚林念要干什么,但片刻后还是回复道:“好,不着急!”
林念转头重新回到挣脱锁链的地方,把那些铁链全部拧断,一股脑儿扔到了池塘里去。
随后,林念拍拍手掌,看向王守林等人,嘴角带笑道:“老爹,王叔,陈叔,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小念。”三人异口同声回答道。
“最近感觉咋样?”林森率先望着林念提问道。
“挺好,老爸你们呢?”林念顺势出言反问道。
“我们仨也挺好哈。”王守林亦咧嘴笑着答复。
“你们找我有什么事?”林念面带疑惑追问道。
王守林迈出一步,缓缓走到林念面前,摸了摸对方的头说:“主要想看看你还有没心魔。”
王守林这话让林念的双眸又涌现出泪水,最后她笑着点头道:“王叔,心魔已经没了。”
“没有了就好,以后你要好好生活,好好工作知道吗?”王守林语重心长地叮嘱道。
“王叔,您放心吧,我一直有牢记从警使命!”林念笔直站在原地无比认真回答道。
当林念说完这话之后,梦境瞬间发生巨大改变,抬手擦擦眼睛,重新看向前方空无一物。
林念没去管梦境的突兀变化,而是快速走到池塘前,双手成喇叭状大喊:“你们放心吧,我已经长大了,我会好好照顾自己,会当好一名森林警察,这辈子都要跟那些盗猎贼不死不休斗到底!”
话音刚落,林念从沉睡状态中醒来,打着哈欠看向床头柜,发现床头柜正不停震动。
林念揉了揉眼睛将手机拿起,看到显示的来电联系人,微微有些不悦按下了接听键。
“小念,你睡醒了吗?”那边传来了秦卫山沉稳的声音,显然是怕自己会扰人清梦。
“你坏了我的美梦,我梦到了王叔,我爸,还有陈叔,你要请我吃火锅!”林念发难道。
电话那边迟迟没传来回音,仿佛陷入了沉思,林念很清楚王叔两个字对秦卫山来说意味着什么,赶紧主动打圆场道:“好了,不用你请火锅也行,换我请你吃如何?反正今天咱们俩休假,我已经预备好要被你狠宰一顿了!”
“好呀,你想请我也没意见,反正不用我掏钱。”秦卫山笑着调侃道。
“秦卫山,你刚才跟我故意装悲伤呢?”林念则佯装气愤大声质问道。
“好了,小念,没忘记今天是什么日子吧?”秦卫山重新轻声发问道。
“王叔的忌日,也是他留给你和我要看的信的日子。”林念的情绪有些低落回答道。
“那你还不准备一下?把陈叔给你的酒拿着,咱们马厩见哈!”秦卫山开口安排道。
“好!”林念就挂断了电话,依照秦卫山的意思,拿上了陈磊送的那瓶老酒赶去马厩。
没过片刻,身着便装的秦卫山和林念便出现到了马厩,二人跟三年前相比,现在的林念更为飒爽干练,而秦卫山则更为沉稳严肃。如今二人身上总有一种好似经历了许多磨砺的气质,但这二人都很清楚真正长大的那一刻,是因为三年前那片丛林里发生的事。
两人又深吸了一口气,坐上了彼此的坐骑,依然是白龙和青龙。不过,最让人心疼的是赤龙在王守林去世一年后,它也老去陪它的主人了。当时林念掉了不少泪水,因为这代表让自己能记起王守林的东西又少了一样,也意味曾一同征战花狍盗猎队的战友,不知不觉又少了一位。
不出一会儿,二人骑着马带着花来到了烈士墓园,秦卫山轻车熟路带着林念来到了王守林的墓前,两人看着面前的干净墓碑,先是主动把花放到墓碑前,又互相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的目光中看出了伤感和追忆之情。
秦卫山又跪于墓碑前,如之前那般叩拜了三次,表示对师父的尊敬之后,才缓缓站起身。
随后,秦卫山看着墓碑缓缓说道:“师父,你三年前留给我和小念的信,我要拆开了!”
林念也眨巴眨巴眼睛,仿佛期待着王守林能回应,这时远处一缕清风微微吹过,好似回应了秦卫山和林念,王守林已经应允。秦卫山立刻拆开了信封,原来三年前当王守林牺牲之后,李许国便从办公室拿出了一封信。当时的李许国跟秦卫山和林念讲,这一封信是王守林生前所留。
不过,想要打开这一封信也有限制,王守林说是三年后的今天才能打开。
秦卫山和林念自然听从了王守林的遗愿,并没立刻就动手打开这个信封。
秦卫山将那个信封给拆开,看着那很熟悉的字迹,泪水不知何时起打湿了信纸,然后低声念道:“当你们俩看到这封信时,我应该已经走了三年了,不过我要特意说明一下,当我决定孤身前往花狍盗猎队时,就已经想到了牺牲的可能,因此我不后悔这么选择,我人虽然身死了,可忠诚的警魂将会永存,亦会如同薪火那般代代相传。”
秦卫山念到此处早已泪流满面,可还是继续坚持往下念道:“我曾用生命向天地立下了誓言,要好好保护这片丛林,如今这份责任也落到了你们身上,我还没忘记咱们初见时,卫山的话比较多,乐观阳光向上,师父希望你一直能保持这种性格,也不知道这么多年来你保持住没有,但为师相信你已经保持好了。”
“至于小念你有心结,虽然我帮不了你太多,但希望你能打破自身的枷锁,勇敢突破自己。”秦卫山念罢又看了一眼林念,然后又吸了吸鼻子,“小念,如今三年过去了,你已经办到了吧?”
林念抬手抹掉不断流出的眼泪,带着哭腔接了一句:“王叔,我办到了,我办到了。”
秦卫山见状也用另外一只手,轻轻拍了拍林念的肩膀,又深吸一口气往下念道:“如今能在墓前看到你们我很欣慰,也不要为我伤心,我只是完成了自己许下的从警誓言,走好你们自己的从警生涯,做你们认为最重要的事,以后我也帮不上你们了,你俩要好好保重,记住廉洁从警执法为民,我去找老林跟老磊子了勿念。”
虽然信件内容不长,可字字都满怀关切,又一阵清风吹过,这一刻的秦卫山和林念好似感受到了王守林的拥抱,静静听着风吟声仿佛是王守林给出的回应。秦卫山深吸一口气,从怀中摸出林念给他的那瓶老酒,缓缓打开上边的瓶口,一股陈酿的酒香扑鼻而来,秦卫山拿着酒,缓缓倾倒在了王守林的墓碑前。
“师父,这酒你之前说过,要留着任务结束,咱们一起喝。”秦卫山望着墓碑上王守林的照片,一边流泪一边低声继续说道,“师父,如今任务已经结束,花狍盗猎队彻底被铲除了,咱们师徒一起喝个痛快。”
一旁的林念小声哭泣,用衣袖擦了擦眼角的泪,可泪水就是止不住一直狂涌而出。
倾倒了半瓶之后,秦卫山看着剩下的半瓶酒,最后举瓶默默喝下了二分之一。
随后,秦卫山把酒递给了林念,林念一把接过剩下的酒,然后直接一饮而尽。
庆功酒已全部喝完,秦卫山从怀中拿出白色抹布,轻轻擦拭着王守林的墓碑。
“师父,原谅徒弟给您准备的庆功酒晚了些。”秦卫山一边擦拭墓碑,一边又自言自语道:“但好酒不怕晚,您说是不是呢?”
一阵清风又微微吹拂而过,吹动了树上的那些树叶,这一刻树叶替王守林给出了回答。
秦卫山和林念又陪了王守林很长时间,分别在其墓碑前讲述自己三年里的变化跟成长。
秦卫山跟林念更加坚定,要替王守林跟林森好好守好这片丛林,二人都很坚信一点王守林根本没有远去,而是化为了星辰和树叶甚至是清风,仍旧继续守卫着这片丛林。二人走出烈士墓园,秦卫山看向身边的林念,目光里满是呵护之意,而林念也扭头看向秦卫山,片刻后秦卫山牵起了林念的手。或许这个情况也是王守林最希望看到的吧,但秦卫山和林念都比较腼腆,所以在王守林的墓前没这么做。
“秦哥,咱接下来干啥去?”林念因为之前喝了点酒,所以红着脸小声发问道。
“当然是去接芳然啊!”秦卫山轻笑着调侃道:“小念,我说你是不是喝多了呀?”
“你才喝多了呢!”林念抬手锤了一下秦卫山的胸膛,然后又问道:“带芳然去做什么?”
“当然是带芳然去吃火锅呀,你上次亲口答应人家这事来着,咋这么快就给整忘了?”
“对,我记起来了!”林念抬手轻轻拍了拍额头,如此看来还真是刚才喝酒喝多了。
最终,二人走出烈士墓园,清风又吹动了树叶,仿佛是与秦卫山跟林念挥手道别。
黄昏的景色异常美丽,就如同斜挂的太阳散发炽热,在层层的云朵之下,笼罩自己的光满,但却不甘心被云朵遮掩,随后爆发出全部的力量。淡黄色的光如长剑,横跨整个天穹之上,秦卫山和林念就一同静静边走边看。
突然,远处传来了轻微的马蹄声,秦卫山和林念向身旁躲避静静站立。
随后,一个骑着赤红色烈马的身影,迅速从秦卫山和林念的身边略过。
秦卫山和林念站在原地,看着那道身影有些呆滞。不知为何,二人感觉那一道身影是那么熟悉。但那位骑着赤红色烈马的人,好似压根没注意到秦卫山和林念,依旧继续自顾自策马疾驰。
微弱的阳光照耀到那人的身上,男子的身姿非常挺拔,骑在马上这一刻的意境极美。
不知为何,秦卫山还是没忍住,突然鬼斧神差喊了一句:“师父,师父真的是你吗?”
男子的身影先是一震,双手用力勒住烈马调转马头,侧头看向了秦卫山和林念那边。
男子咧嘴爽朗一笑,然后轻轻摆了摆手,骑着马继续奔向前方广阔无边的茫茫林海。
已经读完最后一章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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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01 另一个故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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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进死的时候,并没有太大的感觉。
那时,他正在故宫的一处封闭宫殿做例行维护,实际上,像他这样级别的文物修复大师,也不用做这些,很多时候,他只需举着茶杯,看学生们在脚手架上忙上忙下就好。
但苏进偶尔却很喜欢自己上手,一个人和一座宫殿,从晨光熹微到夕阳西沉,看着通红而硕大的圆日最终沉没于紫禁城那端,如此循环往复,令人觉得很平静。对于修复师来说,能和文物独自相处,总是令人平静的,更何况,故宫已经算是他老友里的老友了。
他抚摸着宫殿檐角的异兽,轻轻地拍了拍它的小脑袋。
然而,事实证明,人有时真不能活得太小清新。
一是难找女朋友,二是当你一不小心从脚手架上摔下来,快要死的时候,会发现身边连个求救的人都没有。
一墙之隔的地方,导游在讲述着关于宁寿殿的历史,有游客对于闭殿修缮的事实表示着不满。
苏进狭窄的视野中,天空好像要突破宫墙,压到他的头顶上一样。
那些喧闹的声音,都渐渐模糊,手边的红漆在青砖上逐渐氤氲开来,苏进闭上了眼。
…………
“唐宋朝的古钱,不来看看吗?”
“北宋的官窑碎片,看这色泽,像不像天空的颜色?”
“唐三彩的马头……”
苏进是被四周的喧哗声吵醒的,游人的抱怨声变成了小贩的叫卖声,他强撑着睁开眼。
只觉得周围次响起的声声叫卖令人头疼欲裂,地上很凉,宫墙很高,他翻坐起来,仍觉得茫然。
怎么这么吵……
什么时候,故宫墙外有人在卖东西了,卖的还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玩意……
他闭起眼,揉了揉额头,再睁眼时,他发现自己正坐在一颗槐树下。
抬头望去,故宫仍旧是故宫。
朱红的宫墙和高大的殿阁在他面前巍然耸立,逆光下,那些轮廓剪影令他微微有些安心,再见老友,总是令人安心的。
他笑了一下,心想,原来他还是在故宫里啊……
等等?
故宫?!
这怎么会是故宫呢!
声音不对、气味不对、一切的一切都不对。
他僵硬地扭过头,看着对面的街道,街上人来人往,路边摆满了各式地摊。摊位上卖的东西看上去都是工艺品或者古玩一类的。摊主不断叫卖,倒也有不少人停下来兴致勃勃地看,看中了什么就开始讨价还价。
沿着长街再往远处看,鳞次栉比的灰砖青瓦房对峙而立,整条街面人潮如织,商店门口幌子飘扬,上面写着诸如“当”“古玩”“斋”等等大字。
人们在每一家店面门口驻足观望,有人走了进去,也有人继续前进。
苏进不知何时站了起来,他扶着槐树,望着长街上的一切,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潘家园什么时候搬到了东华门大街?
他不可思议地回头望了一眼故宫的方向,这次他稍稍眯起眼,挡住了更多的光线,终于清楚了那座高大的建筑。
红色城台,白玉须弥座,当中三座券门,券洞外方内圆。
没错,那里确实是故宫博物院的东华门。
但……
东华门前没有执勤的警察,没有工作人员,更没有游客从中来来往往——高耸的东华门城门紧闭,如同沉默的巨兽,安详伫立。
苏进很意外。
他抬手,又遮住一些刺目的阳光,再仔细看去,在那之后,他心中的意外尽数化为震惊。
东华门城楼上有黄琉璃瓦重檐庑殿顶,在殿顶之上,飘摇着一些闪闪发光的东西,但那不是金色的琉璃瓦,而是随风摇曳的杂草。
不仅是在东华门顶上,在故宫墙头上、在城墙砖缝隙中,也遍布着丛丛杂草,那些杂草从生,时而团簇又时而零落,它们生长在这座宫殿的几乎所有地方,仿佛除却不尽的斑驳芥藓,纵然在灿烂阳光下,故宫的一切却荒凉得令人心惊。
他是一个文物修复专家,北大历史系研究生毕业之后,用二十年时间登上了业内顶峰,五年前开始接受故宫聘请,协助例行维护前的统计和方案工作。五年下来,他对故宫简直比对自己的指纹还要熟。
眼前的故宫,已不再是他所熟识的那个地方了。
苏进离开了为他提供遮阴的槐树,走到略显拥挤的东华门大街上,行人都在专心的逛着路边小摊,他大步往前走,有些无礼地挤开那些人,朝着东华门走去。
路上的一切喧闹声仿佛都与他无关,他对周遭一切浑然不觉。
他就这么来到东华门,走进了故宫高墙的阴影里。
他抬头仰望着,视野内几乎不见天空,只有高耸的城楼和巨大的城门,仿佛要从上压下来一样,令他喘不过气来。
八排门钉整齐的分布在厚重的门板上,却个个锈蚀暗淡,毫无神采,红色的城门还有明显的脱色现象,漆皮斑驳,还掉落了不少。
斑驳的不仅仅是城门,也有东华门的门楼墙皮,暗淡无光的红色上遍布着白色的斑点,如同病人脸上的白癜风一样,张牙舞爪、狰狞无比,令人心悸不已。
苏进嘴巴微张,呆呆地看着眼前这一切。
这里,真得不再是他熟悉的那个故宫了……
他伸出手去,颤抖着摸上了冰凉的城门。
在接触城门的刹那,他感觉到有无数记忆犹如洪水奔流,朝他狂涌而来,他头痛欲裂,他扶着城门,缓缓坐在了地上。
…………
苏进再次回过神来的时候,日头已经西沉,东华门的阴影犹如潮水一样漫过街道。
方才汹涌灌入他脑海的记忆,让他渐渐明白,在这个世界里,变了样的不仅仅是眼前的故宫。
敦煌壁画被风沙侵蚀,被人疯狂盗卖,残留的部分可能还不到三分之一。
莫高窟变成了“无头窟”,几乎所有石像的头颅全部遗失。
大足千手观音造像被虫鼠啃咬,已经快塌了。
而在另外一个世界轰动世界的秦始皇兵马俑在这里,更是连影子都没有。
不仅仅是这些名胜古迹,那些传世的珍贵文物也是如此。
清明上河图、曾侯乙编钟、金缕玉衣、青铜古树……
这些世所罕见的宝物仍有待发掘,如果不是在史书上还有一鳞半爪般的记载,恐怕会让人觉得它们根本从未在历史上出现过。
因为古书遗失,甚至现在,连华夏历史都有点残缺不全。
这个世界的华夏,依然有着辉煌壮丽的古代文明,但由于将近百年的战乱,山河破碎,人民流离失所,在那期间,华夏丢失了太多的东西,不仅仅是无数的生命,还有辉煌文明的见证。
建国后,人民的温饱是重中之重,国家的工业建设是重中之重,抵抗虎视眈眈的帝/国/主义列强更是重中之重,与这些重中之重比起来,保护文物古迹似乎变得微不足道。毕竟那些古玩字画又不能填饱人民的肚子,也不能投入熔炉变成钢铁和煤炭。甚至为了城市的建设,大面积拆除古建城墙也是那个时代的常有之事。
和那些被强行拆除的古建筑比起来,眼前虽破败却保存完整的故宫已算幸运。
作为华夏目前保存最完整的古代宫殿群,故宫在建国初期就被封存了起来。由于连年战乱,当年新华夏没有人才、技术,更没有金钱来大规模的保护和修缮这座庞大宏伟的宫殿,在这样的情况下,国家只能将城门一锁了之,不允许任何人入内,最起码这样可以避免文物偷盗破坏等行为。
随后几十年来,在新华夏大地上演绎了一出出悲欢离合的时代剧,在时代的洪流中,故宫仿佛被遗忘了一般,在华夏首都中心沉睡了几十年。
一晃眼,同样来到了2016年,华夏的经济水平恢复到苏进曾经的世界差不多,国家再也不需为温饱问题发愁了,我们也有了完整的工业体系,军事国防大力发展,成果丰硕,两弹一星之后,已经没有什么能够威胁到我们的帝/国/主义了……
这个时候,人们发现,当初被拆掉的不仅是古建,也是历史,被我们破掉的不仅仅有“四旧”,也有华夏的传统文化。
于是。在国家“华夏民族的伟大复兴”的号召下,全国上下展开了传统文化复兴活动。
大量文物开始被发掘,历史学家跟进研究。
但问题又来了,大部分出土文物都是残缺不全的,必须进行修复。但古代的修复与保护的技术也随着战争等原因消失殆尽,而文物这东西,如果没有及时修复和后期跟进维护的话,出土后的情况只会越来越糟糕。
因此,传统文化复兴的一个重点项目,就是培养大批文物修复人才。在这样的历史和时代背景下,所有的文物修复师,都拥有极高的地位,受全民追捧敬仰。
在苏进以前的世界里,文物修复师们总是沉默低调地工作,在现在这个世界,这点显然已经全变了。
从记忆中慢慢整理出这个华夏世界的过去之后,苏进心情复杂。
他干了一辈子的历史研究和文物修复,对这一行的感情极深。自己奋斗了一生的工作在这里备受重视,按理说他应该是高兴的。
但文物修复师如此尊崇的地位却是用华夏文化的流失与断层换来的,这令他一点也高兴不起来。
苏进抓着东华门上的门钉站了起来,他扭头望向身后的街道。
日暮西陲,石桥上地摊与游人少了不少,但东华门大街两侧的店铺门口依然熙熙攘攘,游人如织。
他迈步,走上了金水河上的石桥。
略显浑浊的金水河就从他脚下的河道由南向北缓缓流去,上面漂浮着游人扔下的垃圾。
他没有在桥上停留,一直向东,终于重新回到大街上,那些喧哗声因,也重新在他耳边大了起来。
他站在街上,看着对面古董店的服务生正口水四溅,舌绽莲花,向潜在的买主介绍物件;看着佝偻脊背的中年人站在店外,迷茫地望着橱窗内古玩珍品;到处是叫卖声、还价声、赞叹声,人们步履向前,但衡量周遭一切事物的标准,却仅仅是橱窗里的价签。
街边有人在拉糖人,也有人在吃零食……
这里的一切,都显得那样晦暗,人无精神、玉无光泽。
不知为什么,苏进眼中的世界变得虚幻不真切起来,在这条长街上,他看不见过去,也无法预见未来。
他回头西望,那时,夕阳已经沉到了故宫的另外一边。
他深知,在那堵宫后,殿阁宛如鬼墟,野草滋长,历史已被尽皆覆盖。
东华门城楼上红色暗沉,墙面斑驳,故宫城墙上荒草凄凄,群鸟自西而来,落在飞翘的殿顶檐角和墙垛上。
一点残阳的微光,挂在飞檐角上,仿佛这座古老宫殿的目光,无言地地注视着它脚下发生的一切,注视着那些匆匆而去的过客,和那些已成历史的往事。
我一生不信鬼神,为什么会在死后被送来这里?
苏进心中有一个声音在发问。
他抬起头,东方靛青色的天空中,出现了一轮雪白的月亮。
他从背包中掏出了一张录取通知书,低头打开。
苏进,生于1997年12月2日,现年18岁,被京师大学历史系中国古代史专业录取,请于2016年9月1日准时报到入学。
通知书上还有一张照片,那是位五官端正、气质坚定的年轻人,跟他年轻的时候长得一模一样。
这是我的世界,但也不是;这是我的身体,但也不是。
他抬头回望天空下的东华门。
也许。
这就是我的身影出现在这个世界上的意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