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都要付出代价！”

“你们都……要付出代价……”

“你们……都要……付出……代价……”

喃喃自语的林宇已分不清这呢喃是否从自己的嗓子里发出，他满眼看到的全是一片赤红。

蓝天白云花园草地，衬托着一个个人影相继倒地不起。

直到已无一人站立，他才轻举手中的酒杯抿上一口，在一片天旋地转之中，嘴中依旧未停：

“你……应该付出代价……”

……

“冷……好冷……怎么……这么黑？”

不知过了多久，林宇睁开双眼，他发现自己什么也看不见。

他努力想要坐起身，却因空间的狭小无法成功。

“救命……”

嘶哑的声音从他的嗓子眼中发出，却微若萤火，无人能闻。

“用脚瞪挡板啦，柜子下面有滑轮……”

“什么柜子？谁在说话？”

“是我……”

一个周身散发着柔光的人影突兀地出现在林宇眼前，在这黑暗中显得格外吸睛。

“你……是谁？你为什么这么小，还在天上飘？”

“衰仔，我是你同组的同事何凡，你平时都叫我盒饭来着，你忘了？

再不听我的话瞪档板，一会儿领了盒饭，就和我一样能飞咯！”

本有些害怕的林宇此时无心多想，他自己别无办法只能按何凡的主意一试。

他用力屈膝，然后将脚瞪出，往复几次之后，一丝亮光真从他脚尖处漏入，逐渐洒满全身。

“救命！”

一声呼救刺破宁静的空气，传入林宇的耳膜，这声音并非来自他。

“为什么……有人喊救命？”

他想抬头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但由于本来就虚弱，瞪开柜子耗费的力气着实不少，使他此刻除了躺平什么也做不了。

“盒……盒饭是吧？发生什么事了？”

虽然盒饭的出现略显诡异，但毕竟刚救自己一命，林宇知他没有恶意，加上身体的虚弱使他非常需要一个同伴，因此，他竟将何凡这个明显超越常识的存在默认为合理。

“发生什么事？但凡一个正常人看到有人从殡仪馆停尸房冷柜里爬出来，都得喊‘救命’的哦！”

“殡仪馆……冷柜……爬出来……我？”

林宇猛然醒悟，他此时在外人眼里恐怕就是个生化危机里的丧尸，只是长得体面一些罢了！

“怎么回事？”

“三号……三号柜……诈尸了！”

“胡说什么？三号装的……是叫林宇吧？死因和其他人一样都是中毒。

法医在现场已经确定他死亡，还能活过来不……我去！”

说话的人一身便装，但脖子上挂着工作证显示他是一名警官，此时他正走到滑出的冷藏柜前，与躺在里面的林宇四目相对。

“警官，我还有一句话……我觉得我还能抢救一下……”

……

“林宇是吧？能聊聊吗？”

林宇被送医时因为疲累因此当场昏睡过去，此时刚刚醒来，便又见到那名被他“诈尸”吓了一跳的警官。

“你想聊什么？”

“团建的时候发生了什么？”

“团建？什么团建？”

那警官眉头微皱，脸色变得难看：

“你是怎么被送到殡仪馆的，你自己不知道？”

“不知道啊！盒饭，你知道吗？”

“我也不知道哦，我醒来的时候，你正在被装进柜子里哦。

要不是我一直叫你，你恐怕就睡过去再也醒不来了哦！

另外……衰仔！你不能在别人面前叫我，你只有在闭眼的时候能看到我，平时只能听到我声音，他们会以为你有精神病的哦！”

“我能看到你，难道不是因为得了精神病？”

“……”

盒饭无语，闭嘴不想再和林宇说话。

“盒饭？你是说何凡吧？

他之前就躺在你旁边的二号柜里，因为你突然醒来，我们又将所有在团建现场发现的遗体尽数检查过一遍，最终确定只有你一人……姑且说是复活吧，其余人都已经彻底没有生命迹象了。

所以，你在和谁说话？”

“没事，自言自语……不知道为什么，我现在除了记得我叫林宇和本能地记得一些生活常识外，别的事只要一想脑子里就会一片空白……”

“所以……你是哪个学校毕业的，在哪个公司工作也不记得了？”

“学校……”

“江城大学哦！”

“公司……”

“和盛集团江城分公司哦！你是研发部的哦！是我们小组的组长哦！”

在何凡的提醒下，林宇勉强回答上警方的问题：

“我记得……我是江城大学毕业的，和盛集团江城分公司研发部的小组长……”

“你这不没失忆吗？你们集团总部派人来江城到你们研发部检查工作，你们为接待他们特意在龙山公园户外营地举办团建活动和晚宴，结果团建到一半突发集体中毒事件，导致三十六人丧生，这事你总记得吗？”

“三……三十六人？”

“你们部门三十人除你以外全军覆没，其余死者还有你们集团副总和秘书，分公司总经理和助理还有三人身份不明正在调查。

这是多严重的案子你明白吗？

你现在在这里跟我装失忆？你不会……就是凶手吧？”

林宇心中猛地揪紧，他脑海里突然出现一道红光，一个明晃晃的酒杯出现在他意识里，里面装着葡萄酒红得令人窒息。

他竟也不敢确定自己在团建现场做过什么，唯一的底气在于他根本不记得自己和公司的人有什么仇。

“安啦，你没有动机哦！”

何凡的声音适时响起，让林宇有了底气。

“我没有动机。

至少……我不记得我有动机。”

“你当然有！”

那警官显然没准备轻易放过林宇，他翻开手里的记录本，为林宇做起生平简介：

“林宇，二十二岁，江城大学计算机系高才生，大约在两年前通过校招顺利进入和盛集团江城分公司研发部并迅速成为技术骨干。

通过团建集体中毒事件，你们研发部精英清扫一空，你作为唯一的幸存者，将是硕果仅存的研发人才。

接下来不出意外的话，你在江城分公司的晋升之路将无人能挡，去总部当个领导也是指日可待……”

“唉呀呀，看来这家伙不好应付哦。

要不你借故赶他走吧，反正你是病人，有特权哦！”

林宇也觉得何凡所言极是，于是将双眼一闭：

“借你吉言，我有些累了，想休息……”

“我说的这是吉言吗？”

那警官气得眼冒金星，正当他准备将林宇拉起来再问两句时，一名护士从外面走进来。

“警官，你们已经在里面问得够久了，病人需要休息！”

“好吧……

林宇，我知道你没睡，还听得见我说话。

我叫顾峰，江城市局刑侦一队队长，我还会再来找你的！”

扔下这话，顾峰吩咐手下将门看好然后离开了病房。

林宇侧卧在病床上，闭着的眼皮中眼珠却在不住跳动。

“难道……我真是凶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