弃医从商这事本就在我爸妈那没翻篇。

前男友又跑到我爸妈那告状，说本以为我出去折腾一段时间，吃了苦头，就会回心转意。如今我还执迷不悟，为了给我那些卖不出去的食养产品打广告，竟想带货参加爱豆大赛，在亿万观众面前丢人现眼。

我知道，他是想借着这事让我爸妈再次开口跟我重修旧好，然后逼婚。

他还跟我爸妈邀功说，幸好他是这个节目的总导演，打好了招呼。这次定让我乖乖回来。

我爸妈对他千恩万谢。

我站在门外，拿着手机，结束录音。

01

未病先防，是我离开心脑血管外科的初衷。

作为医生，我接诊过太多的病人。心脑血管问题不像感冒一蹴而就，病人中十有八九是在气虚血瘀中逐渐恶化了病情。

一年前，我和周默说这些，是希望他作为男朋友能理解我支持我。但周默打着参观的名义带着我爸妈到我的工作室闹。他假意安抚我，将我拉住，任我爸在我妈的帮助下把一瓶瓶封装好的奶粉、冲剂全撬开倒进垃圾桶里。

我爸并没有因此泄愤，反而蹬鼻子上眼地骂起我来：“你放着医生光鲜亮丽的职业不做，搞这些瓶瓶罐罐的食养产品，想自己当老板？你是当老板的料吗？”

我妈跟着附和：“你要不想上班，就和周默尽早结婚。亲戚朋友都在看笑话呢。人家周默说了，愿意养你。”

我红着眼瞪周默：“这些都是客人下了单付了款的，这是我第一笔生意。他们不懂，你也不懂吗？”

周默一脸和事佬的模样：“都是最好的朋友给面子下的单，回头说说，把钱退了就是。”他说着，腾出一只手来拿起办公桌上的一罐打开的食养产品瞧，“你这通过食品监督局的审核了吗？”闻了闻，突然便松了手。

我正想回他话，便听“哐当”一声，一地的粉末冲剂。

“哎呀！手滑。”他说，“对不起啊！”

他们是铁了心不想让我干，最后砸光了我工作室所有的食养产品。

我没有闹，也没有跟他们走。

我说：“从小我喜欢跳舞唱歌，老师也建议我可以往这方面发展，您说这些耽误学业。我听您的。考大学，您说学医好，可以给家人治病，我也听您的。如今，我就想做这么一件事，能不能听我一次？给我一年时间，把产品推上市，如果没做到，我就回医院上班。”

我爸本来还是不肯，不顾我妈的阻拦，准备上前给我一个耳光，但周默难得站在我这边一回。

他将我护在身后：“叔叔，叔叔，那就给她一年时间，但咋们把条件抬高，她得把产品推到全国各地都上市才行。”

后来，周默跟我说，他抬高条件是为了说服我爸，是为了给我争取时间。

我曾以为他真心想帮我。但接下来的时间里，网络上时不时总有关于我的产品的负面消息，我约好的投资商总是突然就改变了主意。

我猜是周默干的，但我没有证据。我还是跟他提了分手，理由是，互不耽误。另外，我打算参加爱豆大赛，他负责的项目，让他避嫌也不可能。分手是最好的选择。若是今后有缘，那就再续。

我以为我把分寸把握得挺好，我也以为大家都是成年人，没必要做明里一套暗里一套的事。但周默到我家把我参赛的事告诉我爸妈，还想将我直接踢出局。我录了音，推开门，把周默叫了出来。我将录音放给他听。

他睁大眼睛看着我：“我这么做是为你好，大赛上几乎都是二十来岁的小姑娘，你今年三十了，三十岁的女人已经没有社会竞争力，懂吗？”

他的话句句扎心，说来说去，就是我老了。但我以为三十岁的女人只要保养得好，还是一枝花。他趁我不备伸手来夺手机。

我下意识后退，将手机背到身后：“有没竞争力，比比才知道。我只要公平公正。”

02

周默答应了我的要求。

我不知道他有没骗我，但至少有一点他说了实话。

来参赛的几乎都是二十来岁的小姑娘，甚至还有方满十八的。交报名表时，我整了整学院风的西装短裙和高扎起的丸子头，总觉得还是多了分岁月的韵味。突然，背后的人拍住了我的肩膀，看着我的报名表。

“你三十啦？”那女生嗓门很大，“看不出来诶。”

我严重怀疑她是周默派来的。

她说她叫魏岚。她说她也三十。她问我怎么保养的。

在众人的目光中，我回了个不失礼貌的微笑，从包里拿了一个小罐子给她。

就算是周默派来的，我也认了，不如当作个不错的产品宣传机会。只不过，还排着队，我只敢把嗓音控制在一步之遥的人能听得见的范围内。

我说：“女人三十、二十，其实只是气色上差距大。这年龄越大，压力越大，气血就会逐渐亏虚。这个是我自己调配的，里面有红参、枸杞、桂圆，对恢复女人的气色特别有帮助。而且已经磨成粉，一冲即饮，特别方便。我平日就靠它，我今天都还没上妆呢。”

因为最后一句话，听我说的人忽然多了起来，我趁机又安利了几罐试用装。

不过，我没得意多久。海选大赛上，叶伊利作为我那一组唯一的评委，淘汰了我。魏岚的情况和我一样。我不敢自评，但魏岚的唱功真的很棒，她的声音有男性的磁性和魄力。

我等到比赛结束，想跟叶伊利讨个说法，结果就看到他跟边上的摄像大哥说，刚刚被淘汰的这几个选手的部分通通剪掉。

等摄像大哥收工离开，我叫住他，做了个自我介绍，他倒还记得我。

我说：“咋们都是奔三的人，能互相理解下吗？”我看了眼摄像大哥离开的方向。

他很快明白我说的是什么。

他清了清嗓子：“能，绝对能。但社会说，奔三男人是个宝，奔三女人是根草。我也没办法。”

外界说叶伊利人帅嘴毒，我算是见识到了，但这是他的真心话吗？他说完摸了摸鼻子，叫来自己的女助理姜影给自己解围，又是递房卡，又是说悄悄话。

我见他要走，才叫住他：“是周默让你这么干的吗？”

他脚步明显一顿，却很快一本正经和姜影说事。我想追，被周默叫住。我索性把问题抛给他，他说怎么可能，录音还在我手上，他敢吗？

我只好如约删了录音。

从赛场出来时，魏岚还没离开，大老远地将我叫住，说今天所有组入围的选手全是三十岁以下的选手。她甚至都将受冤淘汰的人聚集齐了。大家议论纷纷，大抵说的都是一个意思，这比赛有黑幕，我们要讨回公道。

经过商量，考虑到和主办方硬碰硬，胜算不大。大家一致同意用我的工作室给大家搭建另一个赛场直接直播踢馆这场不公平的海选大赛。

视频一上线，周默就拼了命地给我打电话，我没搭理。

很快有网友表示，踢馆的选手实力完全碾压很多晋级选手。然后，舆论炸开了花。

只不过，主办方始终不肯认错，最后只在网上贴出她们这群人的海选成绩，又给出了前三回归大赛的决定。而我排在了最后。

周默给我发了信息：你看，你就是在瞎折腾。自己什么实力不清楚，非要出来丢人现眼。

同时我也接到另一条来自陌生号码的信息：新出的排名是按照年龄大小来的。

我把信息给大家看。事实证明，这个人没撒谎。只是让已经好不容易入围的选手放弃这名额，谁也开不了这口。我没立马表态，我想给她们时间去做选择。

她们直接在网上回了主办方的帖：我们是年纪最大，但我们不可怜，用不着主办方施舍，你们要么贴出真正成绩，要么重新打分排名，否则我们绝不参赛。

她们的回帖刚发出，周默就又给我发来信息：还真是给你脸不要脸。

03

我以为周默会把我刷下，但我竟以第二名的成绩回到了赛场。我不知道他这是打算来个捧摔，还是打算离间我们这群人。好在第一名是魏岚，实至名归。

我和魏岚去报到时，周默亲自负责接待，和我装陌生，和魏岚倒套近乎得很，问了路况住哪后，他问魏岚：“还有一个人呢？”

魏岚口无遮拦：“她弃赛。人家说，自己已经是两个孩子的妈，之前凭着年龄喜提第一，感激不尽，但这样问题百出的比赛折腾自己就算了，给孩子希望又让孩子失望太残忍了点。”

周默笑得假：“怎么会呢？要是这样，你也不会继续了，不是？”

魏岚一时被问住，我拉了她一把，回了周默：“我们就是来验证的，那个捣鬼的已经痛改前非，自是最好。”

周默狠狠瞪了我一眼，但嘴上还是用最热情的腔调介绍着接下来的比赛内容和规则。在下一场比赛前，入围选手将和各组的评委绑定为师生关系。

周默说：“言外之意，你们可以向叶伊利请教。不过，你们这组入围的人挺多的，加上你们名单确定得也晚，可能叶伊利已经抽不出时间来教你们了。”

魏岚问：“那节目组有另外安排吗？”

周默一脸得意：“这是你们和叶伊利的事，你们都多大的人了，还不懂得沟通吗？这真不是节目组苛刻你们……”

我一秒也不想再听他啰嗦，我打断他的话：“那叶伊利的联系方式，节目组总有吧？”

我和魏岚打了叶伊利的电话，都没人接。有人说叶伊利来台里了，我们又在台里找了圈，没找着人。眼瞅着中午，我和魏岚索性站到大门口去盯外卖，万一能遇到叶伊利的单子，就能顺藤摸瓜找到人了。结果，我们刚到门口，一瓶水就朝我们泼来。

我拉着魏岚躲开，只听“哗啦”一声，水泼在了跟在我们身后的人身上。关键是，这人是叶伊利。

我忙递出纸巾安慰：“这应该是干净的矿泉水，大热天降降温。气大伤肝，稳住。肝气郁结，脸上长色斑就不好看了。”

叶伊利看着我：“我努力，但怎么有洗脚水的味道？”

就在我琢磨着怎么安慰叶伊利时，魏岚把泼水就逃的男生给逮回来了。

那男生看着还没满十八岁，指着我和魏岚的的鼻子就开骂：“都是因为你们两个老女人，Luna才没入围的。”

魏岚揪住男生的耳朵：“你再敢骂一句老女人试试！”

我看向叶伊利。

叶伊利躲开我的目光：“原本已经入围的女生，具体的，我也不知道。”

我打电话给周默，周默大抵在某处远远观望着这里发生的一切。他说：“你不是最在乎什么气色吗？你说人家要是往你联手泼屎尿的，还谈什么好气色？现在退出还来得及。”